聽了司馬文曦的話,司馬驁點頭,道,“曦兒所言在理。”轉而,他對田雲光道,“朕問你話,只要你如實作答,朕可饒你一命,但,若有半句謊言,朕賜你受凌遲之刑!”
“多謝陛下開恩!”田雲光叩謝道。
“朕且問你,你家兄可有向家中索要兩支長箭?”
“有。”
“因何索要長箭?”
“箇中原因,家兄並未言明。”
“你方纔給的賬本上寫明,田傢俬造的兵器,皆由一個名爲方通的人取走,此人是誰?”
“罪民並未見過此人真面目,此人每次出現皆蒙了面,罪民只知,方通乃兄長親自爲父親引見之人。”
“可知私造的兵器都運往了何處?”
田雲光搖頭,“不知,方通每次取了兵器後,都是幾經轉折,父親曾派人跟蹤過,但卻無果。”
司馬驁詢問了一番關於兵器之事,然而,並沒收穫有用信息,田雲光句句誠懇,目光坦誠,看上去,並沒撒謊。
若他所言是真,看來指使田傢俬造兵器之人,保密工作亦是做得十分周全。
見兵器之事問不出什麼,司馬驁轉了話語,問道,“你可知手諭出自何人之手?”
“當日兄長帶回手諭,言……”田雲光遲疑的看了眼五皇子,道,“此乃五皇子之令……當日跟着家兄一起來的,還有一位朝中大臣,家兄言,他乃戶部尚書崔大人……”
“又是戶部尚書!”司馬驁冷臉道。
“父皇!”司馬文逸開口,“此人之言是否可信尚且不論,然,田家嫡長子被兒臣趕出府,定然心懷恨意,做出污衊兒臣之事,也不無可能。”
“你可有確切證據證明手諭出自五皇子之手?”司馬驁問。
“罪民……沒有!”
“父皇!”司馬文晟出列,“戶部尚書曾與田家嫡長子回田家,此事是否是真,調查一番便知,而戶部尚書與五皇弟來往密切,朝中之人皆知,戶部尚書是否是受五皇弟之意,秘密遠赴田家,便值得調查了。”
“三皇兄此言差矣,戶部尚書如何與我來往密切?我與戶部尚書來往,皆因公事,且我與其會面次數,尚且沒三皇兄多,何以有密切一說?”司馬文逸回道。
來往密切一事,的確是口說無憑,司馬文晟恨恨的咬了咬牙,心道,你且狡辯吧,父皇心中只能衡量,我且看你能狡辯到何時!
他瞥了司馬文逸一眼,退了回去。
“此事,曦兒有何見解?”司馬驁問司馬文曦。
司馬文曦開口道,“回皇伯伯,孫大人之死,田家嫡長子和戶部尚書皆有牽連,而田傢俬造兵器一事,也表明田家嫡長子和戶部尚書皆有經手,田家嫡長子已命喪黃泉,如今,戶部尚書便是關鍵,小侄以爲,戶部尚書當審訊一番,至於那方通是何人,審訊戶部尚書之後,或許能有所收穫。”
司馬驁點頭,道,“革除戶部尚書官職,關押牢獄,擇日待審!”
看了眼在場幾人,司馬驁又道,“今日就到此,你們幾人退下,曦兒,你留下。”
幾人起身,對司馬驁拜了拜,先後退了出去。
見人都退了下去,司馬驁對殿中的侍衛和太監也揮了揮手,道,“你們也退下吧。”
衆人應聲出去。
殿內一時只剩司馬文曦和他兩人。
司馬驁看着司馬文曦,目光格外悠長,一聲嘆息,在空曠的大殿散開,讓聽者都感受到嘆息者心中的無奈。
半餉,司馬驁開口道,“曦兒,你且隨我來。”說着,他起身,舉步進了內殿。
他的步履緩慢,皇冠下,原本烏黑濃密的黑髮似染了霜,已見花白,這一刻,司馬文曦才發現,這位九五之尊已年過半百,龍袍垂地,襯托得他的背影看上去蕭索而孤寂,司馬文曦掩下眸,心中一時五味雜陳,默了默,他跟了上去。
……
剛入內殿,一股檀香味入鼻,窗戶半開,一縷幽風徐徐吹進殿內,捲起白煙擴散消失,盛夏將至,殿內卻格外涼爽,而這種涼爽中卻夾雜着寒涼之感,入骨,讓人覺得心也生了寒。
軟塌旁的案几上放了厚厚一疊奏摺,司馬驁走到案几前,手撐在奏摺上,手幾經張合,握拳,他面上肅然,目光沉如水,司馬文曦立在他身後,看着他,沉默不言。
半餉,司馬驁道,“曦兒,可知我爲何將你單獨留下?”
“請皇伯伯明示。”
司馬驁回身,看着他道,“方纔老三老五在場,有些話,你不便說,如今只有你和朕兩人,你告訴朕,你對孫大人一案和田傢俬造兵器之事,有何看法?”
司馬文曦直視司馬驁,道,“皇伯伯真要小侄明言?”
“但說無妨。”
“孫大人之死及田傢俬造兵器之事,小侄以爲五皇兄必然脫不了干係,想必,皇伯伯也有此想法。”
司馬驁面上閃過複雜之色,“還是曦兒你,最爲通透。”
“那皇伯伯有何打算?”
“你此前並未涉政,有些事不知,孫大人之死及田傢俬造兵器之事,老五確有參與其中,但這幕後之人,卻並非老五。”
“小侄也有覺察,兩事雖都與五皇兄有聯繫,但其中卻有許多蹊蹺之處,譬如戶部尚書,看似擁護五皇兄,但暗中,小侄發現,似乎還有另一隻手掌控着他。”
“我司馬家的江山……”司馬驁又是一聲嘆息,“曦兒,此前朕一直有意讓你涉政,皆被你推脫,如今,你既想通,願爲朕分憂,朕甚是欣慰。”說着,他拍了拍司馬文曦的肩膀。
“小侄一直知曉皇伯伯乃明察秋毫之明君。”
“你這孩子……司馬家,也只有你,最爲乾淨……”說到這,司馬驁一頓。
“小侄不明皇伯伯之意。”
司馬驁定定的看着司馬文曦,一字一句說道,“曦兒,朕接下來的話,希望你無論如何,都不要拒絕。”見司馬文曦似乎有話要說,司馬驁舉手阻止,繼續道,“司馬家的江山,將由你來繼承。”
司馬文曦震驚的擡頭,“皇伯伯,不可!”
“這由不得你。”司馬驁語氣堅定。
“皇伯伯!”
“孩子,我知道讓你爲難了,可如今除了你,已無人適合繼承皇位。”司馬驁舍了“朕”之稱,看向司馬文曦的目光帶了幾分懇求。
九五之尊尚且向他放低了身段,只爲讓他繼承皇位,此事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會覺得驚喜,然而作爲楚北第一智者的司馬文曦卻不這麼認爲。
皇伯伯爲何會捨棄兩個兒子,獨獨將皇位傳給他,可想,其中必然有無可奈何的理由,而這個理由……若他不同意,很可能會毀了整個王朝!
司馬文曦退後兩步,一時啞然。
“有些事,你也該知曉了。”司馬驁看着遠方,道。
繼而,一些不爲人知的秘事,被他一一道出口。
在看似平靜的朝堂之下,有一隻手無形的控制着整個司馬王朝,這隻手無處不在,伸向朝廷,伸向後宮,伸向整個司馬家的江山,這隻手控制了司馬家的子嗣,早從司馬家第一任皇帝開始,那隻手便悄無聲息的扼殺了一個一個司馬家的子孫,直到他,司馬驁,爲了擺脫控制,其兄司馬昱立誓歸隱山野,此生不涉朝政,而他假意迎合,妄圖能找出這隻手的幕後之人,然而,除了被這隻手束縛得更緊外,他的兩個兒子也不可避免落入那隻手的掌控之中。
當年,他和皇兄的計劃,多年後終於印證在皇兄和司馬文曦身上,只有不涉朝政,纔有機會脫離那隻手的控制。
如今,只有歸隱的皇兄和不涉朝政的司馬文曦沒被那隻手染指,司馬驁欣慰的同時,更多的卻是憂心,被保護了二十年的司馬文曦,終於還是不可避免踏進朝廷漩渦,能否成功擺脫那隻手的控制,還是未知數,然而,若要司馬家擺脫控制,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司馬文曦身上,但願,天神爲司馬家送下來的智者,能讓司馬家擺脫困境。
聽司馬驁將隱藏多年的秘密說出,司馬文曦一時心情複雜。
司馬驁走到案几之後,取下牆上的畫,按了下去,咔嚓一聲響,露出牆後的小隔層,取出隔層裡的錦盒,打開,卻是玉璽,將錦盒遞給司馬文曦,司馬驁語重心長的說道,“曦兒,你答應皇伯伯,一定要守住司馬家的江山。”頓了頓,似想到什麼,他又道,“若實在守不住了,你也要盡力守住司馬家的子孫,讓其重獲新生,莫要,再做傀儡。”
“文曦,望不辱命。”好一會兒,司馬文曦跪地,鄭重接下玉璽。
……
次日,戶部尚書入獄,然而,在其入獄第二日,戶部尚書便莫名死亡,幾經調查,無果,最終只能宣稱其畏罪自殺,而孫大人之死及田傢俬造兵器一事,如此前諸多不解之案一樣,無疾而終。
……
朝堂中,風雲暗涌,另一邊,蘇紫嫣和沈止箬在連續趕了兩天的路後,終於到達了附近最大的城市——邑州。
邑州在楚北國也算是比較富饒的州郡,滿街的商販和熙攘來往的人羣,昭示着這座城市蓬勃發展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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