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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歡嘆道:“餘不屈的死究竟與朱凌嶽有無關係,那也只能是一樁懸案,以朱凌嶽的爲人,做下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留下絲毫的蛛絲馬跡。”頓了頓,冷笑道:“或許那位爲餘不屈調治身體的大夫,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裴績問道:“二弟,我說的這些,你是否明白意思?”
楚歡微微頷首,道:“大哥是說,朱凌嶽在西北根深蒂固,我的處境不容樂觀。”
“我是想告訴你,你最大的敵人,不是那些亂匪,真正的敵人,正是朱凌嶽。”裴績緩緩道:“朱凌嶽心存野心,志向不小,當然不允許西北還存在與他對立的勢力。”
楚歡嘆道:“可是自從我踏入西北之後,似乎每一樁事情都是與他對立,他的心腹愛將東方信,恐怕心中是想置我於死地而後快。”
“你們的皇帝派你來西關,當然不是臨時起意。”裴績含笑道:“出使西樑,已經讓二弟名聲大噪,在太原誅殺木將軍,粉碎天門道在太原的陰謀,亦是證明了二弟的才幹,二弟爲人不屈,這或許是皇帝最欣賞的地方。乍一看去,似乎前來西關赴任的人選並不少,但是細細想來,恐怕並無幾人。”
楚歡笑道:“小弟倒也算不上不屈,只是膝蓋稍微硬了些。”
“朝中正直有膽識的官員,已經是鳳毛麟角。”裴績輕嘆道:“在官場上混的久了,便有一身的官僚習氣,反倒是二弟在官場時間不長,並沒有被大染缸所染。二弟,如果換做其他的官員來到西關,你覺得他們有膽子敢與朱黨針鋒相對?要麼迫於朱黨的威勢,淪爲他們的人,要麼就是被他們所收買,惟命是從……皇帝派你來,只因爲皇帝看得出來,二弟身有傲骨,絕不會屈服在朱凌嶽的勢力之下。”
楚歡若有所思道:“大哥是說,聖上派我前來,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他的目的,本就是爲了讓我與朱凌嶽對立?”
“正是這個意思。”裴績道:“我剛纔也說過,西北是一座山,山上只有朱凌嶽這頭老虎,對朝廷就有着極大的威脅,朝廷現在抽不出手對付朱凌嶽,可是卻不能任由朱凌嶽在西北坐大,如果真的被朱凌嶽完全控制西北三道,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楚歡端起酒盞,敬了裴績一杯,道:“朝廷害怕朱凌嶽坐大,所以派我前來攪局?”
“攪局這個詞用的妙。”裴績笑道:“依我看來,二弟與西關七姓的關係,皇帝未必不知道……或許皇帝早就知道二弟與西關七姓有過交集,這也是皇帝派你前來的原因之一。”
“神衣衛無孔不入,我實在不知道這天下間還
有什麼事情是皇帝不知道的。”
“以西關掣肘朱凌嶽,這西關總督當然不能是西北人,西北是朱凌嶽的勢力範圍,如果是西北本地官員擔任總督,很容易就會被朱黨拉攏過去。”裴績輕聲道:“但是外地官員前來西關任職,人生地不熟,更容易被朱黨玩弄於手掌之中,反倒是二弟有了西關七姓這樣的本地士紳支持,便有了天然的人脈關係,這也就等若是有了根基,比之其他官員,已經佔了地利人和。”
“雖然有西關七姓的支持,但是比之朱凌嶽的勢力,還是天壤之別。”楚歡皺眉道:“且不說西關如今一窮二白,這西關的軍政大權,小弟如今還不能握在手中,軍務有東方信,政務還有董世珍,此二人狼狽爲奸,有這二人掣肘,日後凡事都會十分麻煩。”
“皇帝確實是想讓你前來西關攪局。”裴績道:“以朱凌嶽現在的勢力,還不足以與朝廷叫板,除非朝廷逼得太急,否則在沒有控制住西北三道之前,朱凌嶽倒是不敢輕舉妄動。皇帝利用二弟先在西關攪局,只要西關不能被朱凌嶽控制,朱凌嶽就不敢妄動,他雖然會在暗中使些手腳,但是在明面上,卻也不敢直接插手西關的事務,只能利用東方信和董世珍與二弟爲難……或許皇帝對二弟很有信心,覺得二弟足以與東方信和董世珍廝纏下去,有二弟在西關,朱黨就無法控制西關,那麼朱凌嶽圖謀掌控西北的目的,就難以實現。”
楚歡只是仔細聆聽,裴績繼續道:“只要二弟在西關撐住,稍有根基,不但可以阻止朱黨控制西關,還可以給朱黨另一層打擊。”
“另一層打擊?”
“二弟可莫忘記,西北有三道,除了西關和天山,還有北山。”裴績緩緩道:“北山總督肖煥章也不是省油的燈。二弟前來西北之前,朱凌嶽勢大,肖煥章不敢與朱凌嶽對立,明知道朱凌嶽往北山道插入了許多的心腹,卻也不敢阻止……你說這肖煥章就甘心聽從朱凌嶽的擺佈?”
“肖煥章我見過一面,確實不是泛泛之輩。”楚歡道。
“在我看來,二弟前來西北,這肖煥章只怕是心中高興得很。”裴績道:“此前朱凌嶽以肖煥章爲敵手,步步緊逼,勢力滲透北山,想來肖煥章也是苦不堪言,但是以他的勢力,不足以與朱凌嶽對抗,只能任由宰割,但是二弟來到西北,朱凌嶽的視線便從肖煥章身上移到二弟身上,肖煥章能夠緩一口氣,你說肖煥章能不歡喜?”
“肖煥章能夠忍耐,這樣的人已經是十分可怕。”楚歡道。
裴績端杯飲酒,放下酒杯,“現在肖煥章便可以坐山觀虎鬥,二弟如果在西關站穩腳跟,那麼肖煥章必定會靠近二弟,北山與西關聯手,制衡朱凌嶽,如此一來,西北就會出現僵局,其實這是肖煥章希望看到的,更是皇帝最希望看到的。”
“朝廷現在無力騰出手對付朱凌嶽,如果西北三道出現僵局,朱凌嶽不能迅速壯大,也就給朝廷爭取了時間。”楚歡也是聰慧之人,想明白其中的關竅,“朝廷只要
能夠剿滅天門道,那麼轉過手來,便會立刻收拾掉朱凌嶽。”
“不錯。”裴績點頭道:“這就是皇帝的打算,利用二弟在西關穩住,北山肖煥章靠近過來,二道聯手,制衡朱凌嶽,這對皇帝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那麼最壞的結果是?”
“二弟在西關無法立足,朱黨控制西關,肖煥章見二弟無力相爭,只能向朱凌嶽俯首,朱凌嶽迅速壯大,坐擁西北。”裴績緩緩道:“這是朱凌嶽最想看到的結果,也是皇帝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同樣,這樣的結果,也不是爲兄想看到的。”
裴績一番話說下來,楚歡終於明白自己在西北的重要性,皇帝將自己派到西北,實際上就是一場豪賭,成敗全在於楚歡的能耐。
楚歡苦笑道:“大哥一番話,讓小弟茅塞頓開……!”
“所以想要阻止朱凌嶽控制西北,二弟便是最重要的一環,必須能夠穩住西關。”裴績神色嚴峻下來,“二弟並不是沒有機會,至少明面上,朱凌嶽倒不敢直接插手西關的事務,他雖然野心勃勃,但是狼子野心也不敢擺在臺面上,可是毫無疑問,他也是在做一場豪賭,他比誰都清楚,如果在朝廷平定天門道之前,他還無法控制住西北,那麼朝廷必然會回過頭來收拾他,所以對他而言,必然是希望天門道支撐的越久越好,同時更是會竭盡全力,想盡一切辦法將二弟逼出西北。”
楚歡沉吟片刻,終於問道:“大哥,要在西關立足,我該如何做?”
“你在西北最大的敵人是朱凌嶽,但是當前最迫切要解決的,是東方信和董世珍。”裴績緩緩道:“這兩人存在,二弟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舉步維艱……除此之外,二弟必須在西關藉助可以利用的一切勢力,迅速發展自己的勢力,亂世之中,一切都是要靠拳頭的。”
“拳頭?”
“說穿了,就是銀子和刀子。”裴績正色道:“二弟天資聰穎,想出寒石製鹽這一法子,只要善加經營,大可以解決銀子的事情,這是二弟的命脈,必須竭力維護,二弟今日說出要建新鹽局,那就是一招妙策,新鹽必須掌握在二弟手中,決不能讓朱沾手……!”
“那麼刀子是……?”
“軍隊。”裴績緩緩道:“說到底,銀子的目的,就是爲了刀子,有了刀子,才能夠保護自己,斬殺敵人,二弟手中如今只有兩百近衛軍,雖然俱都是驍勇善戰的精銳之士,卻遠遠不夠,你必須要有一支精銳之師,完全聽從你的號令,如此一來,纔有能力穩住西關,與朱凌嶽針鋒相對。”
楚歡立時明白,“大哥是說,要建軍?”
“你是西關總督,總督禁衛軍必不可少。”裴績道:“此前的西關總督禁衛軍早已經不復存在,禁衛軍的將士要麼戰死,要麼逃離,剩下的也早已經被編制到其他軍團,如今重建西關總督禁衛軍,順理成章,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