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是在正午時分來到了順風館,他不好早來,免得衛天青沒到,自己還要在這邊傻等着,而若是晚來,那更是失禮了。
順風館在雲山府城很有名,所以要找到這裡並不困難。
他剛下馬,就從裡面酒樓內迎出一人來,正是昨日見過的潘阜,笑眯眯地道:“楚兄弟是算準了時辰啊。衛大人正在樓上等候!”吩咐店夥計將楚歡的黑馬牽了下去,領着楚歡上了三樓。
這順風館共有三樓,裝潢的十分雅緻,食客衆多,熱鬧非凡,倒是三樓顯得十分清淨,潘阜上了樓,便大聲道:“大人,楚兄弟來了!”
楚歡上樓來,便瞧見三樓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正坐着兩個人,其中之一便是衛天青,潘阜叫出聲後,衛天青已經起身迎過來,哈哈笑道:“楚兄弟,若不是做大哥的下帖子請你,你是不是就不見我這個大哥了!”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
楚歡拱手笑道:“衛大哥知道的,我剛來府城,還沒來得及去拜會,你可莫見怪。”
衛天青拍了拍楚歡肩膀,顯得十分親暱,此時另一人也上前來,笑呵呵地道:“這便是統制大人常說的楚歡嗎?”
楚歡瞧那人身形不高,臉兒圓乎乎胖嘟嘟的,有些黝黑,眉毛極粗,嘴巴也大,兩隻耳朵比之常人似乎也要大一些,宛若一尊彌勒佛一般,一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上去十分的和善。
衛天青已經道:“楚兄弟,這是喬殷,如今在禁衛軍擔任郎將之職……這一位你昨日已經見過,也是禁衛軍郎將!”
楚歡向那彌勒佛般的喬殷拱手道:“喬郎將,在下楚歡,日後還請多多關照!”
喬殷呵呵笑道:“楚兄弟,統制大人時常提起你,我一直想見見讓統制大人如此誇讚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你或許不知統制大人可是極少誇讚人的,今日一見,夙願得償啊!”
楚歡笑着搖頭道:“不過是雙拳雙腳,一個鼻子兩隻眼,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衛大哥是謬讚了。”
喬殷哈哈笑着,向衛天青道:“大人,這位楚兄弟可是有些意思!”
衛天青也是哈哈一笑,當下幾人到的窗口桌邊落座,楚歡隨意掃了一眼,才發現這三樓之上雖然有七八張桌子,卻並無賓客。
潘阜似乎瞧出楚歡的疑惑,笑道:“楚兄弟,這順風館一天到晚都是顧客不斷,雖然熱鬧,卻也喧譁,大人求個安靜,所以將這三樓都包了下來,也好讓咱們吃着舒心。”
楚歡忙道:“有勞衛大哥了。”
“自家兄弟,不說這見外話。”衛天青擺擺手,隨即讓夥計將酒菜送上來,酒
菜那都是早已經備好,一聲令下,十幾道大菜便送上來。
喬殷笑眯眯道:“楚兄弟,當日夫人遇險,你和大人聯手救出夫人,這事兒我們已經知道。大人對楚兄弟的身手和膽識可是讚不絕口啊!”
楚歡立刻道:“其實都是僥倖而已,現在說起來,實在汗顏!”
衛天青擺手道:“楚兄弟,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倒也不用遮遮掩掩。他二人跟了我許多年,都是生死弟兄,在他們面前,不用拘束。”
楚歡微微一笑,隨即問道:“衛大哥事後可曾調查過?那幫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衛天青神色凝重道:“也是派人往那邊調查過的,也找到了那座古廟,但是賊人早已經走脫,沒有留下絲毫線索。這幫人敢打夫人的主意,那便不是普通的賊寇,或許是背後有極大的背景也未可知。”頓了頓,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才道:“神衣衛已經插手此事,他們已經派人繼續調查,以他們的調查手段,不久之後應該能夠查出一些端倪。”
潘阜冷笑道:“如今的亂黨還真是猖狂的很,連夫人也敢打主意。他們難不成想挾持夫人,好勒索一筆銀子!”
衛天青搖頭道:“這事兒我們也議過,這幫亂黨不是突發奇想,他們是打一開始就盯上了夫人,在太原府的時候,就一直尋找機會。我爲了掩人耳目,兵分兩路,最後還是被他們在半道中算計……他們花費如此精力,絕不可能只是爲了一些銀子而已。”
彌勒佛喬殷也微微頷首道:“他們如果只是想要銀子,大可不必打夫人的主意。統制大人也說過,那幫亂黨可不是烏合之衆,都是訓練有素,功夫不低,以他們的能力,打家劫舍也未必不能得到銀子。如果爲了銀子得罪官府,綁架夫人,那實在是有些愚蠢了。”
“不錯。”衛天青肅然道:“所以這幫亂黨必然是另有所圖……他們綁架夫人的目的,最終還是爲了威脅總督大人!”
“總督大人?”楚歡雖然早已經猜到幾分,還是禁不住問道:“衛大哥,難道……!”
“正是。”衛天青也明白楚歡要問什麼,正色道:“夫人乃是總督大人的正室,楚兄弟上次出手相救,卻是將總督夫人救出了險境。”
楚歡眯起眼睛來,並沒有說話。
衛天青含笑道:“楚兄弟,你是立了大功。前番從亂黨手中救出夫人來,這一次扳倒胡瑋,你居功不小,兩次功勞加起來,那可是了不得。總督大人也已經吩咐下來,等你到了府城,便讓我領着你去見他,他要親自向你道謝!”
潘阜眼中的神色立刻變得更爲熱情,笑眯眯地舉起酒杯,道:“楚兄弟,你兩次立奇功,咱們敬你一杯!”
他身爲禁衛軍郎將,本來身份不低,卻還是主動向楚歡示好,自然也是感覺到楚歡日後有可能會得到總督的重用。
便在此時,忽聽得樓梯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又聽到一個粗重的聲音道:“這個賊老天,天寒
地凍,老子的手可是凍紅了。”
“千戶大人,飲上幾杯酒,也就熱乎起來了。”立刻有人笑道:“剛纔你那一拳還真是勢大力沉,那狗.娘養的只怕好幾日都起不來。”
又聽一個聲音笑道:“那狗東西也正是膽大包天,竟敢攔着咱們上來。也不打聽打聽,咱們指揮使府的人要去哪裡,可有人敢阻攔?今天只是賞他一拳,千戶大人已經是十分仁善了,否則砍了他一條胳膊,讓他日後張張記性。”
衛天青此時已經皺起眉頭,拳頭握起來,嘈雜聲中,樓梯口已經走上一羣人來,七八名身着甲盔的兵士簇擁着一人上了樓來。
只見那人身材高大,也是盔甲在身,臉色臘黃,臉上本來帶着笑,可是出了樓梯口,瞧見衛天青這幾人,眼中寒光陡現,竟是情不自禁將手移到了腰間佩刀的刀柄上,而他身後那幾人也是臉色冷峻下來,把住了刀柄。
衛天青只是握拳,端坐不動,而潘阜和喬殷二人卻也都是伸手摸向了放在桌邊的佩刀,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這酒樓之上,氣氛瞬間便緊張起來。
小片刻之後,才見那蠟黃臉的千戶大人將手鬆開刀柄,冷冷一笑,擡步走到一張桌子邊上,接下佩刀,“啪”的一聲,重重放在桌子上。
那一羣兵士也都跟了過來,分成兩桌坐下,嘩啦啦一片響。
潘阜冷冷一笑,霍然站起來,千戶那一羣人立刻將目光都投向了潘阜,每一雙眼睛裡都是閃着寒芒,潘阜尚未說話,衛天青已經擡起手,往下按了按,潘阜似乎有些不甘心,但還是緩緩坐下,冷哼一聲。
蠟黃臉冷笑看着潘阜坐下,忽地一拍桌子,大聲吼道:“人都死光了嗎?還不上酒菜來?”他一聲喊出,手底下那幫人也都大呼小叫起來:“快上酒菜,咱爺們都餓了。”更有人拔出佩刀,用刀面“啪啪啪”拍着桌子。
本來還算清靜的三樓,此時卻是極其喧譁,嘈雜無比。
楚歡皺起眉頭,他知道衛天青三人的身份,一個禁衛軍統制,兩個禁衛軍郎將,這可都是雲山府有權勢的人物,那蠟黃臉和他的手下衆人顯然都是認識衛天青幾人,卻兀自如此猖狂,明擺着是要故意向衛天青挑釁。
楚歡眼睛眯起來,似乎明白了什麼。
順風樓上上下下不敢怠慢,很快酒菜便上來,千戶拿起酒壺,聞了一聞,猛地往地上種種砸下去,“哐當”一聲響,酒壺砸的粉碎,裡面的酒水濺在地上。
“這是什麼酒?”千戶怒聲道:“怎麼有一股子餿味?”瞅了衛天青那邊一眼,衛天青桌上幾壺酒與被他砸爛的酒壺一模一樣,只聽他依然罵道:“這種劣酒,那是給豬狗飲用,豈能讓我們飲這種酒?”
他這話是指桑罵槐,“啪”的一聲響,潘阜再次拍案而起,冷視千戶,沉聲道:“姓黃的,你要撒潑滾到其他地方去,別他媽在這裡叫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