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泉出兵,對於朱凌嶽來說,對此戰並不會形成多大的影響。
賀州城西二十里開外,便是天山軍大營,營帳連綿,天地蒼茫,營地如同蜿蜒的巨龍一般,匍匐在蒼茫大地之上。
朔泉出兵之時,朱凌嶽近七萬兵馬已經在賀州城外安營紮寨,並沒有立刻對賀州城發起進攻。
朱凌嶽騎馬立於一處高坡之上,身着甲冑,陽光明媚,戰甲卻是冰冷,但是他的心卻帶着一絲熱意。
他曾經歷過太多的隱忍,經歷過無數的風浪,但是今日他終究可以振臂而起,手下盡是精兵強將,這是他多年隱忍得來的結果。
他是個能夠看穿機遇的人,他也很清楚,上天會給每個人機遇,但是卻並非每個人都能夠看出機遇來臨,更是沒有多少人能夠牢牢把握住機遇。
他是個能夠敏銳地察覺到機遇並且立刻將之抓在手中的人。
天下已經大亂,帝國雖然建立了二十多年,但是與歷史長河相比,便是兩百年也是彈指一揮間,更莫說二十年的光陰。
大秦帝國立國二十多年,雖然經過南征北戰金戈鐵馬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可是二十年的時光,卻根本不足以讓一個龐大的帝國真的穩如泰山。
如果皇帝真的能夠一聲勵精圖治,如果還能有一位不遜色於當今皇帝的後繼之君鞏固大秦江山,大秦帝國或許真的可以穩固下來,屹立於中原大地。
可是事實上,大秦帝國的開國之君還沒有將他打下的江山穩固下來,便開始用自己的後半生揮霍前半生的心血。
當帝國的根基還在搖晃之時,皇帝沒有將之穩固,反倒是因爲迷戀修道,讓帝國的根基更加鬆動,朱凌嶽深知,到了如今這個份上,大秦帝國的根基已經完全空虛,雖然這座大廈還像模像樣立在中原大地上,但是他知道,帝國崩塌,只是轉眼間的事情。
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朱凌嶽嘴角帶着帶着淡淡的笑意,他的思緒,似乎回到了秦國立國之前的羣雄爭霸時期,那時候天下充滿了血雨腥風,能夠在血雨腥風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站立在屍體上的最後一人,便將是這萬里江山的主人。
遙望着自己麾下的金戈鐵馬,朱凌嶽心中倒是起了幾分豪氣,自己苦心經營多年,不就是爲了今日這一天。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兵馬一用,所向披靡。
在朱凌嶽的身邊,隨着天山諸將,衆將跟在朱凌嶽身邊,望着遠方的賀州城,神情不一,但無一例外,在他們眼中,賀州城只是他們唾手可得的獵物而已。
賀州西邊的縣城,都已經被天山軍輕易攻破,西關兵力本就薄弱,而且多是戈壁之地,一馬平川,並沒有多少險要之地,幾座縣城也都是無險可守,也起不到太大的戰略作用,裴績在西邊各縣的縣城都沒有安排太多的兵力,主力也都集中到了賀州城。
面對天山軍的絕對實力,只能憑藉賀州城,與天山軍一決雌雄。
欲圖天下,先奪西北,對天山諸將來說,跟隨朱凌嶽爭雄天下,大業成就之時,便都是開國功臣,榮華富貴,榮耀爵位,滾滾而來,賀州城只是擋在他們前面的第一處障礙而已。
“朱督,賀州城近在眼前,咱們是否儘早拿下此城?”朱凌嶽麾下第一大將侯金剛牽着馬繮繩,望着賀州城,眼中精光閃爍,“末將願提精兵,率先攻城!”
其他衆將聽侯金剛一說,立時紛紛請戰。
朱凌嶽卻是不急不躁,淡淡道:“攻城爲下,自古至今,最忌攻城,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攻城。”
“不攻城?”衆將一怔。
“攻城爲下,攻心爲上。”朱凌嶽握着馬鞭,緩緩道:“若是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纔是上上之策……!”
侯金剛忍不住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朱督,這雖然是最好的結果,但是看賀州城這邊的架勢,他們似乎沒有投降的意思,又如何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
朱凌嶽淡然一笑,盯着遠方的賀州城,“本督已經派人去了賀州城,不管怎麼說,這是咱們要打的第一座堅城,總要先禮後兵纔是。”
衆將聞言,這才釋然,只是卻並不覺得朱凌嶽派出的人,真的能夠說服賀州守將。
遠方一點黑色漸漸逼近,再過片刻,一騎馳到坡下,翻山下馬,徒步上到坡上,大聲稟道:“騎兵朱督,西北軍大將軍甘侯甘將軍已經抵達大營!”
天山諸將面面相覷,朱凌嶽卻是微微一笑,調轉馬頭,一抖馬繮,駿馬如同脫弦之箭,飛馳而下,爾後如同利箭一般,設想了天山軍大營。
甘侯正在中軍大帳等候,朱凌嶽還沒進帳,聲音已經率先傳進來:“甘將軍大駕光臨,蓬蓽生輝,朱某可是一直想念的緊!”
甘侯只是帶了兩名隨從,一身甲冑,等到朱凌嶽進入帳內,甘侯已經起身,拱手含笑道:“朱督,此番進兵,我這邊可是率先趕到,你可遲了一步!”
朱凌嶽上前握着甘侯手臂,笑道:“該罰,該罰,是我的錯,我沒有想到甘將軍……唔,不對,應該是親家,我沒有想到親家進軍如此神速,否則我該早幾日出兵纔是。”
兩人落座之後,甘侯才含笑問道:“朱督,不知玉嬌可否給你們添了麻煩?”
“有親家這樣如同老虎一樣的兄長,玉嬌又怎會弱於他人?”朱凌嶽感嘆道:“我朱家能迎娶玉嬌,實在是祖上積德,親家,你放心,玉嬌進了我朱家門,便是我朱家人,我朱家一定會善待。”
甘侯笑道:“玉嬌在軍中多年,刁蠻任性,我這個做哥哥的實在是管束不住,朱督,這日後可要勞煩你多多管教,她若有不周之處,朱督可要多擔待!”
朱凌嶽擺手笑道:“不相干,不相干,親家放心就是。”頓了頓,問道:“聽說親家佔了金州會川城,留下了兵馬駐守?如此看來,金州方如水並沒有棄暗投明,我事先派人前往蘭嶧,本想說服方如水歸順親家,合兵一處,現在看來,方如水是要爲楚歡陪葬!”
“方如水不過是三流戰將,不足一提。”甘侯淡淡道:“只是蘭嶧有天險環繞,要打下蘭嶧城,需要耗費時間,我又何必將時間浪費在蘭嶧?繞過蘭嶧,直入賀州,佔下會川,留下兩千兵馬鎮守會川,便可將方如水所部攔截,即使最後真的被他打下了會川,西關戰事只怕也已經結束,只要擊敗楚歡主力,方如水便是再愚蠢,也只能棄械投降!”
朱凌嶽拍手笑道:“方纔我還在與衆將說到不戰而屈人之兵,親家這一手,便正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精髓。”
“方如水所部,不必擔心,交給會川便好。”甘侯身體微微前傾,詢問道:“朱督,我三萬兵馬已經在伏鬼嶺佈陣,隨時聽候朱督的調遣,卻不知朱督接下來打算如何攻城?”
朱凌嶽含笑道:“其實賀州城倒不急於攻下!”
“哦?”甘侯微皺眉頭,但是瞬間便明白什麼,“朱督的意思是說,等着楚歡的兵馬到來?”
朱凌嶽讚歎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甘將軍也。不錯,賀州一馬平川,最適宜騎兵發揮,反倒是越州境內,山巒衆多,倒不宜完全發揮騎兵的優勢。賀州城近在眼前,如果我們攻打賀州,楚歡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必然領兵前來馳援,到時候西關兵馬盡數集結在賀州,我與將軍聯手,畢其功於一役,只要在賀州殲滅了楚歡的主力,朔泉自然也就能夠輕易攻破。”
甘侯微微點頭,含笑道:“朱督所言極是,一切也就全憑朱督統帥了。”
甘侯與朱凌嶽相談甚歡之時,賀州城內,守將韓英此時正在接見朱凌嶽派遣而來的使者,有強大的實力在背後做依仗,來使倒也是春風得意,擡頭挺胸。
“朱凌嶽要我們出城歸降?”韓英含笑道:“閣下有沒有傳錯話?”
“當然沒有!”來使高聲道:“韓將軍,十萬大軍就在城外,您恐怕也是早就看到,朱督念及賀州城內的守軍有大半是西北子弟,而且城中百姓衆多,若是戰事一開,生靈塗炭,所以特讓在下前來勸說將軍。將軍也該是個深明大義之人,此番戰事,誰是誰非,將軍心中難道不明白?”
“本將還真不明白。”韓英摸着下巴,反問道:“我倒想問問閣下,究竟誰是誰非?”
“楚歡大逆不道,擁兵自重,謀反之心昭然若揭,將軍難道看不出來?”來使沉聲道:“將軍跟隨楚歡,難道也要與他一同謀反?”
“謀反?”韓英哈哈笑道:“這個詞本將最近聽的很多,但謀反的,似乎是朱凌嶽,並非楚督。說起擁兵自重,天下皆知,朱凌嶽擴軍備戰已經多年,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此番朱凌嶽率兵悍然侵入西關,已經是起兵謀反,閣下顛倒黑白,當真以爲天下人的眼睛瞎了不成?”
來使搖頭道:“將軍看來是誤會了,恰恰相反,朱督此番發兵,正是爲了剿滅亂匪,平定楚歡反賊,至若起兵謀反,當真是荒謬至極!”
“哦?”韓英靠在椅子上,問道:“卻不知你口口聲聲說楚督謀反,有何證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