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靜一拎着水桶到得井邊,輕聲道:“這裡以前是國子監主薄嚴大人的府邸,嚴大人飲的就是這井裡的水,咱們今天也來嚐嚐。”他將水桶丟進井中,正要探頭往井裡面望過去,楚歡忽然間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什麼,喝道:“小心!”
不知爲何,就在這一刻,楚歡的腦中一片清明,只覺得這井中必定有問題。
孫靜一茫然不解,也就在這時,本來已經丟入井中的水桶卻陡然從裡面飛上來,沖天而起,孫靜一驚駭之間,一道劍影已經隨着水桶從井中而出,直往孫靜一的咽喉刺過去。
楚歡大喝一聲,大刀出手,一刀已經向那劍影之後砍去,他已經瞧見從井中竄出一道影子,劍影匹練去刺孫靜一,楚歡卻在剛纔喝聲之中,已經靠近井邊,砍向刺客的背脊。
楚歡這一刀,攻敵之必救。
那人若是不理會楚歡這一刀,固然可以一劍刺穿孫靜一的喉嚨,但是卻也必然會爲孫靜一陪葬,他不想死,就只能自救。
楚歡這一刀沒有任何的花花架子,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招式,但是出刀的時機把握的十分準確,其目的不爲殺死這刺客,就是逼着刺客自救,從而救下孫靜一的性命。
那人卻已經在電光火石之間陡然回劍,劍光犀利,如同毒蛇一般,竟是穿透楚歡的霍霍刀光點向了楚歡的手脈。
這人的速度當真是迅捷無比,楚歡心中吃驚,急忙後撤,那人的長劍卻如同鬼魂一般,跟隨過來,刷刷刷三花齊開,三朵劍花在楚歡面前泛起,似虛似實,楚歡這一刻竟是無法判斷哪一朵劍花是真,這刺客的速度太快,楚歡向躲閃也已經來不及,橫刀劈過去,隨即聽到“噗”的一聲,楚歡只覺得手背一疼,鮮血濺出,那人的劍鋒雖然沒有碰上楚歡的身體,但是劍鋒之上的犀利劍氣卻已經點破了楚歡的手背。
楚歡又驚又急,眼前這刺客竟然已經能夠劍氣傷人,他倒是聽說過一旦劍術達到一定的境界,就能夠有劍氣產生,劍氣亦可傷人,楚歡雖然聽過,卻從未見過。
今日這人的劍氣雖然並不是極其霸道強大,但是已經能夠用劍氣傷人,可見其在劍術上的造詣已經非同小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雖然交手不到三招,但是楚歡已經知道,對方的武功明顯在自己之上,而且高出不少。
嚴宅竟然果真藏有刺客。
但是楚歡清楚,這個刺客當然不是刺殺駙馬的人,只是如此高手,卻又是何方神聖?
這刺客全身黑衣,頭髮披在身後,用一根帶子繫着,臉上竟是蒙着一方黑巾,兩綹長髮吹在腮邊,隨着他身形移動,兩綹黑髮飄起,頗有飄逸之感。
不容楚歡多想,刺客的長劍已經化作毒龍,犀利迅捷,這一次直取楚歡的咽喉,楚歡甚至沒有見過如此快。如此毒、如此狠辣的劍!
楚歡此時已經根本沒有機會閃躲這樣迅速地一劍,電光火石之間,也容不得他有時間
去思考如何應對,他只能下意識地提到揮上,盼着能夠擊開對方的劍。
對方的劍穿透刀光,距離楚歡的咽喉瞬間之遙,便在此時,刺客卻感覺自己的一條腿一緊,生死攸關之時,竟是孫靜一陡然間爆發出從未有過的勇氣和爆發力,竄過來抱住了刺客的一條腿。
方纔刺客的劍鋒已經眼見要刺入孫靜一的咽喉,如果不是楚歡相救,孫靜一此刻便已經是一具屍體,他躲過一劫,也確實魂飛天外,但是眼看着刺客襲向楚歡,不知爲何,一瞬間卻激發了他的勇氣,看到楚歡面臨險境,他沒有其他法子,只能縱身竄過去,一下子抱住了刺客的大腿。
刺客顯然也沒有想到孫靜一突然做出如此舉動,身體無法向前,他回手便是一劍,刺在了孫靜一的肩胛骨,冰冷的劍鋒刺入骨縫之間,孫靜一直感覺肩頭一陣劇痛,刺客已經擡起腳,將孫靜一踢飛出去,孫靜一就像皮球一般被踢飛,落在地上,只覺得眼前一黑,五臟六腑在這一刻竟似乎都被撕裂。
楚歡沒有錯過這一次機會,刺客的武功高過他,他必須抓住每一出現的機會,刺客回劍,楚歡已經由後退瞬間變成前欺,厲喝聲中,手中的大刀狠狠劈過去。
只是楚歡卻還是低估了此人的本事,雖然有孫靜一的耽擱,但是此人後發先至,楚歡的大刀砍來,這人的長劍再一次刺出,點在了楚歡的刀刃之上。
劍鋒順着刀刃下滑,又快又急,楚歡驚訝之間,那劍鋒竟在瞬間滑到刀柄處,劍鋒直取楚歡的手脈,楚歡知道如果再不撒手,此人的劍鋒必定要傷到手脈,無奈之下,撒手後撤,手中的大刀終究還是被對方逼着脫手。
楚歡此前見識過羅多那樣的拳腳高手,只以爲那樣的高手當世已經是鳳毛麟角,但是今夜卻又陡然出現了一個劍術超羣的高手。
劍與刀不同。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貧民百姓,真要練刀的,多少還是有個三招兩式,而用劍的在大秦帝國並不多見。
劍是一種象徵。
尊貴的象徵!
相比起刀的價值,一把好劍的價值是刀的幾十倍,莫說普通人買不起,便是買得起的,卻也未必真的能夠用劍。
大秦帝國立國之後,便頒佈了“刀狩令”,嚴謹民間私藏刀劍,所以普通百姓莫說佩劍,便是佩刀也很罕見。
倒是達官貴人喜歡佩劍在身,但也只是爲了顯示尊貴,裝點門面,將寶劍作爲裝飾品而已,真正練劍的很少見,能有一手出神入化劍術的,更是罕見無比。
刀法講求犀利,其招式更是多般變化,而劍術則不同,劍法比之刀法難練的多,也講究得多,劍法既要展現其威力,但是在使劍之時,卻又務必要做到優雅飄逸。
“昔有佳人公孫氏,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
“耀如羿射九日落,嬌如羣帝騷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在楚歡那個時空,曾有佳人公孫大娘,其人便將劍術的優雅演繹到了極致,她善舞長劍,劍術如舞,驚動天下。
雖然時空不同,但是這個時空依然是如此尊崇劍,對劍術的要求極其嚴格,雖然刀與劍歷來被人們評論孰高孰低,但是就其象徵而言,劍無疑遠遠要高出刀。
楚歡習練武功,雖然最擅長的是刀術,但是對於各般兵器卻也是能夠略知一二,也能夠施展一二,但是唯獨劍術卻沒有碰過,雖是如此,他卻聽過劍術的淵源。
他心裡隱隱清楚,眼前這個使劍的刺客,絕非普通人,其身份也絕非普通百姓或者江洋大盜,能夠擁有如此劍術的人,通常都有着極尊貴的身份,這樣的人,也絕不會屈於做魑魅魍魎般的刺客。
這人究竟是誰?爲何要藏身如此?
刺客的劍術固然無法達到公孫大娘的飄逸之境,但是卻靈動非常,他每一劍攻出,速度快極,動作優雅,攻擊性卻十足,只是幾招之間,便已經將楚歡逼於下風。
楚歡大刀被刺客逼得脫手,刺客依然是挺身而來,楚歡就地一滾,陡然一揚手,一物從他手中飛出,直襲向刺客,口中叫道:“看我暗器!”
那物在空中劃出一條線,刺客身形倒是微頓,長劍劍鋒點出,尚未碰到“暗器”,劍氣已出,“嘩啦”一聲,“暗器”破裂,卻是楚歡滾地之時撿起的一塊石頭,劍氣已經將石頭震碎。
也幸好有這樣一頓,楚歡已經退到了馬廄之中,正在那一堆草堆邊上,馬廄一根木柱上,掛着一根鐵叉,那鐵叉顯然是從前馬伕用來堆積草料之用,楚歡探手已經取過馬叉,握在手中,緊盯着刺客,刺客手握長劍,身形飄逸,緩緩向楚歡逼近過來。
這後花園打鬥這一陣,在寂靜的宅院內應該已經傳揚出去,先前孫靜一被踢出之時,還曾慘叫一聲,按理說趙揚那邊應該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但是直到此刻,卻沒有趙揚等人的蹤跡,反倒是孫靜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楚歡見到那人淡定自若,心知對方是成竹在胸。
他已經感覺到今夜嚴宅之事,十有八九像小公主事件一樣,又是衝着自己而來,趙揚將自己分派到後花園來查看,而刺客恰好埋伏在後花園的井中,如果不出意外,這顯然就是給自己設下的陷阱。
只是這刺客劍術之高,出乎楚歡的意料。
楚歡當然清楚,以趙揚的身份,不可能調的動這樣強大的高手充當刺客,想要調動如此高手充當刺客,幕後之人必定是非同一般。
楚歡初到京城,倒真是想不通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竟是幾次三番要置自己於死地,甚至用動用如此強大的高手設下陷阱來對付自己。
如果一切真如同自己猜測,今夜之局是爲自己佈下的陷阱,看來在那幕後之人眼中,自己倒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物,這才使出如此手筆來取自己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