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璃在墜落的瞬間就將趙貞的劍扔掉了,抽出綁在腰間的白練朝上面打了上去,白練的那邊綁在了涼亭的柱子上。
還好她受夏鳶的影響有了在腰間綁白練的習慣,不然今天直接摔下去,不死也殘。
因此衝擊,她倆重重的撞在了懸崖上,趙貞被撞的發出一聲悶哼。
杜曉璃左手拉着趙貞,右手拉着白練,兩人的重量讓她的右手被白練勒的生疼。她低頭看了一下趙貞,有些吃力的問:“喂,還活着沒?”
“死了的話,你要不要爲我殉情?”趙貞看着緊握的手,咧嘴笑了,因爲箭傷和撞擊溢出的血絲從他的嘴角流出,讓他的笑容有些變態的美。
“殉情?算了吧,咱倆都沒情。”杜曉璃說。
“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番,這樣也沒點情嗎?”趙貞苦笑。
“你要是將北淵送給我了,咱倆就有情了。”杜曉璃想也沒想的回答道。
趙貞喜歡她用咱倆這個詞,他還想回答她的話,可是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人有些脫力般的往下墜。
“嗤——”
上面的白練發出斷裂的聲音,看來已經不能承受兩人的重量了。
她看了趙貞一眼,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真想就這麼把你扔下去。”
可是說歸說,她還是在白練徹底斷裂之前左手往上一拉,把趙貞的身體拉到和自己相平衡,右手攬住他的腰。白練因爲這一拉力完全斷開,剩下半截和她們一起往懸崖下落去。
杜曉璃攬着趙貞,腳在石壁上一踩,有了着陸點她便能使上力氣,運氣輕功,帶着他先下落到懸崖中間的一棵小樹上,再在小樹上借力,帶着他平安落到了地面上。
實踐證明,並不是所有的懸崖下都有水潭的,至少他們這次落下來的地方就是一片石頭,連個草地都沒有。
白練在他們後面飄飄搖搖的飛到了遠一點的樹枝上,風一吹便帶着樹枝一起搖晃。
在落地的瞬間杜曉璃便發現自己身體不對勁的地方了,右腳一用力便鑽心的疼,想必是剛剛在懸崖上踩那一腳的時候把腳給弄上了。
她看了一下意識迷糊的趙貞,心裡咒罵了一聲,將他放下,然後一拐一拐的去撿之前落下來的劍。
當她提着劍回來的時候,趙貞一下子醒了過來,身子在瞬間坐直,隨時準備進攻的樣子。看到是她,才又癱軟了下去。
看來即便是在這種時候,他的身體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是什麼樣的經歷,才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們現在出不去,你的箭必須儘快拔出來,不然會沒命的。”杜曉璃蹲下來說。
“那邊有條河,另外在山的另外一邊有一個山洞。”說完這兩句話,他徹底陷入了昏迷狀態。
杜曉璃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嘆氣了,人命的將他扶起來,架着他往河邊走去。如果不是現在自己腳受傷了,她一定會狠狠的踹他一腳。
忍着腳疼,她將這大塊頭帶到了河邊,也看到了他說的山洞,好在兩者的距離並不遠,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直接將他扔在河邊。
她在一塊大石頭上將他放下,然後解開他的衣服,裡衣和外衣都被血浸溼了。
現在已經顧不得消毒感染什麼的了,她拔出綁在小腿上的匕首,對着傷口比劃了兩下。
“現在沒辦法給你施針麻痹,所以你只有忍耐一下了。”杜曉璃也不管趙貞聽不聽得到,繼續說,“這短箭是倒鉤的,所以必須將傷口劃開一些,不過看你身上這麼多傷口,再填一個傷口也沒關係吧。你要是沒意見的話我就動手了。”
昏迷的趙貞當然不會回答她,於是她麻溜的在他的肩膀上劃了橫豎兩條口子,將短箭拔了出來,然後一手迅速按在他周圍的穴道上,一手將金瘡藥藥粉撒上,又按了一會兒,感覺血不怎麼往外流了才鬆開。隨後她又將他的衣服撕成條狀的,圍繞着他的肩膀包紮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她纔有心思打量趙貞身上的傷疤。
韓冥熠身上也有些傷疤,不過那差不多都是留下的箭傷或者刀傷。
可是趙貞身上的傷疤卻各種各樣,刀傷、燙傷、鞭傷,甚至還有咬傷,尤其是燙傷二貨鞭傷,幾乎遍佈了他整個上半身。
可以說,他的上半身除了臉和手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佈滿了傷痕。
而且那些傷痕看起來已經很久了,應該是他小時候就留下來的。
是誰在他身上留下的這些傷口?誰能對一個小孩子實施這樣的虐待?
她想起趙貞說他是在清風寺長大的,難道是石廟裡面的人做的?
難怪這傢伙看起來有些陰沉,任誰小時候遇到這樣的對待也會在心裡留下陰影吧。
“看在你曾經受過這麼多苦的份上,我就不計較這次被迫保護你的事情了。”杜曉璃將衣服給他穿上,將他扶到了山洞裡。說是山洞,也不過就是往裡面凹進去的一塊,大概有半間屋子的大笑。看到裡面有不少乾草,她把他放在乾草上面。
看到趙貞是真的在昏迷,她轉過身,拉開裙子,看到自己右腳腳踝已經腫的老高了。
“嘶——該死!”她伸手摸了摸腫痛的地方,輕輕一碰就疼的要死。
她運起內力,在腳踝處揉了一會兒,疼痛減輕了一點,不過還是不能動彈。
她靠在牆壁上,看着草堆上的趙貞,說:“真是遇到你就沒好事。希望夏鳶他們早點發現我不見了,快點找過來。”
隨即她靠着堅硬的牆壁閉眼假寐。
實踐再次證明,小白球並不是那麼聰明的動物,它將那些刺客都解決了後,發現杜曉璃已經不在山頂上了,它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杜曉璃,並不知道她已經掉下懸崖,也不知道去通報一下夏鳶她們,只是在山頂狂暴的亂串,隨即眼珠一轉,撒腿朝山下跑去,從山的另外一邊跑到了懸崖下面。
所以等快傍晚,夏鳶她們發現杜曉璃已經出去很久,擔憂的出來尋找的時候,纔看到了滿山頂的屍體,還有杜曉璃那條綁在涼亭上的半截白練。
眼前的情景不用說,大家都猜到了杜曉璃肯定是遇到截殺掉到懸崖下面去了,雖然想不通以杜曉璃的武功爲什麼會掉到懸崖下面去,也猜不到杜曉璃爲什麼沒有用音攻,但是他們還是趕緊下山,去懸崖下面尋找杜曉璃。
韓冥熠傍晚的時候帶着冷一他們來了清風山,還在半山腰就看到了慌慌張張從山上飛下來的夏鳶和冷二他們。
“出了什麼事?”他看着夏鳶他們,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爺,王妃好像掉落到懸崖下面去了。”夏鳶說。
“什麼?!”冷一他們聽到夏鳶的話都吃了一驚。
“王妃的武功那麼好,怎麼會墜落懸崖的?”冷七問。
“怎麼回事?”韓冥熠沉着臉問。
“午飯後奴婢和主子在寺院裡面散步,主子去求了一個籤,求籤後她心情不是很好,說要一個人到山上走走,讓奴婢回去了”夏鳶說,“快傍晚了,我看主子還沒回來,就去尋找她,在山頂上看到好多刺客的屍體,涼亭的柱子上還纏着主子的白練,不過只有半截。所以我們猜測主子可能掉到懸崖下去了。”
“王妃用音攻對付刺客的話,你們應該聽的到纔對。”冷一說。
“王妃沒有用音攻,那些刺客一些是被劍刺死了,一些是被小白球咬死的。”冷二回答說。
韓冥熠來不及想杜曉璃爲什麼不用音攻,他觀察了一下山的走向,身子一躍從側面飛了過去。
其他人趕緊追了上去。
山洞裡,杜曉璃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睡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看到趙貞臉上不正常的紅。她小心的挪過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發現他滾燙。
“看來是發燒了啊!”她拿起他的手給他把脈,結果很不妙。
“體內的毒居然沒有完全清楚乾淨,難怪會說身體無力。”杜曉璃收回自己的手,“身體發燒引起毒素亂串,你真是找死!”
看到趙貞被燒得開始說糊話,臉越來越紅,好像血液全部都彙集到臉上,輕輕一戳就會流出來一般。
“不行,再這樣下去,這傢伙就要死翹翹了。看來以後銀針還是得自己帶着。”杜曉璃看着趙貞,做了個決定。“遇到我你真是賺了!”
她拿出匕首,將左手食指割了一個口子,一時鮮血直流。她把手指塞到趙貞嘴裡,已經迷糊了的趙貞下意識的吮吸了起來。
感覺差不多了,她將手指抽了出來,吸了血的趙貞繼續昏睡,不過現在臉上的潮紅慢慢退了下去,人也安靜了下來。
她再給他把了把脈,沒想到自己的血起效極快,趙貞身體裡的毒素已經差不多都解了。
沒有毒素作亂,他的燒也沒那麼厲害了,當太陽西斜的時候,他便醒了過來。
他睜眼就看到了在陽光照耀下的美麗側臉,恬淡安寧,他甚至看到了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的影子。
小白球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來了,窩在她的懷裡,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着它的背。
“你醒了。”杜曉璃看到他睜眼,靠在石壁上,“你身體不錯嘛,比預料的早醒這麼久。”
趙貞動了動,發現自己的內力已經恢復了,身體也不再沒力氣,他坐起來,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 ωwш.тTk án.C O
“你給我解毒了?”
“不然你能這麼快醒來?”杜曉璃說。
“你又沒帶你的工具,是怎麼解毒的?”趙貞淡淡的問。
“我解毒的法子多的是,你那點毒,隨便給你吃一顆解毒丸就搞定了。”杜曉璃說,不想他繼續刨根究底,便將話題岔開,問:“你身上的那些傷痕是怎麼回事?”
“你都看到了?”想到自己的傷害被她看到,趙貞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要給你處理傷口,自然要解開你的衣服。”杜曉璃說完嘆了口氣,“真是虧了。”
趙貞聽到杜曉璃的話,臉色黑得如同鍋底一般。
“被看的人是我,吃虧的人也是我。你哪裡吃虧了?”
“我沒說我啊,我說我男人。”
杜曉璃的回答讓趙貞氣結,一向都是他讓別人無語,自己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話說,你還沒回答,你那些傷疤是怎麼來的?”杜曉璃坐直身子,說,“我看那些傷疤已經好多年了,是你小時候弄上的吧?你說你在這裡長大的,那你的傷疤是不是寺廟裡的那些老和尚弄的?我以前聽說那些常年居住在山上的和尚都有些心理變態,尤其是上了年紀的,如果是的話……”
“不是。”趙貞聽到杜曉璃越說越離譜,出聲道。
“那是誰?”杜曉璃問。
“你也會對這些好奇嗎?”趙貞靠在牆壁上,看着杜曉璃問。
“我只是比較想知道,是誰讓你成爲這樣的人的。”杜曉璃說,“順便也就好奇,你位高權重,是如何被傷成這樣的,最重要的,你爲何會在清風寺里長大。”
看到趙貞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她聳聳肩,說:“你要是不想說就不用說了。”
“我是八歲的時候纔到這裡來的。”就在杜曉璃以爲他不會說的時候,趙貞卻緩緩的開了口。“我的那些傷痕,是在八歲以前留下的。”
“是誰?你我記得冥熠曾經說過,你父親也是親王……”杜曉璃想到滿身體的燙傷、鞭傷,她有些氣憤,是誰會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對啊,是親王。”趙貞說,“以你的聰明才智,還想不到是誰嗎?”
“難道是北淵先皇?”杜曉璃驚訝的說。
趙貞沒有否認,而是閉上了雙眼,似乎在回憶那段痛苦不堪的記憶,身體微微顫抖着。
“那啥,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不要想了。”啐,說完這話她就在心裡唾棄了一下自己,怎麼突然對這傢伙有些心軟了。
趙貞看了杜曉璃一眼,看到她臉上的懊惱,呵呵笑了一聲。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遇到了一個了變態的老皇帝,然後又遇到了一個爲了自己的地位將自己的兒子貢獻出去的爹而已。”趙貞淡淡的說,好似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已。
“我聽說,你爹是被你殺死的。”杜曉璃說。
“是啊,當初他親手把我送了出去,送到了那個骯髒的地方,讓我每日都會被那老傢伙玩弄,滴蠟、鞭打是家常便飯,還有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後來我逃出來了,在生命垂危的時候遇到了師傅,他把我帶了回來,讓我能平安長大。
十六歲那年我回北淵,第一件事就是殺了我家那老傢伙,控制了他的勢力,然後把當年凌辱過我的人都殺了。那時候他們給我取了個外號,嗜血魔王,呵呵,其實我倒是蠻喜歡這個外號的。”
趙貞說的極度簡單,可是杜曉璃還是從裡面聽出了他的痛苦和不易。小小年紀就面對的那麼恐怖的遭遇,還被自己的父親親手送了出去,他的心裡當時該是何種的恐懼。
他被玩弄的滿身傷痕,卻從戒備森嚴的地方逃了出來,那時候的他又是多麼機智。
沒有在北淵長大,他在北淵應該沒有多少勢力,回到北淵後,殺父奪權,步步爲營,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地步,其中的驚心不言而喻。
趙貞看到杜曉璃不說話,自嘲的笑了笑,說:“怎麼,是不是被我的經歷嚇着了?”
“確實嚇了一跳。”杜曉璃點點頭說,“不過我也算了解你爲何會成長爲這樣的人了。有因有果,你殺那些人,其實也有你的原因,也許是因爲當年凌辱過你,也許是因爲他們想殺你。這麼說來,我倒是有些同情你了。”
趙貞沒想到杜曉璃會這麼說,一愣,隨即將臉轉到一邊,冷冷的說:“誰要你同情了。”
“同情心是女人的天性,就跟她們喜歡逛街買東西一樣。”杜曉璃說。
“你會有同情心嗎?”趙貞不屑的說。
“當然有了!只不過我一般不對敵人抱以同情而已。”
“可是你不是一直把我當做敵人嗎?現在不是了嗎?”趙貞說。
“是啊,如果你能將冥香放回來,和我鳳鳴國交好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不把你當敵人。”杜曉璃認真的說。
“呵呵,既然她嫁給了我,那就是我的人了,豈是說放就放的?”趙貞說,“那可是我制約你和韓冥熠的有力棋子。”
“那你可要看緊了。”杜曉璃淡淡的說,“不要讓我有機會踹了你的老巢。”
“呵呵,我等着你來踹。”
杜曉璃看着趙貞,看不懂他眼裡那閃爍的光芒,到底蘊含着什麼樣的含義。
“啾啾——”懷裡的小白球突然從杜曉璃懷裡跳了出來,朝着外面跑去。
聽到有人來的聲音,杜曉璃高興的從地上起來,一時忘了腳上的傷,一走路纔想起,鑽心的疼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趙貞這才發現杜曉璃的腳似乎受傷了,想到她瘸着腳將他扶到這裡來,給他處理傷口,雙眼微眯,心裡的寒冰似乎再次融化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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