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溫暖和顧翊宸互訴衷腸,門外,去而復返的黎婉璇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放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漸漸鬆開,雙肩也無力的垂下。
雖然聽不清房內的人在說什麼,但是那二個人表現出來的親密無間,使她徹徹底底的明白了一件事。
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苦澀而悲涼的笑容。耳邊迴響着顧翊宸說過的話—
我就算死,也不會娶你!
還說什麼這世界上沒有挖不動的牆角,呵,原來,能被插足的愛情和婚姻,只是兩人愛的不夠,不夠深刻,不夠刻苦銘心!
該放棄了……
黎婉璇自嘲,就算溫暖離開,顧翊宸瀕臨死亡,她依舊沒有任何機會不是嗎!
用了十年的光陰去愛一個人,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而她還不能去怪那個讓自己傷心失望的男人,因爲他從始至終就擺明了不會接受她,是她自己非要苦苦的癡纏。
其實,這期間,她不是沒有過放下他的念頭,可稍一有機會,她又忍不住的想抓住,就像這一次顧翊宸病重,顧老夫人找上她。
黎婉璇仔細審視自己,因爲執着這份得不到的愛,她放下了所有驕傲,心裡也漸漸扭曲,可笑的是,竟然還跟顧翊宸提出同意他養外室的想法,被人深深的鄙視……
她欽慕的望着病房內的那對親吻的男女,笑了笑,如果早點醒悟,是不是,她現在也找到了一個和自己相愛相守的男人?
……
可能是溫暖在身邊,也可能是想說的話已經說完,折騰了半宿的顧翊宸漸漸安靜下來,緩緩的睡着。
大掌卻依舊緊緊的握着溫暖的,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溫暖坐在一旁靜靜的陪着他,落在他臉上的眸光,溫柔和充滿眷戀。僅是還能這樣看着他,她就感到莫大的滿足。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傳來開門聲,溫暖斂回視線轉過頭,是顧老爺子。
他的視線落在她和顧翊宸圈在一起的手上,然後轉身給她倒了一杯水。
溫暖正好感覺到渴,小聲的說着謝謝,接過了杯子。
怕吵醒安睡的男人,顧正揚也壓低了聲音:“溫暖,按理說,你和老七的事,我們做長輩的不該插手,但個問題,我還是想問問你。”
溫暖放下杯子,“什麼?”
“如果老七跟你道歉了,挽留你,你願意留下來陪伴他嗎?”不等溫暖回答,顧老爺子又說:“我知道,這個決定對你而言很難,你慎重的考慮考慮吧。”
這個決定一點都不難。
可是……
溫暖微微低着頭,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也聽說了翔鳳壓厄的說法,說實話,這是不是迷信,誰都不能肯定。找世界上最好的醫生,做出對翊宸最好的治療方案纔是當下最該做的事。所以,我希望你在考慮我的問題時,不要顧及這個。而黎婉璇那邊,我會親自去黎家給一個交代。”
顧正揚話音一落,溫暖驚愕的擡眼看向他,這……這是什麼意思?
顧正揚慈祥的衝她笑笑,輕輕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我去讓人給你弄點吃的來。”
話落,他轉身離開了。
溫暖呆呆的望着關上的門扉,好半晌,才斂回視線,又看向顧翊宸,沒想到他已經醒來,一雙黑眸緊緊的凝視她。
相比較之前的迷濛,他現在的眸子亮多了,有神多了。
顯然,他已經徹底清醒。
溫暖露出驚喜的神色:“你醒了!”
顧翊宸不說話,只是繼續看她,癡戀的光芒從他的眸底迸射出來。
“你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溫暖說着站起身,一個受力,整個人差點就跌到他身上。
低頭一看,她的手還被他緊緊的握着。
她往回抽了抽,他非但不鬆,反而握得更緊,更是順勢往自己這邊一拉。
隨着一聲嬌柔的輕呼,溫暖回過神是時候,人已經跌在他的懷裡。
她要起身,腰上落下一隻鐵臂,牢牢的圈住了她。
頭頂響起乾啞的聲音:“乖,讓我抱一下。”
溫暖就不動了,猶豫了下,腦袋也乖乖的貼到了他的胸膛上,聽着他胸腔裡那顆心臟砰砰砰,有力的跳動。
顧翊宸閉上眼睛,眼皮跳動,遮不住他內心的激動。
鼻息間,是再熟悉不過的獨屬於溫暖的清香,手掌下,那嬌嫩柔軟的觸覺,無不在提醒他,他沒有做夢,自己現在懷抱着的女人,正是他心心念唸了許久的溫暖。
他想到,自己一覺醒來會發現她守護在身邊。昨天她說要離開的時候,他就認定自己再也沒有機會這樣擁抱她。
這個驚喜來的有點突然,讓人不知所措,也讓人最惴惴不安。
這一抱,就讓人無法撒手。他是多麼的願意這樣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許久,許久,溫暖還是輕輕推了他一下,作勢要起身。
顧翊宸的手緊了緊,片刻後,他回到現實,還是鬆開了她。
溫暖給他倒了一杯溫水,等他喝完,又把杯子放到一旁的牀頭櫃上,關切的問:“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顧翊宸盯着她的黑眼圈,不答反問。
“剛過來不一會兒。”
“昨晚沒睡好?”
溫暖想撒謊,但是想到自己的謊言逃不過他的雙眼,就又作罷了。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豈料,顧翊宸問了一句讓人羞澀的問題:“還不習慣嗎?”
還不習慣什麼啊,自作多情的男人!
溫暖差點脫口而出,想像以前那樣嗔他,可是,忽然想到兩人現在的情況,她又忍住了。
“你怎麼又病了?”這回輪到她反問。
顧翊宸只是衝她揚起一抹溫和又令人安心的笑容,“沒事,小病而已。”
溫暖忍不住叮囑:“以後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能放下的工作都放一放吧,多注意休息,好好養病,早點康復纔是王道。”
顧翊宸張了張嘴,想問她是否可以陪在他身邊監督他。可這片刻的遲疑間,溫暖已經轉過身,丟下一句我去叫醫生再過來給你看看,就要走。
“暖暖!”
聽到急切的呼喚,溫暖又轉回了身,定定的看着臉上寫着焦急的男人。
顧翊宸輕咳了一下,背靠牀頭的身子往牀裡動了動,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我沒事,不用叫醫生,你坐這陪我說會兒話吧。”
溫暖的視線隨着他的手落在他的牀邊,最後還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而沒有坐過去。
顧翊宸掩下眼底的失落,靜默片刻,才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雖然他極力掩飾着,可溫暖還是從他顫抖的睫毛感覺到他的緊張。
緊張,還問到她有今後什麼打算……
是不是,他把昏迷時發生的事給忘了?
忘了他曾經說過讓她留下陪他!
不過,這樣不正好和她的心意嗎,不用她冥思苦想該怎麼措詞拒絕他,纔不會讓他太過於難受。
溫暖似笑非笑,平靜的回答:“我準備去英國把學業完成。”
顧翊宸的身軀幾不可察的顫了一下,這時又聽溫暖說道:“我已經跟學校打好招呼,差不多這幾天就要走了。”
他愣愣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巧笑嫣然的女人,心裡翻江倒海般思緒萬千。
她真的不想管他了……
要丟下他了……
溫暖在他複雜的神色注視下,心裡也難過的要命。
他清醒的時候,就只會從對她好的角度出發,就無法拋開一切說出挽留她的話。
就是這樣一個不管多想自私一把,還是壓住自己所有慾望的男人,才讓她心憐珍愛。
“翊宸……”溫暖主動伸出手,握住他的,目光瀅瀅的望向他,“我知道,你得了白血病。”
顧翊宸的喉結動了動,無聲的回望着她。
“我也知道,你從未把我當成過孫真真的替身,也從未和孫真真發生過什麼。你做出之前那些傷害我的事,只是想讓我離開你,不被你拖累。”
溫暖衝他柔柔一笑:“我原諒你了,原諒你做的這一切。你也別在自責了。”
“暖暖……”顧翊宸心裡涌出太多的暖流,暖暖,暖暖,真的是最暖心的女人。
“現在你是不是好奇,既然我什麼都知道,也不再生你的氣,爲什麼還不留下來陪伴你,照顧你,幫你度過這段煎熬的歲月?”
顧翊宸眸光閃了閃,雖然這麼想很自私,但是他確實有此疑問。
“別懷疑,我依舊愛着你。”溫暖頓了頓,“可是,我沒有辦法親眼看你被病痛折磨的樣子。”
她另一隻手也抓住了他的,拉過來,讓四隻手握在一起。
堅定的視線對上他的眸子,溫暖懇求道:“答應我,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會保持住樂觀積極的心態,好好治療。如果一年後,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活着,我們再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其實,她只要七個月的時間。但是,她若說七個月,定會引起他的注意。
還有,她近期確實要去英國,找到怎麼也聯繫不上的E,要詳細的問問他,在沒有接受骨髓移植的情況下,是怎麼把病治好的。
如果可以,她還想請求E的醫療團隊來給顧翊宸治療。
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幫他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