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照過超聲波之後,溫暖和顧翊宸幾乎是一刻也不想離開彼此。他們再也沒有提過那次的檢查結果,沒事的時候就拿出彩超來看看,或者用胎語儀聽聽小寶貝的心跳聲,一聽能聽上大半天。
“很奇妙是不是?這個時候寶貝也就只有巴掌大而已,心跳卻很有力了呢……”
溫暖半依在顧翊宸的懷裡,一手舉着彩超圖,一手在上面描繪寶寶的身形,淡笑着又說:“我最近總能夢見一個白白淨淨的,長得漂亮又可愛的小寶寶,站在我面前喊我媽媽。”
說着,眼睛再次溼潤了。
她不想悲觀,可是,腦海裡最近總是冒出一個想法—
她還能活着見寶寶一面嗎?
顧翊宸和溫暖,一人一個耳朵裡,塞着胎語儀的耳機。他低頭凝視着她蒼白的容顏,大掌有韻律的,溫柔撫摸她的後背,輕輕的回道:“你一定會夢想成真的,我們的寶寶一定會漂亮又可愛,也會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長大……”
溫暖一邊聆聽寶寶的心跳聲,一邊隨着他描繪的美好未來去想象,漸漸陷入夢想。
等她睡去之後,顧翊宸小心翼翼的放下她,悄無聲息的走出臥房,把自己鎖在了書房裡。
他從保險櫃裡拿出一個玩具熊,按下它胸前的按鈕。
在一片奶聲奶氣的“顧翊宸,臭流氓。顧翊宸,臭流氓……”之後,小熊的語氣變了,染上了幾分哽咽,隨之而來的也不再是“顧翊宸,臭流氓。”
“顧翊宸,我的臭老公,你怎麼可以這麼壞?爲什麼生病了就想趕我走,你不造相愛的人就該一起面對生活中的狂風暴雨嗎?哼,既然你要趕我走,那我也不告訴你我的秘密……”
“我的秘密是什麼,你很好奇了是不是,還是由我來揭開謎底吧。”過了幾秒鐘,玩具熊再次開口,不管聲音多幼稚,語氣倒無比的鄭重其事:“我懷孕了,是我們的寶寶。這個孩子可能是你的希望,也是我生命的延續,所以,就算受再大的苦,只要能生下他,我也覺得值!”
玩具熊的語氣忽然又是一轉,變得輕快歡脫:“你看,我是不是很大方?你那麼傷我的心,我還要冒着生命危險生寶寶!所以,你是不是要補償我?”
錄音的人深吸了一口氣:“我要的補償很簡單,就是,你活下來,把我們的寶寶撫養成人。你休想把寶寶丟給別人照顧哦,因爲除了你,我可是誰都不相信的。”
顧翊宸的腦袋埋到了玩具熊的胸前,任由自己的淚水消失在小熊的絨毛裡。
這是他們曾經去遊樂園得到的能錄音的小熊。
溫暖在去英國前,把它裝在盒子裡放到了項美美那,讓她在顧翊宸病危的時候拿出來給他。
後來溫暖去英國的事擱淺,她又太忙,就把這事給忘了。顧焉卿在項美美那發現了這個盒子,瞭解了這個盒子的來源後,勸說項美美打開盒子拿出了小熊,兩人一起聽完溫暖這番相當於“遺言”的話,最後一致決定,把錄音玩具熊給了顧翊宸。
此時,顧翊宸肩膀微微抽動,顯然在哭泣。
溫暖一直表現的很堅強,掩飾的很好,可她內心深處,應該也有恐懼。
白天他們還可以互相打氣互相鼓勵,但到了晚上,看到對方肌膚上的一塊塊或青或紫的痕跡,哪怕他們自黑的取笑對方身上的淤青增長速度不如自己,笑得好像一切都無所謂,自己的心卻已被恐懼和憂慮席捲……
顧翊宸早已經寫好了遺書,可在接到這個玩具熊的時候,他才知道,溫暖也早就做好了所有準備!
這不是他第一次趁溫暖睡去後跑到書房來聽這番話。只要他有所猶豫,就會偷偷來到書房,讓玩具熊告訴他,愛一個人就要學會尊重她的選擇,她想和他一起面對生活中的狂風驟雨,那他就陪她一起面對,不管是生還是死,他都會陪着她。
……
二月十四日,顧翊煊和沈婉婉的婚禮如期來臨。
二人都是二婚,沈婉婉又顧及着溫暖,本想只扯證不辦婚禮的,顧翊煊卻覺得自己欠她一個婚禮。二人後來一商量,各退一步,最後決定辦一個小型婚禮,只邀請和顧家來往最密切的親朋好友。
名單精簡了又精簡,篩選了又篩選,就這樣,還宴開十幾桌,算起來也有上百人。
這種人多病菌多的日子,爲避免感染,顧翊宸和溫暖本不應該出席。
可溫暖實在太想看看自己母親出嫁的場面了,顧翊宸就不顧勸阻,還是帶她來到了帝江酒店。
有顧翊宸寸步不離的伴隨着,溫暖也有所顧及,決定一直呆在新娘化妝間裡,並不到前面的宴會廳去。
沈婉婉並沒有孃家人,她又不想麻煩顧家,接親那個步驟就直接省掉了。一大早的,她就出現在帝江酒店,呆在新娘化妝間。
離婚禮開始還有半個小時,她已經化完妝也穿戴整齊。
她本來就是超級沒人胚子,氣質又好,此時再一精心打扮,更是美豔的不可方物。溫暖作爲一個女人,望着鏡子中那個仿若天仙下凡的沈婉婉,都不由的看癡了。
時代雖然在進步,但是從古至今,好像都是看臉的世界。想想顧翊煊、陸海川、溫世遠……都曾費盡心思的追過沈婉婉。如今看來,他們還是相當有眼光的。
鏡子中的女人對着表情木呆的溫暖笑了笑,溫暖立即回過神,衝顧翊宸伸了伸手。
顧翊宸立即將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遞給她,她又遞給沈婉婉:“這是我和七少的一點心意,祝你新婚快樂。”
顧家準備的禮物,不用想,一定價格不菲。沈婉婉推了推,眸光滿含期待的對着溫暖,試探的問了一句:“我能管你要一個別的禮物嗎?”
溫暖下意識的反問:“什麼?”
沈婉婉小心翼翼的說:“你……能叫我一聲媽嗎?”
溫暖沒有做太久的掙扎,在她的心裡,她早就想喊沈婉婉媽媽了。
摘下了臉上的口罩,不僅讓沈婉婉親耳聽到,也讓她親眼看到—
“媽媽!”
沈婉婉身體一顫,激動的眼睛都浮出一層水光,她隨即伸手去抱溫暖。
溫暖立即往後退了一步,擡手抓住沈婉婉的手,“小心婚紗出褶。”
沈婉婉搖搖頭,“我不在乎……”
現在對她而言,抱抱自己的親生女兒,比婚紗會不會出褶重要多了。
“可是,我想看到美美的新娘。”溫暖衝她一笑,笑得明媚:“所以,也不許你哭哦!”
說是母女,可因爲沈婉婉的單純和不諳世事,她們之間的相處,反倒更像是姐妹,而且,溫暖更像姐姐。
沈婉婉聽話的點頭嗯了一聲。
這個時候,顧翊煊敲門走了進來。他感謝了下顧翊宸和溫暖的到來,然後看向沈婉婉:“時間到了,我們該出去了。”
沈婉婉有些依依不捨的看着溫暖,溫暖已經把口罩帶上,衝她揮了揮手,“你去吧,我會等你舉行完婚禮回來。”
顧翊煊一手挽着沈婉婉的胳膊,用鄭重的語氣和溫暖保證:“相信我,我會照顧好你的媽媽,會讓你的媽媽獲得幸福。”
溫暖重重的點了下頭,她相信,比誰都相信,因爲她最清楚顧家的男兒有多專情。
顧翊煊挽着沈婉婉朝門口走去,沈婉婉走二步就回頭看一下溫暖。
她穿着純美的長尾婚紗,三米長的潔白長尾隨着她的移動漸漸拉長。
等沈婉婉再次回頭的時候,忽然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急急的喚了一聲:“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