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煙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力,有種難以剋制的壓力感,她知道蘇北一直對鍾嬸耿耿於懷,起初柳寒煙以爲他是無理取鬧秀存在感,但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由不得她不相信蘇北的話。
“蘇北,不是我固執己見,因爲鍾嬸是我們家的傭人,而替她辯解什麼是非。你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鍾嬸,你覺得她會是那種爲了錢而出賣我的人嗎?”
蘇北淡笑着搖搖頭,柳寒煙說的非常準確,鍾嬸真的不是個善類,更不是金錢能夠收買的,甚至連感情都不能收買,因爲她從一開始就忠心於洪威。
“寒煙,你冷靜點,我也希望她和這件事無關,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蘇北皺了皺眉頭,認真的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雪芙蓉系列產品的配方,就算是技術人員都是無法外泄的,除了你這個創世人之外,洪威怎麼會這麼清楚?還懂得對症下藥?”
“不可能吧……”柳寒煙很心虛,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鍾嬸對她來說是都市中唯一的親人,即便是姐姐在家,也將她視爲母親一樣。
“此外,進入總公司倉儲,並且銷燬監控錄像,做到一點痕跡不留,如果沒有一個你身邊的人……”
柳寒煙流着眼淚說:“那你也是我身邊的人,而且別誰都身邊,現在就睡在我身邊,爲什麼不能懷疑你?”
蘇北一陣無語,“你要是鑽這牛角尖,我還能說什麼。既然如此,我就把這些天來,我對鍾嬸的發現,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你。”
“老陳臨終前抓着我的手告訴我,洪威以前讀中學的時候,有一個初戀情人,她叫鍾敏。我想你跟鍾嬸一起長大,總不至於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柳寒煙聽到這個消息是從陳友良嘴裡傳出來時,再次詫異的看着蘇北。
蘇北安慰她說:“你別這麼看着我,老陳這麼多年在公司雖然看似碌碌無爲,其實這個秘密在他心裡藏了很多年。他家有多少錢,不用我告訴你吧,爲什麼還在柳氏集團留有股份?所以給我這百分之二十酬勞,與其說是勞務費,不如說是讓我來接管他的位置協助你,以免讓柳氏集團落到洪威手裡。”
“陳叔叔真的這麼說?”柳寒煙非常感動,和她父親創業的老哥們兒死的死病的病,老陳和洪威算得上是身體好的,沒想到陳友良在生命的最後,還惦記着自己,而她這個侄女一直忙於工作,連他得了癌症都不曾知道。
“洪威一直是老陳的一塊心病,陳家的家產,還有柳氏集團,不僅是他畢生的心血,也寄託着對朋友的承諾,我也沒想到這老傢伙還是個正人君子。其實洪威這些年的花花腸子,全在老陳眼裡,他一直暗中盯着,所以死後才布了這個局。”
“可是……可是,從我出生開始,就是鍾嬸把我一手拉扯大的,她帶我比她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親,爲什麼,她爲什麼要害我?”
蘇北嘆了口氣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爲零,這句話你總聽說過吧,洪威就是利用鍾嬸一直愛着他,所以當洪威結婚並且進入柳氏集團董事會後,就已經將鍾嬸這顆棋子,安排在咱爸身邊了,這真的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你說得對,金錢和名利對鍾嬸沒有誘惑力,但往往這種女人,就像……像周曼一樣,鑽進去就不願意出來。”
柳寒煙小女人似的抱緊蘇北的胳膊,喃喃自語道:“我該怎麼辦?”
“順其自然吧,說實話,我覺得鍾嬸本性是善良的,只是想協助洪威拿下柳氏集團,並沒有想害你的生命。不過,我怕在這個緊要的時候,洪威再次利用鍾嬸,對你不利。”
蘇北很擔心,如果自己去了北方,他會把柳寒煙交付給安琪兒,柳寒煙很聰明,但是太感情用事,萬一是鍾嬸出面,在被洪威從中作梗,後果不堪設想。
柳寒煙是個強大的女人,在某種時刻比許多男人還要強勢,蘇北忍她是因爲寒雪死前的囑託,但別人在自己不在江海市,會不會縱容她,蘇北很是擔心。
“我懂得該怎麼做,你放心的去爲陳叔叔把兒子找回來,我們在家等你。”
蘇北笑道:“鍾嬸有一句話說的很好,你看咱倆好好地過日子,其實還是蠻和諧的。”
柳寒煙的臉一紅,她過早的承擔起家族企業的重任,從學生時代就要求自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但這也不證明她沒有幻想過愛情。
當傳說中的愛情似乎降臨在她身上的時候,柳寒煙有些無所適從,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對蘇北有感覺,還是單純的依賴,或者是她這個女強人的超強佔有欲。
“蘇北,你會離開我嗎?”今天蘇北說要走的時候,柳寒煙幾乎忘記了呼吸,心口又酸又痛,也是在今晚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長久以來蘇北已經進入了她的心。
“不會,一輩子都不會。”
“萬一我要是死了呢?”柳寒煙像個天真的孩子,擡頭問他。
蘇北拍了拍她的腦門,笑道:“在你死之前,我先死,就算死了也陪在你身邊。哪怕是化成骨灰,也要和你的骨灰融合在一起。”
“去你的,真不吉利,呸呸呸。”柳寒煙深深的陶醉其中,半晌才從粉色的甜蜜世界脫離出來,“蘇北你真壞,你是不是就用這些花言巧語去欺騙別的女人的?”
“暈,你還真敢猜。不信你去問周曼,我和她確實有過接觸,但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你覺得我會跟她說這些嗎。可是怎麼說呢,周曼的愛真是讓我感覺壓力特大,不忍心辜負,又無所適從,有時間你也開導開導她。不過別批評她,我覺得周曼有點過於偏激了,神經有問題,說不定就是被你壓榨出來的。”
“哼,還說沒有關係,我壓榨她,跟你有毛關係,還是心疼了吧。”
蘇北連忙求饒道:“那好,我不壓榨她,我壓榨你怎麼樣?”
開着玩笑,蘇北拉上了被子,柳寒煙大叫一聲,你想幹什麼?
“睡覺啊?”
柳寒煙臉快紅到耳根了:“放屁!蘇北,我險些中了你的詭計,鬧了半天你就是想跟我那個……我,我還沒有考慮好。”
“這麼說你接受我了?!”蘇北心中一陣狂喜,三個月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他早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讓柳寒煙這塊千年寒冰愛上自己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兩人一起經歷着風風雨雨,彼此的感情也起起落落,有時候互相信任依賴,有時候有針尖對麥芒,不乏動刀子的爆炸場面。
“沒有!”柳寒煙矢口否認,把頭轉向另一邊,心撲騰騰的跳。
“是嗎?”
“你煩不煩,趕緊滾樓下睡覺,眯一會兒還要起牀呢。”
柳寒煙只是再用她的這些刺,在防禦陷入蘇北的感情之中,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本能的拒絕,蘇北人很不錯,雖然做事非常極端,甚至可以說是殺伐果斷,但本性卻要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強上百倍不止。
蘇北蹲在牀邊,握着她的手兩人四目相對,就這樣的看着。柳寒煙忽然心有餘悸的推開了他,用被子蒙上了腦袋,在被窩裡支支吾吾的說:“蘇北,不管我愛不愛你,都會聽姐姐的嫁給你做媳婦。可是我……我現在有點亂,你讓我看到或者感受到愛情的美麗,卻在心裡不確定是否我的那個他就是你,總之我好亂,你快走吧。”
蘇北一手掀開被子,看她縮成一團,咬着手指居然哭泣起來,感情這種東西果然很奇妙。生活和工作上的打擊沒讓柳寒煙喪失理智,反而和蘇北平心靜氣的談了幾句話後,居然控制不住內心的情愫。
“寒煙,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哪怕公司破產,哪怕是你真的被消費者告上法庭,永遠都不要感到孤單無助。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你,真的,說實話,我寧願喜歡……寧願喜歡那個誰,可這也是我對寒雪姐的承諾,我試着學着去愛,現在我好像有些懂了。好好睡一覺,晚安。”
說是晚安,其實已經凌晨四點鐘,蘇北點燃一支菸坐在一樓大廳裡,沒有開燈,孤孤單單的看着窗外。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在半年前,獵鷹的戰友們還在一起以水代酒,互相吹侃,而到現在只剩下了他。
獵鷹的每個人經受的都是地獄般的訓練,所經歷的戰鬥和血腥,也是生活在平安時代的人無法想象到的,因此每個隊友其實都有人格的缺陷。蘇北也有,有時候會因爲憤怒而紅眼甚至想要殺人,幸運的是他遇到了柳寒雪,將他在迷茫之中帶了出來。
蘇北沒有睡,柳寒煙也沒有睡,趴在二樓的樓梯口,捂着嘴巴看着客廳裡明滅可見的菸頭,這一刻她發現姜濤說得對,沒人能走進蘇北的世界,她以爲自己是孤獨的,或許和蘇北比起來,自己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