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西州華燈初上。
微寒的春風裡，大街小巷熱鬧喧囂。
金皇大酒店門口，扯開了橫幅。
【歡迎各位貴賓參加五色汽車發佈會】
西裝革履的嘉賓們，三三兩兩，說說笑笑，進進出出。
“河洛的汽車研究院，幹嘛跑到西州來開發佈會啊？”
“咱也不是很清楚，古古怪怪的。”
“走罷，進去看看。”
門口的立牌上，穿着白大褂的少年，表情冷淡，雙手抄兜。
旁邊印着他的名字。
【陳語醒】
還印着宣傳語。
【繼白墨專家之後，人類第二位火種級科學家】
有人對着立牌指指點點。
“陳語醒？
“聽說這個小夥子，很厲害啊。
“好像是，研究符籙的專家？
“這次五色汽車的表面塗層材料，就是他帶隊開發的！”
也有人對着立牌露出疑惑。
“這個人，很厲害麼？第二位火種級科學家？”
“嗨呀，別太認真。
“火種級科學家不是什麼官方稱呼。
“白墨專家肯定是公認的。
“但是到目前爲止，已經有十幾號人物，自稱是繼他之後的第二位了。”
“啊？都是蹭熱度的？”
……
大酒店內部。
辦公室裡，燈火通明。
河洛的副會長羅燕森，和蟲爺一起坐在沙發上，拉着蟲爺的手，一起緬懷過去。
“哎呀，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現在我回想咱倆一起辦案的日子，好像還在昨天，哈哈哈哈！”
羅燕森，是個禿頭頂的中年男人，身材高瘦，滿臉笑容。
此時拉着蟲爺的手，相當和藹親切。
“額……對了，我們今天，白墨專家，他幾點能來啊？”
蟲爺掏出手機，看看時間。
“咱這個發佈會，七點半開始對吧？
“我和他說好了，他七點二十就來，坐到會場第一排！”
羅燕森頓時眉開眼笑。
緊緊握住蟲爺的手，輕輕搖晃。
“好好好，蟲爺幫大忙了！
“其實我們家這位陳語醒啊，也是有實力的，甚至實力相當強！
“但是……哈哈，還是需要想點辦法，讓公衆能夠，更快速知道他，更快速認識他！
“希望蟲爺能理解吧！”
……
偌大會場，燈火通明。
賓客三三兩兩，從門口進來。
先看見講臺上，已經在等待的陳語醒，看到他穿着白大褂，捧着平板電腦，面無表情，冷冷淡淡的樣子。
“這個就是陳語醒麼？”
“今天他主講啊？”
“聽說也是天才少年科學家？”
“真的假的？到底厲害不厲害啊？”
有的賓客眼睛夠尖，立刻又看見，會場第一排，座椅靠背上，巨大的名牌！
第一排，最中間的名牌上，赫然寫着兩個字……“白墨”！
“白墨專家還真來啊？”
“真要來聽他的宣講？”
“那他可能確實是有點東西的。”
“應該算是天才科學家了。”
“那估計他們這個五色汽車，還是挺牛的。”
講臺上的陳語醒，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冷冷淡淡，不怎麼在乎人們的評論和聲音。
他也是少年天才，也有一堆成果傍身。
等過會兒他的演講開始，等他的功力展現出來，這些人自然會感受到他真正的實力。
……
七點二十。
白墨肩膀馱着狐狸徒弟麻薯球，來到這會場。
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略帶尷尬，落座到第一排去。
他把徒弟抱到懷裡，擺個舒服的姿勢，腦袋裡稍微盤算一下狐狸山的生產工作，不知不覺，這大廳裡的燈，便已經關閉。
全場僅剩的燈光，便是舞臺的大屏幕，和打在陳語醒身上的追光燈。
便聽陳語醒獨自講了開場白，直入主題，開始講解技術關鍵。
“……我是序列九的符籙師。
“我的古仙師父，只有序列四，沒什麼能力，也沒什麼資源，甚至沒什麼野心。
“他只要求我活着，也不會幫我晉升。
“而我自己，將凝聚態、量子力學、拓撲學、人類語言學、人類認知學等領域，融會貫通，嘗試用現代科學的思路，來解讀仙朝的符籙。
“到目前爲止，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大家看大屏幕。
“這五色的車漆，閃閃發光，就像火焰。
“這是最新一代的，模擬車漆。
“而它，就是通過符籙來實現的。
“接下來，我將爲大家詳細的講解，我究竟如何把它做出來。”
陳語醒一邊說着，一邊給幻燈片翻頁。
大屏幕上出現材料的微觀結構，出現一行行公式，出現古怪的函數波形圖。
“好，我們先從凝聚態的角度，來嘗試闡述一下所謂的符籙……”
舞臺下面。
賓客們都愣住。
他們是來看車漆發佈會的啊！
怎麼還整上公式了？
這玩意兒，他們也聽不懂。
只是感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用現代科學解釋仙術？
這不是白墨專家一直在做的事情麼？
難怪把白墨專家請來了。
“……我嘗試着找到腦電波波形，和符籙能量波動的關聯……”
坐在前排，白墨抱着徒弟，一邊聽講課，一邊輕輕點頭。
雖然說……他是被蟲爺拉來的。
而蟲爺，是爲了拿到汽車的代理權，才找他來。
他來這裡，純粹是爲了錢。
但不得不說，這個陳語醒，確確實實，有點東西！
數學功底、物理功底都非常紮實，也確確實實用現代科技，對符籙進行了描述和研究。
此時，這陳語醒站在臺上，一邊給幻燈片翻頁，語速也變得越來越快，很多東西都一嘴帶過，遇到得意的推演或者結論，也放慢語速，慢慢介紹。
便如此，會場的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白墨懷裡的麻薯球已經睡了兩個翻身。
會場裡的其他觀衆拿出聽音樂會的勁頭，雖然聽不懂……但也看個新鮮，一個個瞪大眼睛，看向舞臺，看向屏幕。
坐在第一排的羅燕森副會長，則滿臉堆笑。
這效果太好了，簡直大獲成功！
經此一場，陳語醒就能走向大衆視野，變成明星科學家。
而他們的汽車產品，也將在市場上衆多的“西州boss同款車”產品中脫穎而出，被更多有錢人知曉，被更多客戶選擇。
正開心，他口袋裡手機震動。
掏出來，看到是河洛的仙委會會長，給他發來消息。
【我在看直播】
【直播間熱度很高】
【恭喜你，也恭喜我們河洛仙委會，哈哈哈】
一個明星科學家，生產出明星產品，代表的不只是實力，還有經費！
如果陳語醒能成功一炮而紅，河洛仙委會的經費壓力，將大大緩解！
【另外，演講稿提前審過了吧？】
【陳語醒的研究非常重要，一些淺層次的內容可以拿來做宣傳】
【但是核心內容，是我們整個仙委會的重要課題，千萬不能泄露】
羅燕森副會長，連忙回覆。
【您放心吧，他手裡最核心的東西，都沒有露出來呢】
……
會場外面的走廊裡。
幾個西裝革履的保鏢，人高馬大，負手而立。
還有幾個河洛仙委會的仙術委員，穿着黑色制服，一邊逡巡，一邊說說笑笑。
“這次陳語醒專家，也算給我們長臉了。”
“不只長臉，還能漲經費，漲工資呢。”
“哈哈哈哈！”
他們說着笑着，便見牆角後面，又拐出來一隊仙術委員。
帶頭的年齡不大，但氣勢很足，不怒自威，正是張山。
兩撥人對視一眼，湊到一起，握過手後，小聲寒暄。
“張隊長，我們河洛辦個產品發佈會，自己能管理好的，怎麼還有勞您出場？哈哈哈。”
張山尷尬一笑，從身後小弟手裡接過筆記本電腦。
“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李隊，你看看這個吧。”
那是一段監控視頻，黑白色，沒有聲音。
視頻裡，是一條僻靜的街。
捲髮少年衝到街上，動作極快，薅住一隻流浪貓的尾巴！
竟是把這隻流浪貓掄圓了，在半空畫個整圈，“啪”的一下，狠狠摔在地，摔的血肉模糊，鮮血飛濺。
這捲髮少年，戴着墨鏡和口罩，穿着寬鬆的衛衣，做案之後，在原地仰天大笑，便轉身跑開。
河洛的仙術委員們，都愣住了。
“這……”
“這什麼鳥人？”
“不歸我們仙委會管吧？”
“雖然我真的好想弄他！”
張山嘆口氣，又打開第二段視頻。
便見那是偏僻的小巷子裡，捲髮少年偷偷摸摸進來，摘了假髮套，摘了墨鏡和口罩，又脫了寬鬆的衛衣，把這一堆扔進垃圾桶，才緩緩離去。
而那張露出來的臉，更是讓河洛的仙術委員們，集體愣住。
他們下意識扭頭，看向正在開發佈會的大廳，聽到裡面隱隱約約傳出來，陳語醒的聲音。
沒錯……這摔貓之後，摘掉假髮、墨鏡和口罩，露出來的臉，正是陳語醒！
場面尷尬片刻。
河洛的李隊長給張山賠個笑臉，湊上前壓低聲音。
“這個事情……唉……真的很變態啊！
“但是，這個變態，他……額……他長得像，長得像我們一位專家。
“這個影響，可能不太好。
“要不，我們把這件事，交給領導？讓領導去，慢慢處理？”
張山表情古怪，看了一眼李隊長，又打開一個新的視頻。
“不只是貓啊。”
便見新打開的視頻裡。
小女孩搖搖晃晃，哭哭啼啼，抹着眼淚，走在大街上。
路邊突然衝出男人，穿着寬鬆衛衣，戴着墨鏡、口罩，一把抱起小女孩，衝進了旁邊偏僻小巷。
視頻自動切換，切到了小巷裡面。
看到那一片血肉模糊，看到隨手丟在旁邊的口罩和眼鏡，李隊長徹底呆住。
……
咔嚓……
小包間的門打開，羅燕森副會長鑽進來。
又立刻把門關上。
他湊上前，看看張山和李隊長，笑着拉起張山的手，寒暄兩句。
“哎呀，張山隊長，可真年輕啊，哈哈哈。
“聽說，出現了……額……長得很像我們陳語醒專家的，一個罪犯？
“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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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到電腦前，打開視頻，看了幾眼。
看到視頻裡的截圖和特寫，看到人工智能做出來的，陳語醒的行程分析，看到人工智能幾乎已經完全鎖定，這罪犯就是陳語醒！
他愣了片刻，思量片刻，又笑着說道。
“這個……看起來，確實很像陳語醒專家啊！
“但，我和陳語醒專家朝夕相處，我能斷定，這不是他！
“哈哈，張山隊長大概是找錯人了。
“而且，我和研究院的很多專家，都和陳語醒專家朝夕相處。”
他一邊說着，一邊擺擺手，打斷想要接話的張山。
“好啦，張山隊長，我們行程也很滿。
“今晚的發佈會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這就帶着陳語醒專家，回河洛去了。
“這個案子……我們當然，還會繼續配合調查！
“回到河洛後，我會讓他隨時準備， 隨時配合！
“好啦！就這樣安排吧！”
羅燕森的級別，比張山高了不知道多少級。
此時，張山坐在桌子旁邊，喘了兩口粗氣，氣得冷笑出聲。
“呵……呵……好……”
吱嘎……
便聽這小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
是李元，推開門，和張山交換眼神，輕輕點頭。
而李元身後一人，馱着火紅色小胖狐狸，正是白墨！
原來，張山早就猜到羅燕森的反應，讓李元偷偷去，把白墨給喊來了！
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更加古怪。
白墨已經聽李元講完了來龍去脈。
此時緩步走到房間正中，眼眸低垂，冷冷看一眼羅燕森。
事已至此，羅燕森這混賬，還想保護陳語醒？
噗通！
一聲巨響，卻是陳語醒滿臉狼狽，被吳輕芸丟進這包廂裡。
咣！
卻是吳輕芸關上了包廂的門。
陳語醒滿臉蒼白。
羅燕森更是滿臉嚴肅。
請白墨來，本是爲了蹭點熱度。
結果這下好了，請神容易送神難，有他在，今天想走都走不掉！
他尷尬一笑。
“那……我……哈……陳語醒專家，也是序列七的身份。
“事情也還沒有蓋棺定論。
“我們沒有資格隨隨便便處理這件事。
“我……我們要不，我先給我們會長，打一個電話？”
嘩啦啦……
是麻薯球跳到地上，幫師父拉開一張椅子。
白墨坐上去，皺皺眉頭。
“你想找誰來，都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