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烏雲遮天，狂風呼嘯。
狐狸山倉庫大殿裡，已經被收拾出一塊空地，擺上青銅桌案，擺上點心和茶水，擺上一張舒服的椅子。
“嚶嚶嚶！”
倉庫管理員白臉蛋兒，揮着掃帚，清理乾淨最後的灰塵。
又用抹布，把桌案給擦得乾乾淨淨。
捧起來茶壺看一看，端起來盤子瞅一瞅，頓時歪着腦袋咧嘴笑了！
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師父要來倉庫裡辦公，要把狐狸山的每一種仙草，都研究一遍！
這也就意味着，它以後每天都能看到師父！
但是師父選的這個辦公位，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上方屋頂有個破洞……這破洞面積不大，而且在大殿背風面，不會往裡灌風，但總感覺冷颼颼往外抽風。
它正疑惑，突然聽到腳步聲，便見師父帶着小大眼和蝴蝶結，從一排排貨架間走來。
“嗷嗷嗷！”
它衝上前，跳進師父懷中，腦袋蹭蹭師父胸口，臉上滿是喜悅。
又擡起狐爪，指指天花板的洞。
“嚶嚶嚶，嗷嗷嗷嗷！”
……要不要換個位置辦公？
白墨展顏一笑，揉揉白臉蛋兒的胖腦袋。
這傢伙一直以來，都是狐狸山最細心的。
“不用換，特意選了這個位置呢。”
白墨來到辦公位，坐下來，放下白臉蛋兒。
“頭頂這個洞，剛好可以往外抽風，很適合我們接下來的修煉。
“因爲新的修煉內容就是……燒仙草！
“要把倉庫裡所有仙草，全都給燒一個遍！”
……
倉庫裡，各種仙草都被歸置的井井有條，一排排、一列列貨櫃上，或堆着一口口麻袋，或堆了一口口小桶，或堆了一摞摞竹筐，裡面滿滿當當，都是各色各樣的藥材。
三隻狐狸大搖大擺，甩着尾巴，穿梭在一處處貨櫃之間。
“嚶嚶嚶！”
白臉蛋兒抓着一塊自己做記號用的石板，在前面帶路。
“嗷嗷嗷！”
小大眼拎着竹筐，跟在後面，準備裝藥草。
“嚶嚶嚶！”
蝴蝶結扛着竹梯子，跟在最後，準備爬上高高貨架。
師父剛剛要的五種草，已經都給他送去了。
現在它們在取後面五種。
白臉蛋兒很興奮！
這倉庫裡，總共有四萬五千兩百二十一種草，師父目前計劃每天燒五十種仙草，那大概要九百多天才能全部燒完。
這九百天裡，它天天可以看到師父！
……
青銅桌案旁邊，白墨手中燃燒一團五色丹火。
呼……
丹火聲音輕柔，幾乎無聲。
丹火之中，一棵龍蛇草漸漸乾枯，漸漸發黑，漸漸變硬，漸漸鬆散成灰。
“燒成灰了麼？
“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白墨熄了丹火，又打開平板電腦，繼續看之前記錄的文獻。
“這文獻裡說，要用丹火感知到仙草內部的脈絡，感知到仙草各種成分的變化臨界點，用丹火將它剝離開……這龍蛇草，能分離出四種不同性狀的成分……丹火的感知點，分別在葉脈將斷、葉片將裂、葉肉將離……”
白墨一邊看，一邊想。
這都是青月丹宮的丹師們，留下來的文獻和心得。
但根據白墨以往的經驗，這種心得很可能會摻水，會不準確，可信度其實沒那麼高。
儘管留下心得這位丹師，在職業生涯中，總共煉成過十幾枚丹，但白墨的態度還是比較審慎。
他捏起一根龍蛇草，時而觀察一番，時而又看文獻，對照着進行研究。
“……古仙朝的煉丹工業，高度分化，精細分工，雖然一顆丹中動輒有十幾萬仙草需要分離，但大部分工作，可以交給產業鏈，單個煉丹師只需要擅長几十種仙草的分離，便足矣應對煉丹工作。
“分離龍蛇草，這古仙研究了三年，練習了七年，按理說，也算比較熟練了吧……”
白墨一邊感慨，一邊讀這古仙的筆記。
看了一會兒，突然察覺不太對勁。
又思量片刻，露出恍然的表情。
“還真是……只能信一半，不能全相信。”
白墨掌中騰起五色丹火，再次包裹住一根龍蛇草！
便見丹火炙烤中，這根草開始扭曲翻滾！
竟是在一扭一扭中，“叭叭叭”的，彈出了一根又一根葉脈！
而失去了葉脈的葉肉，亦在丹火炙烤中緩慢分爲一層又一層！
這一層又一層葉肉，赫然又飛出顏色、性狀都不相同的汁水小液滴！
白墨表情專注，一邊控制掌中丹火，一邊翻閱文獻，時而思索，時而皺眉，時而點頭。
漸漸的，懸浮在丹火中的一根龍蛇草，化整爲零，分離出十一種不同的成分！
這十一種成分，有的是固態，有的變成淡黃色油狀懸濁液，有的變成粉末，有的變成氣泡，懸浮在白墨掌中，已然全無最初龍蛇草的樣子。
白墨盯着十一種成分看了許久，又思索許久，才熄滅掌中丹火，任由被分離破碎的龍蛇草成分隨風飛上屋頂破洞，飛出大殿，飛入冷冷山風裡。
“這就是所謂的仙草分離麼？
“現世沒有仙草產業鏈。
“只能用個笨辦法，我親手分離每一種仙草。
“也不知道要用多久。”
便在此時，他聽到徒弟們的腳步聲。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便見白臉蛋兒帶着小大眼和蝴蝶結，三隻狐狸舉着三隻竹筐，帶着各種他指定的藥草跑回來！
三個筐放到桌案上，三隻狐狸“嗖嗖嗖”跳進師父懷裡，用腦袋蹭蹭師父胸膛。
白墨摸着三個徒弟的胖脖子。
“好啦，五十種仙草都來了。
“你們休息一下，就不用再管我，一起去整理倉庫吧。
“這項修煉……時間長短還不好說。”
如果再後續的分離修煉中，能發現有什麼規律，或許這項分離修煉可以提前結束。
但也有可能，不同仙草的分離，真的沒啥共性，沒啥規律，只能一種種硬學下去。
白墨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三隻狐狸卻不擔心。
“嚶嚶嚶！”
“嗷嗷嗷！”
它們都很有信心，師父搞這個，應該用不了多久。
白臉蛋兒略有點失落。
它稍微仔細想了想，讓師父留在這倉庫九百多天，不太現實。
它決定趁師父在的時間裡，每天更高效率工作，把更多時間省下，跑來找師父！
一想到這裡，它就被自己的機智和狡猾折服，歪着腦袋壞笑起來。
……
一天時間匆匆忙忙過去。
宿舍大殿裡，狐狸們研發出一款全新的巧克力秋梨膏，正在丹爐裡咕嚕咕嚕煮着。
“這味道……太怪了！”
白墨確實從來沒想過，巧克力這東西，竟然有一天，能和梨子搭配起來！
但徒弟們把丹爐圍得裡三圈、外三圈，一個個探着鼻子聞香味，很陶醉的樣子，白墨便不再理會。他坐在牀頭，在波波茶和布丁茶的陪同下，低下頭，抱着平板電腦“刷刷刷”奮筆疾書。
“今天一天時間，分離了五十種藥草。
“到目前爲止，還沒發現啥規律。
“但研究一下凡草在高溫環境中的性狀變化，真的很有意義。”
白墨有種直覺……研究凡草在高溫中的變化，或許能給他帶來某種啓發？
總之，現世藥廠裡的實驗中心，研究凡草高溫變化的實驗室，需要儘快落地，儘快開始實驗了！
……
呼……
蕭瑟的秋風中，第九製藥廠正熱火朝天籌備。
這裡本就是一座廢棄工廠，車間、辦公樓之類的，保存的都還不錯。
“三號和四號車間，需要做成恆溫恆溼，現有的氣密性不夠，已經在重新裝修了。
“五號車間的烘乾產線已經到位，廠家派來的工程師正拿着我們的要求，在進行調試呢。
“我驗收之後，先給他們三分之一尾款。
“等正式投產一個月後，再給他們三分之一尾款。
“正式投產半年後，就把款子徹底給他們結清。”
禿頭頂的陳遠林，西裝革履，在辦公樓走廊裡，給白墨彙報工作。
他們在走廊窗前，透過窗玻璃就能看到到處忙忙碌碌的廠區。
白墨不太懂這些亂七八糟，此時稍微聽聽，感覺沒啥問題，便點頭應下。
陳遠林離開後，洪教授又湊上前。
“白墨專家，您之前說的那個，研究植物高溫性狀變化的項目，可能有點難了……
“那玩意兒，九州地區有實力拿下的公司，一共三家。
“但我溝通了一下，發現這三家都不太願意接。
“一方面，您這東西，它不通用，造出來只有我們買，賣不到別處。
“而且，他們三家也都挺忙的，檔期排滿了，不缺訂單。
“這……”
白墨皺皺眉頭。
他肩膀上的狐狸徒弟檸檬茶，也跟着師父一起皺皺眉頭。
“加點錢？能行麼？”
檸檬茶昂首挺胸，狐爪擺開，做出個不差錢的瀟灑姿勢！
“嗷嗷嗷！”
師父說了，這個廠所有開銷，都能找仙委會報銷，不差錢！
洪教授皺皺眉頭。
“額……加錢……其實也不太好辦。
“我們廠第一批貨還沒出。
“申到手的經費，也已經花了個七七八八。
“想要再申的話……額……上京那邊這個月的總經費池子，其實已經見底了……”
白墨知道，這個廠和北郊基地是平級單位，直接受上京管轄，直接從上京撥款。
可關鍵是……
白墨看看手機，看看日期。
“這不才五號麼？
“剛月初，上京的經費池子，就已經見底了？”
洪教授耷拉着臉嘟嘟囔囔。
“這……一直都是這樣的……經費池子每個月都是月光。
“而且還是每個月開頭就光。
“我們想再申經費，只能等下個月月初，快點去搶。”
白墨手扶在窗臺上，嘆了口氣。
狐狸徒弟檸檬茶，也學着師父，嘆了口氣。
現實永遠比理想厚重一些。
困難永遠比預期更多一些。
“要不，把我卡里的獎金給刷了？”
之前幾個項目，白墨拿到大把獎金，而且隨着項目平穩運行，獎金一直在持續打到他卡里，一直在變多。
事實上，白墨很少去看那張卡，都不知道里面到底還有多少錢。
正糾結，突然看到窗外樓下，門口一輛黑色大奔牛，想要開進來，被保安攔住。
便見大奔牛車門打開，走下來穿着花花綠綠休閒衫的老頭兒，戴着墨鏡，四處張望一番，看到樓上白墨，猛然招手！遠遠呼喊！
“白墨專家！”
來人正是蟲爺！
……
辦公室裡。
蟲爺坐在舊桌子旁邊，摸摸桌面粗糙的漆皮。
“嘿，白墨專家，你這裡日子過得也不寬敞啊，哈哈哈。
“聽說你建廠，我第一時間就來了！
“我聽說你這裡要生產一種，能給人增加壽命的，雪蓮增氣湯？”
白墨坐在旁邊，笑着也在摸粗糙桌面。
聽見蟲爺的話，他微微訝異。
“你怎麼知道的？”
雪蓮增氣湯的消息，保密級別還挺高，就算仙委會內部，知道的人都不多。
蟲爺咧嘴一笑。
“我本來也不知道。有幾個客戶跑來問我，我才知道。嘿嘿。
“怎麼樣，這個，需要我幫忙出貨不？”
白墨倒是很相信蟲爺的能力！
之前所有項目，和蟲爺合作，都賺的盆滿鉢滿！
參與項目的所有科研人員，工人等，都拿到不菲獎金！
倒是這雪蓮增氣湯……白墨掏出手機，給辦公室裡正忙碌的方小雨發去消息。
【這雪蓮增氣湯，我們有資格向市場售賣麼？】
不多時候，便收到回信。
【仙委會之前的文件裡說，每給我們提供一千份原材料，要求產出六百份成品，百分之六十的良品率即可合格，允許部分材料損耗】
【如果每一千份原材料，產出了六百份之外的成品，在保證合規的情況下，可以對外售賣】
白墨展顏一笑。
“那倒是不錯。
“財務上應該能輕鬆許多。”
他擡頭看向蟲爺。
“再等個……半個月吧，等成品下產線，就交給你。”
蟲爺點點頭，倒不很驚喜，彷彿早就料到這回事。
“那挺好，嘿嘿嘿。”
他笑着喝口茶，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卡，放在桌子上，推給白墨。
“新廠建成，不知道白墨專家經費緊張不。
“我們公司裡，沒有重資產，全都是活錢。
“先給工廠拿去用。”
白墨看看卡，沒有拒絕，自己也從錢包裡摸出一張卡，兩張卡疊在一起。
這兩張卡輕飄飄，但裡面的數字卻都長長一串！
買實驗設備的錢，應該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