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嗚……
夜色瀰漫，狂風吹過狐狸山。
宿舍大殿裡，一隻只狐狸圍成一個個圈子，舉着酒杯吹牛聊天，一邊吹一邊打嗝。
“嚶嚶嗷嗷嗷……嗝……”
“嗷嗷嗷……嗝……嚶嚶嗷嗷……”
今晚慶功宴吃得有點太飽了！
但是狐狸們完全不會因爲打嗝而尷尬，反而一個個得意洋洋……打嗝說明吃得飽，吃得好，說明生活富裕！
打嗝是一件快樂而且擺闊的事情！
宿舍大殿中央，牀榻上，白墨盤坐着，抱着平板電腦刷刷刷寫筆記，寫下自己關於【蒼青身】的心得。
不得不說，這一招，確實是保命絕技！
雖然白墨從小到大，沒遇到過什麼生命危險，但有這一技傍身，也確實能更安心些。
旁邊的兩個狐狸徒弟，梅花眼和梨花眼，一個捧着茶壺，一個抱着文獻，都把毛絨絨腦袋湊過來，看師父寫東西。
第三塊上好像有點意思，白墨捧住了，雙眼凝神閱讀。
……
這都是狐狸山出土的文獻，一塊塊赤銅板，刻了序列四的文字。
呼……
鐵十八“嘩啦啦”喝完一碗熱餛飩，鼻孔噴出熱氣，通宵的疲累一掃而空，整個人又充滿幹勁！
他看向旁邊的秘書。
他咧嘴笑着，放下平板電腦，從梅花眼手裡接過茶壺，喝了一口，又從梨花眼手裡接過文獻。
“什麼？
“電力？”
她回憶片刻。
第一塊上，刻了某個老年序列四的起居日常。
“多此一寫。”
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聽起來就不靠譜，像極了騙局。
黎明之前，夜幕深濃。
最後一筆落下，白墨點點頭。
“小田，電力那邊的手續，跑怎麼樣了？”
“需要一個什麼，線纜保障處的主任簽字。
小田迷迷糊糊，揉揉眼睛。
白墨皺皺眉頭。
第二塊上，刻了某個垃圾煉丹師的精神內耗。
這位領導，還是和之前一樣精力充沛，熬一宿夜還能生龍活虎，確實不像一般人。
【霧冰聖地的序列二長老親自來到丹國，拉攏了三家聖地，二十七座丹宮，參與到這個計劃裡】
這杯酒不太新鮮了，已經變成黃綠色、飄着泡發了的豆角、泡軟了的辣椒末，杯壁沾着不明絮狀物，賣相略有點噁心。
坐在旁邊的小田，抱着公文包，正在打瞌睡，突然被驚醒。
【君侯說，仙器國全都是土財主，財大氣粗，這個項目更是革命性的，大有錢途，一旦成功參與，若能從中分一杯羹，就是巨大的財富，丹宮將徹底擺脫窮困，脫貧致富！】
“浪費銅板。”
他這邊看着文獻，大殿另一側，一羣工匠部門的狐狸，則堆成小山，一個個仰起腦袋，看向半空的畫面，看向最新的小廟商店，準備買點啥。
師父皺眉，它們就也跟着皺。
【一個來自仙器國的項目！】
“好，寫完了。”
【……君侯接到了一個很大的項目】
【那邊晨會，她興致勃勃向我們宣佈，仙器國的霧冰聖地，打算搞一個非常特殊的，多途徑仙器計劃】
“時間還早，剛好把文獻清一清。”
師父笑了，它們就也跟着笑。
但狐狸們可以保證，這杯酒絕對沒變質，還可以喝，並且有強大的藥效！
此時，它們瞪大眼睛，看向屏幕中，便見小廟裡燈火通明，擺放了一些槍械、榴彈炮，還有一摞摞圖紙，一塊塊模具，好像還挺不錯的！
刷……
【我們都覺得很開心，又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啊？
多途徑仙器計劃？
呼呼風還是捧着之前那杯，兌了燒椒醬的奶油泡芙酸辣豆角葡萄酒，準備購物。
藥廠食堂裡。
“額……那邊的手續，卡住了。
“但是，那個主任，剛巧出了車禍，變成植物人，在醫院躺着。
“額……他們單位規定定的很死，哪怕其他檢查都做完了，其他手續都跑通了，但唯獨這一個簽字，必須有。
“還必須是那個主任本人籤，沒得變通。”
“那他們整個單位的業務，因爲這一個植物人，都停擺了？”
“額……工業用電暫時停擺了。
“說是要，半個月之後，纔有人接替那個主任。”
鐵十八皺皺眉頭。
“必須要他簽字？
“找他領導籤不行麼？”
秘書搖搖頭。
“不行。”
“找他副職籤不行麼？”
秘書還是搖頭。
“也不行。”
鐵十八皺皺眉頭。
他混了這麼多年，見過各種奇葩單位，奇葩領導，奇葩規定。
今天碰到這個事情，倒也還算不上最奇葩的。
他思量片刻，沉聲道。
“需要他籤的那份文件，你先拿給我。
“我去找張教授。”
……
【高階靈器的構造，離不開仙氣迴路，以及迴路中的各種元件，各種模塊】
【比如說積雷瓶，便是仙器中的儲能模塊】
【比如說天雷牙，便是仙器中的輸出模塊】
【各種模塊用仙氣迴路聯通起來，共同發揮作用，纔是一件完整的靈器】
牀榻上，白墨看着文獻，緩緩點頭。
到今天，他才知道仙器原來這麼回事。
“有點像電路，需要導線，也需要電容、電阻、電感、穩壓模塊、紅外模塊、動力模塊……組合起來，才能實現各種功能。”
【組成靈器的絕大部分元件，需要等到序列五才能製造出來】
【所以靈器的門檻很高，價格也很高，能夠用上靈器的只是少數人】
【霧冰聖地的長老們提出全新的構想，就是用丹道途徑的藥和丹，用符籙途徑的符，用蠱蟲途徑的蠱，用陣法途徑的陣盤，用這些門檻更低的東西，取代掉仙器途徑的傳統元件，傳統模塊，製造出更便宜、門檻更低的新型仙器，以造福更多人！】
【君侯爲我們講述這個項目的時候，眼眸中異彩漣漣！】
【她說如果這項目成功了，像我們青月丹宮這樣的窮鬼，就也能用上夢寐以求的靈器】 【這將會是仙器的一場革命！】
【到目前爲止，這項目已經取得初步成功，製造出了八角定氣盤，如意天梭這兩款產品】
【雖然造價高的可怕，甚至超過傳統的仙器煉製方法，但最起碼，這條路是能走通的】
嗯？
看到這裡，白墨也覺得不對味兒。
但還是繼續往下看。
“嚶嚶嚶，嗷嗷嗷嗷！”
卻是呼呼風，從不遠處跑來，拉白墨的衣服。
“嗯？”
白墨看到它狐爪裡那杯可怕的酒。
“啊？”
一般徒弟們調的酒，他也能捏着鼻子喝下去，但這一杯，這泡發了的豆角，這渾濁的液體，這掛壁的絮狀物……
便見呼呼風“嚶嚶嗷嗷”，比比劃劃，狐爪指向不遠處半空中的畫面。
“你是……想要去買東西？”
呼呼風快速點頭。
白墨也鬆了口氣。
再看一眼這杯酒，確認它沒啥毒性，甚至藥效也還不錯。
便展顏一笑。
“好好好，去吧，師父送你去！”
……
呼……嗚……
冷風灌進大殿，吹不散血腥味。
屋頂的led燈搖搖晃晃，照亮方阿水和幾個師兄弟的臉。
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擺了一堆亂七八糟。
有大小、形狀各不相同的黑黢黢水象丹。
有四個細細簌簌作響的蠱盆。
還有四套正發出呼哨氣流聲的陣盤。
還有一摞摞鮮紅字跡寫成的符籙。
“……根據古仙朝的記載，這些東西，再用仙器途徑的一些資源，一些手段黏合起來，就是所謂八角定氣盤了。
“但這所謂黏合，也絕非易事。黏合需要的資源和工藝，需要的仙器工坊，在現實，沒有任何一家王侯能拿得出來。
“如果說有誰能拿出來，那隻能是……仙委會！”
方阿水一邊捏着符籙，一邊給師兄弟們講解。
“仙委會關於仙器途徑的積累，比我們想象中還要恐怖很多。
“他們有很多新的儀器，新的技術，對原有仙器途徑形成降維打擊。
“他們有很多資源，還有很多聰明的大腦，厲害的工程師。
“現在，想做成這所謂的八角定氣盤，我們只需要，小小借用一下仙委會的力量。”
一衆師兄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眉開眼笑。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所以說，之前費了牛勁，救出來陳語醒，就是爲了這個？”
“陳語醒，是我們打入仙委會仙器工業的棋子啊？”
“這東風，就在陳語醒的身上？”
方阿水嘿嘿笑着，仰躺在椅子上，故作高深。
“是啊，唉……一步閒棋而已，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現在，就只等陳語醒拿到功勞，晉升組長，獲得一定自主權……我們的計劃，便可再次推進了！”
……
黎明前最黑的夜裡。
白墨藥廠的小廟燈火通明，燈光從窗戶映出來。
鐵十八和秘書小田，便在這小屋裡，兩雙眼睛，都盯住桌子上一杯賣相噁心的液體。
“額……這……”
“我們的模具和圖紙，確實都被拿走了！”
“但這一杯，真的是仙藥麼？
“難道仙藥都長得比較有個性？”
小田抽抽鼻子，皺皺眉頭，只覺得這味道又酸又辣又餿，讓她忍不住想幹嘔！
鐵十八嗅到氣味，感受到體內氣血的翻涌，確認這就是仙藥。
便取出提前準備好的小冰箱，將仙藥移入其中。
“很好。
“這一次……呵呵，我可不會再上交了。”
以前在小火山他收到的仙藥，都送到上京去，送給領導們分配。
結果他危難之際，那些吃了仙藥的領導，沒有任何一個站出來幫他。
“這一次，把仙藥拿去給白墨專家！
“雖然這仙藥長得比較有個性，但以我的判斷，這仙藥的品級，只怕相當之高！”
鐵十八表情複雜，給小冰箱拍個照，給白墨發去了照片。
……
宿舍大殿裡。
白墨捧着文獻，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項目被仙器國叫停了】
【仙器國的幾十個聖地聯合起來，給霧冰聖地施壓，逼迫他們放棄這個項目】
【他們說這個項目是譁衆取寵，是捨近求遠，是華而不實，是胡作非爲】
【霧冰聖地的長老們在開會的時候，也只有嘆息，只能滿臉無奈向丹國的盟友們說出再見】
用其他途徑的東西，取代仙器途徑的元件，降低靈器的門檻？
那降低的，不是靈器的門檻，是仙器國度的護城河啊！
窮鬼們用不用得起仙器根本不重要。
仙器國的大人物們也不會在乎。
他們在乎的是，仙器國必須獨立控制靈器，作爲核心競爭力，作爲護城河，作爲最強的壁壘！
【丹國的聖地和丹宮，也都受到天宮的壓力，紛紛散夥，遺憾離去】
【只有君侯不死心，偷偷找到霧冰聖地的人，說想要私下繼續合作】
【聖地的長老還有點欣喜，問君侯能拿出來多少人，多少錢？】
【他們聽說，丹國全都是土豪，每一家丹宮都很有錢，而他們霧冰聖地已經窮到快破產了，正是因爲搞不起正經靈器，才希望搞點旁門左道，他們希望君侯能先支援一點】
【我只記得，那天君侯回到丹宮時的表情，好像剛剛生吃了一隻老鼠】
白墨咧嘴笑着，突然又感覺，這在古仙朝夭折的構想，如果拿到現實來，拿給仙委會用，讓他們重新研究，或許還真能起到不錯的效果？
“額……真有可能？”
白墨思量片刻，又看看文獻，沒看到啥具體的技術方案，也便只好作罷。
此時放下文獻，擡頭看看滿大殿的徒弟們。
“好，都來吧，睡覺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