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隨着這一聲興師問罪,無形的壓力也陡然降臨到了整個會客室。
海軍的總軍需官馬洛裡·巴頓額頭立刻有青筋暴起,哪怕是同爲三階的紐曼少將、主計長伊凡·戴裡克也額頭見汗,彷彿肩頭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總督身後浮現出一個威嚴的金色徽記。
王冠、柵欄、盾牌以及交叉的血腥戰斧,那是王國大監獄的標誌。
傑斐遜·紐曼的職業正是一位審判庭序列的三階【典獄官】。
中序列的核心能力爲:畫地爲牢。
可以指定任何有牆的地方爲自己管轄的牢獄,在這種神秘學上的“牢獄”中,享受典獄官的一切特權。
大幅提升力量、速度、耐力,同時給予以下犯上的“犯人”不同程度的負面效果。
【力場鐐銬】、【思維麻木】、【疲憊光環】、【禁閉迷障】
最賴皮的地方則是攻擊【典獄官】相當於罪加一等,攻擊的程度越厲害,就會被壓制的越慘。
甚至會被律法反彈直接反傷。
有人號稱坐着打天下無敵,【典獄官】也是這樣一位另類的偏科選手。
在有牆的地方戰力驚人,可一旦到了空曠的地方,一身實力就會立刻變成三階末流。
而此時,會客廳四周恰恰有牆。
總督當場就給辦事不力的拜倫來了一個下馬威。
‘讓軍事法庭審判我?’
拜倫臉上裝作咬牙強撐的樣子。
心裡卻覺得正在凹姿勢的這個傢伙,簡直像沒有加特效的演員一樣滑稽,這下馬威還不如一陣海風來的涼快。
好不容易纔通過“心流”加速血液流動,搞得自己面紅耳赤,像是快要堅持不住的樣子。
見狀,旁邊的紐曼少將終於唱起紅臉,開口勸說道:
“兄長,消消氣,我相信拜倫也是有苦衷的。
你不能不讓人說話啊。”
傑斐遜才終於稍稍發泄了這段時間心裡積攢的鬱氣,收回了自己的超凡能力。
扭頭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只留拜倫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
依舊沒什麼好臉色給他看。
來自伯爵黨和王黨的壓力一層層傳導,紐曼兄弟自己扛不住,自然就繼續向下傳導到拜倫這個“剿匪總司令”的身上。
總督又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鐘,才冷冷繼續說道:
“半個月!自從你上任以來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到現在爲止什麼成果都沒有。
你【海獵人】殺穿金銀島的威風都到哪裡去了?
拜倫先生,你跟我說說最近你都忙了些什麼?”
他們先前眼見拜倫乖乖接受了剿匪司令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任務,自認爲已經拿捏住了他的軟肋。
自己有圈子,有跑官的渠道,知道貴族交際的規則,而對方什麼都沒有。
既然拜倫·都鐸跟自己兄弟一樣,都是心心念念渴望進步的人,那他就不得不受制於自己。
而且,皇家港擁有黑廷斯殖民地中等級最高的燈塔,可以接引王國本土的【王權鐵律·大憲章】降臨。
除非是遇到手持【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沃裡克伯爵,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毫無抵抗之力。
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總督的權限可以借【大憲章】大幅強化己方人馬的力量壓制敵軍。
至少在皇家港範圍內,他們並不怕拜倫這個新晉的“大海盜”會暴起反抗。
無論【海獵人】的名號再怎麼響亮,到了他們的地盤上,是龍得盤着,是虎也得臥着。
況且,傑斐遜連兒子都沒了,自然對這後起之秀少了許多顧忌。
聽到他的話,拜倫故作爲難:
“總督閣下,先鋒領航殖民貿易公司的情報人員確實已經找到了他們藏身的地方。
不是我們剿匪不力,奈何最近海上不是在鬧狂血之災和珊瑚病嗎?
這個時候冒然下海恐怕”
還沒等他說完,立刻就被總督揮手打斷:
“恐怕什麼?都是藉口!
我當然知道海上有狂血之災。
但我們可是爲陛下肝腦塗地,忠心效死的王黨,覺悟怎能如此之低?
爲什麼不去想想恰恰因爲狂血之災,讓那些蘭開斯特的殘黨困守孤島無處可逃,正好可以把他們一網成擒?
我也從多個情報商人那裡收到了可靠情報。
蘭開斯特黨就躲在鳶尾花的戈納芙島,他們現在根本就不敢下水外逃。
對我們來說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難道還要白白坐視機會溜走不成?
富貴險中求,伱到底還想不想當海軍准將了?”
負責唱紅臉的紐曼少將也幫腔道:
“拜倫啊,兄長說的話雖然直白了些,但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
我聽說你們先鋒領航公司內部的標語有一條叫:
想成功,先發瘋,不顧一切向前衝;拼一次,富三代,拼命才能不失敗。
我倒是深以爲然啊。”
不等拜倫反應,軍需官馬洛裡·巴頓和主計長伊凡·戴裡克已經面面相覷,眼神全都有些閃爍。
和拜倫同爲紐曼一黨,他們也覺得兄弟倆這吃相實在是有些難看了。
眼神交匯,隱露不滿:
‘自從拜倫從金銀島回來,總督和將軍就又想用他又忌憚他,一直在給他挖坑。
任命他當剿匪總司令,大可以選擇不公開。
公開之後,只會讓殘黨將矛頭對準國際港,被動誘發雙方火併。
要不是因爲狂血之災擋路,現在國際港恐怕已經受到蘭開斯特黨襲擊,打的頭破血流了。
現在又要讓拜倫冒着被狂血之災襲擊的風險去追殺蘭開斯特黨。
感情爲國王肝腦塗地的不是他們。’
‘是啊,五月風號神出鬼沒,班塔安羣島雖大,但誰又知道它會藏在哪裡?
別人都不敢下水,就你自己當出頭鳥,一旦遇上對方,他自己或許能僥倖跑得掉,但手下必定損失慘重。’
實在不能怪他們不滿。
大夥兒跟着你們一起幹是爲了利益。
一個大佬如果連“增量”都拿不出來,只能依靠剝奪下屬的“存量”去拆東牆補西牆,又憑什麼讓小弟們相信跟我幹有肉吃?
自己還想進步?你怕不是在做夢,夢裡啥都有。
先前兩人一直冷眼旁觀,是因爲沒有觸及到他們的利益。
但現在看到就連救過將軍性命,對紐曼家族最爲“忠心耿耿”的海獵人都要割肉反哺紐曼家族的時候。
立刻意識到,一旦應景自己也未必不會成爲第二個,第三個海獵人。
尤其是主計長伊凡·戴裡克,除了是總督的副官之外,也是愛德華四世任命的情報負責人。
‘我比較看好這位從底層一路爬到現在的海獵人。
一個組織裡可以有很多分潤功勞的貴族子弟和關係戶,但也絕對不能少了這種能打能拼,幹髒活累活的精銳。
他和比爾從出道開始就是以忠誠聞名於王國,無端折損也是王國的損失啊。’
只不過,要讓他們替拜倫出頭也是不可能。
站在原地的拜倫,像是被紐曼兄弟一唱一和給逼到了牆角,終於咬了咬牙答應下來:
“好,爲了國王陛下,我去。
將軍之位倒是無所謂,身爲一位忠臣,我這輩子最恨叛徒,叛徒必須死!
但是,我要求抽調皇家港的一部分人手幫忙。”
雖然這一聲聲“叛徒”聽着有些刺耳,紐曼兄弟還是考慮到拜倫入夥晚,搞不清真正的叛徒是誰,決定暫時原諒他。
只要他肯去拼命其他的都好說。
至於士兵的命本來就是消耗品,爲了長官的功勞簿獻上生命那就是死得其所。
二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上前拍了拍拜倫的肩膀:
“我馬上寫調軍手令。
等你勝利歸來,我們爲你舉行宴會慶功。”
很快。
拜倫就連夜從軍港中調集人馬,將自家麾下協防的私掠艦隊、幾艘海軍軍艦全都抽調一空。
只留下紐曼少將花大價錢培養的死忠嫡系。
晚上十點的時候,他們目送拜倫的艦隊踏上征程,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主計長伊凡·戴裡克不無擔憂道:
“總督閣下,您派出了海上的武裝主力,導致皇家港防衛空虛。
要是有外敵入侵,恐怕會出亂子啊。”
傑斐遜自信的握了握拳頭,手指上的總督璽戒靈光湛湛。
“沒事,有什麼後果我一力承擔。
律法纔是根本,當初我們之所以能輕鬆趕跑皇家港的蘭開斯特黨,是因爲本土的王冠已經易主。
現在陛下的王權穩固,由燈塔接引的王權鐵律也沒問題。
有家族的私兵就足夠了。
無論是誰膽敢入侵,我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然而。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短短几個小時之後,守軍睏意最重的凌晨。
駐紮着紐曼私軍的軍港中突然傳出一片慘叫,有人高呼:“是珊瑚人!珊瑚病在港口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