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鍾書記,那話我可承受不起,也就是國務院來的領導們找不到好的解釋,順帶着往我身上轉移注意力吧?”聽着鍾廣標興致勃勃的介紹着朱志龍對自己的誇讚,沙正陽連連擺手,“不過,只要中央明確了態度,我想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值得了。”
的確,都值得了,中央工作組來得快去得快,在宛州交換完意見便直接離開,到漢都又和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進行了一輪溝通和意見交換,甚至在漢都都沒多住一宿,就直接奔機場走人了。
“你啊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能在省委領導獲得中央工作組的好評,這是連廳級幹部都很難獲得的殊遇,你小子居然還不在乎?”鍾廣標看着沙正陽,“我說你小子是在我面前演戲呢,還是天生一顆淡泊名利的心?你也不像啊。”
說實話,連鍾廣標都有些豔羨朱志龍對沙正陽的評價了。
雖然他也知道沙正陽當得起這份評價,甚至他也很高興沙正陽能得到這樣的讚譽,但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如果說朱志龍能在馬耀東和周遠望面前也這麼評價自己,那自己就大發了。
“鍾書記,能不能這麼刻薄?”沙正陽被鍾廣標的話給打擊得樂了,立即很誇張的來了句:“我這麼年輕,難道就看破紅塵,無視世間譭譽?(臣妾)做不到啊。”
鍾廣標也被沙正陽誇張的表情給逗樂了,“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中央和省委工作組都表揚了你,你也不能驕傲自滿,接下來方向已經明確了,排除一切干擾了,那就該把剩下的工作做好了。”
“嗯,電風扇廠這邊沒啥大問題了,職工情緒也基本穩定了,我現在的重心還是在電器廠上,如果電器廠改制順利推進,那將可以成爲一個真正的典範。”沙正陽目光沉靜,臉上掠過一抹興奮。
“別大意,正陽,電風扇廠這邊,你也還得要幫忙盯着,要督促他們儘快把生產線建起來,另外他們不是說有一個叫啥空調扇的新品也要開發麼?抓緊啊,七百工人要掙工資,要拿獎金,他們不着急,我都替他們着急啊。”
鍾廣標不敢輕忽。
在他看來,電風扇廠雖然改制大局已定,但是還不夠,你得要把改制的優勢體現出來,要充分對比改制前後一家企業的各方面變化,這才能激勵和鼓舞后續的企業改制。
尤其是職工的收入對比這一塊上,要有一個明顯的提升,這才能對下一步的其他企業職工的牴觸和反對情緒起到緩解和消減作用。
這對未來的國企改制尤爲關鍵。
“放心吧,華峰電器比我們更想早一點兒賺錢,現在企業和職工纔算是真正綁定在了一起,業務多,工作量滿,職工們纔能有活兒多幹,這樣才能拿到更多的績效工資和出勤加班獎勵,同時這樣也能創造更多的效益,而到了每年企業結算時,職工們也才能獲得更多的分紅,這將是一個良性循環。”
沙正陽寬慰着鍾廣標。
“我也希望如此,但畢竟要落到實處才能更好的激發職工的積極性。”鍾廣標手指在沙發扶手敲擊着,“我也和職工們對話過幾次了,也私下了和大家聊過天。”
鍾廣標臉上露出有些感慨的表情,沙正陽也收斂起了先前的憊懶表情。
“誠然,的確有一部分人已經耍懶了,更習慣現在這種優哉遊哉混日子的生活,哪怕收入少點兒都願意,他們不再信奉勤勞致富的意願,他們要麼願意偷奸耍滑混飯吃,要麼更渴望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的投機取巧觀念,但是這畢竟是少數人,這幫人也不值得同情。”鍾廣標淡淡的道。
“可絕大多數職工他們有一家人要養活,尤其是孩子讀書,老人贍養,以及對未來更美好的期盼,他們都清楚對於他們來說發橫財致富不現實,唯有靠自己的雙手去掙,所以是企業未來充滿期待的,而無論是黨委政府還是企業主,都有責任和義務來幫助他們實現這個美好積極的願望,他們的這種積極向上的意願也理所應當的予以鼓勵,這是一種健康正確的價值觀。”
沙正陽有些震動,他沒想到鍾廣標能從這個角度來考慮企業的改制,這一點甚至連他都沒想到。
“怎麼,覺得我說得不對麼?”鍾廣標註意到了沙正陽的表情變化。
“不,不,鍾書記,我覺得您這個觀點太好了。”沙正陽發自內心的讚歎道:“我們黨委政府本身就應該要創造建設一個鼓勵大家依靠誠信、勤勞來改善自身生活的環境和氛圍,這種環境氛圍,既包括經濟秩序,也包括社會環境,還應當從輿論上加以引導和鼓勵,而對於那種投機和希冀一勞永逸甚至走旁門左道歪門邪道來發財致富的觀點要予以正本清源,嚴肅抨擊,徹底消除產生這種心態觀念的土壤”
“嗯,正陽,你能看的這麼清楚,很不簡單。”鍾廣標越發對沙正陽順眼了,很多觀點都和自己不謀而合,而且甚至還把自己的觀點加以深化延伸,簡直說到了自己心坎上。
鍾廣標覺得自己和沙正陽真正接觸也不過幾個月時間,怎麼感覺就像認識了好多年一般,這種感覺太玄妙了,如果自己有女兒,一定要找對方當女婿。
他不知道桑前衛也一樣曾經有過這種玄妙的感覺,只是覺得這太投緣了。
鍾廣標感慨之餘,心中也是微微一動,“正陽,你在市委辦幹得還覺得順心麼?”
“挺好啊。”沙正陽訝然,看了鍾廣標一眼,“怎麼,鍾書記要想攆我走?”
“不,我就是覺得,把你放在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太耽擱了。”鍾廣標不無遺憾,“你四月份才破格結局了副處級,在級別上要想在升,短時間內不太可能,按照幹部提拔原則,是不允許連續兩次破格提拔的,也就是說你起碼要在副處級崗位上幹滿兩年才能考慮提拔正處級,所以我覺得你一直在市委辦或者市委政研室幹有些可惜了。”
“鍾書記,謝謝您的關心了,我覺得在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幹得挺好,尤其是現在國企改制這一塊工作我能親自操刀參與,我覺得特別充實,真的,而且我也覺得這種參與對我自己幫助很大。”沙正陽由衷的道。
“嗯,我沒說現在就讓你離開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起碼你也要把這一輪國企改制幹完再說。”鍾廣標沉吟了一下,“宛州不比漢都,如果你沒有在區縣一級幹過,你以後的履歷上就會有一個短板,所以我想有可能的話,你能到區縣裡去幹兩年,我相信對你的幫助會更大。”
鍾廣標的話很在理。
宛州是普通地級市,並沒有什麼特大企業,而漢都不一樣,像他這種在省屬企業裡就能幹到副廳級的情形在宛州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處級都不可能,尤其是在目前國有企業正在大舉推進改制的情形下。
沙正陽這麼好的條件如果能在區縣一級幹上幾年,有了基層工作經驗履歷的他未來會很受看重,特別是日後在廳級甚至省一級幹部中,基層工作,尤其是在縣一級層面上有豐富履歷的幹部會特別受重視。
宰相必發於州郡這句話任何時候都適用。
實際上沙正陽也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自己纔跟隨林春鳴來,肯定是要在市委辦幹上一段時間的,但現在一晃就是半年時間過去了,林春鳴已經在宛州市裡確立了他的地位,威信也樹立了起來,也是考慮到目前市委承擔了一些較爲重要的專項工作才讓沙正陽感興趣,所以暫時沒有想到要離開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
但鍾廣標的建議很正確,如果在市委辦或者市委政研室呆得太久就沒有太大意義了,沙正陽本身就不是一個喜歡搞行政瑣務和理論研究的性格,他更願意去做一些實實在在能看到效果的工作。
“鍾書記,我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不過我還是希望能把國企改制完成,另外也希望在諸如招商引資和政務中心建設這些方面做一些工作之後再來規劃。”沙正陽想了一想才道。
“你有心就好,宛州明年的情況會有所改觀,我相信這兩輪學習考察以及市委一連串的文件政策精神,可能也對下邊區縣的班子成員思想有所觸動,再看看北溪和香城的動作,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鍾廣標吁了一口氣,“一番努力總要見點兒成效,否則真不好像省委省政府交待啊。”
說到香城和北溪招商引資動作上所取得的成效,鍾廣標也有些高興,雖然還只是一個開頭,但這畢竟是一個好的兆頭。
而沙正陽也同樣有些興奮,功夫不負有心人,總還是能見到自己給宛州帶來的一些實質性增益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