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散發凍氣的庫贊對單膝跪地的赤犬沉聲道：“薩卡斯基，投降吧！”
“投降？”幾乎是從喉嚨擠出這兩個字，赤犬擡起頭，用充滿血絲的雙眼狠狠地瞪向庫贊。
他一直戴在頭頂的白色軍帽早已不知所蹤，鮮血從額頭上的傷口涓涓流出，身上此刻也佈滿大大小小的傷，暗紅色的西裝因鮮血侵染氧化變得更加暗沉。
赤犬獨自面對庫贊、澤法、角都，以及能天使的圍攻，已經難挽潰勢，如果不是剛剛伊姆釋放大範圍AOE讓他獲得片刻喘息，他現在可能已經敗亡。
“庫贊，事到如今你還是這麼天真！”赤犬站起身來，熾熱並不斷翻滾的熔岩與濃厚向上飄的黑煙跟他的戰意一起沸騰上升，沒有絲毫減退。
“……”庫贊沉默以對，沒有出聲反駁。
“跟他費什麼話。”全身纏繞着大量黑色絲線的角都冷冷道，四個面具懸掛在黑色絲線上面，衆多黑色絲線飛舞、盤繞在一起，擰成數條巨型觸手彈射向赤犬。
赤犬擡肘轟出一拳，黑色觸手在刺入熔岩內部的同時被熔岩點燃，纏繞在一起的黑色絲線突然分離開來，捆住赤犬熔岩化的胳膊。
“嗤嗤嗤”
即使是覆蓋了武裝色的黑色絲線仍舊無法抵禦熔岩高溫，黑色絲線一根又一根被燒斷。
角都僅僅限制了赤犬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不過，這短暫的時間對能天使來說已經足夠了。
能天使化作一個高速移動的幻影，貼近到赤犬身後。
“遭——”
赤犬心感不妙，腳下的熔岩涌起炸裂，濺起的熔岩形成一堵灼熱之牆，以此來阻止對方。
不料能天使毫不畏懼地用肉身撞進熔岩之牆，突了進去。
那纏繞着武裝色的右臂在能天使的全力一擊下，“噗”地刺進薩卡斯基的後背，貫入他的體內。
“呃！”
赤犬那一雙堅毅的眼眸一下睜大，臉龐凝固起痛苦的表情，但他沒有絕望，更沒有放棄，反而激起他的兇性，他沒有回頭，反手一拳打向身後。
臂膀、拳頭化作的熔岩彷彿變成最爲純質的紅，向着能天使的胸口狠狠打去。
能天使胸口的肌肉被這一拳打得出現肉眼可見的凹陷，覺醒後的岩漿果實之能更是鑲嵌進能天使的胸膛。
“去死！”
赤犬咆哮着，全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量，大量熔岩藉着這股衝擊，如噴火器般不斷轟擊能天使，將他推了出去。
“噗嗤”
在能天使拔出拳頭的那一刻，帶出內臟碎片，傷口噴出滾燙的鮮血。
本是灼熱無比的空氣，飄來一縷縷象徵寒冷的白汽。
“冰塊·兩棘矛！”
庫贊欺身而上的同時，在周圍凝結出猙獰而鋒利的冰之長矛，如離弦之箭射向赤犬，赤犬轉眼便身中數把兩棘矛，紮在赤犬身上的冰之長矛又在高溫下飛速融化。
“庫贊！”
赤犬擡手又是一記大噴火，庫讚的視野中盡是灼熱的岩漿。
“冰拳！”
庫讚的右拳凝聚至寒凍氣，在滿天冰雪的呼嘯中打出這一拳。
兩拳相觸發生劇烈的爆炸，巨大化的熔岩拳應聲破碎，無數熔岩飛彈濺射向周圍。
趁着煙霧瀰漫之際，赤犬突進到庫贊面前，緊握的右拳轟向對方面本，而庫讚的右拳也對準了他。
“砰！”
雙方的拳頭都實實在在地命中了對方，兩個人倒飛而回。灼熱的熔岩將庫讚的半邊臉燙得皮開肉綻，至寒的冰塊讓赤犬臉上浮現紅腫的凍瘡。
然而庫贊這邊人多！
澤法早就等在赤犬倒飛而回的路徑上，高舉海樓石製成的機械臂，奮力砸了下去。
“轟！”
無法元素化規避傷害的赤犬結結實實地捱了澤法全力一擊，身體將堅硬的地面砸出一個坑洞。
藉助大量黑色絲線飛起來的角都，自上而下地攻向赤犬。
赤犬一把攥住擰成一股的黑色絲線，狠狠向下一扯，將短暫飄在空中的角都重重地摔向地面。
“呼哧……呼哧……”
赤犬大口喘息着，擡頭看向近處的澤法，遠處剛剛起身的庫贊，以及傷口已經快癒合完畢的能天使。
他或許已經明白，自己活不過今天，但他決不允許自己投降！
尤其是向海賊投降！
“庫贊！”
赤犬嘔着鮮血，眼中彷彿只剩下這位相識時間最長的同僚。
“……”庫贊一下讀懂赤犬眼中的含義，閉上雙眼，然後重新睜開。
“薩卡斯基！”
他邁步衝向赤犬，速度越來越快，身後的寒氣也越聚越多，沿途所過之處無不冰封，空氣都幾乎爲之凍結，如同整個北極跟隨在他身後。
“庫贊啊啊————！”
赤犬放聲怒吼，竭盡全力地衝向庫贊，連一心想K頭的角都都爲之猶豫。
此刻能代表雙方戰意的只有各自的拳頭！
熔岩化的右拳霍然打出，從肩膀處噴涌出來的熔岩沿着手臂奔流形成一個碩大無比的拳頭，頂着寒氣飛襲而來。
“咔咔咔”
凝結之聲連綿不絕，寒氣在庫讚的牽引下在他的右拳上凝結膨脹成一個巨大的寒冰拳頭，僅從體積上來看，與赤犬的大噴火相差無幾。
“轟！”
伴隨一生巨響，兩個拳頭的交匯之處碰撞出無數裂縫，大量蒸汽升騰而起。
熔岩冷卻硬化，然後破裂，冰塊融化蒸發，最後消失。
兩人捨棄了各自的能力，兩個身影在一片白茫茫的蒸汽中，忽隱忽現地快速接近。
“哧！”
“砰！”
從蒸汽覆蓋的戰場傳出兩道響聲，庫贊和赤犬維持着攻擊對方的姿勢。
“風遁！”
從地怨虞·風遁面具口中噴吐出狂風，將現場瀰漫的蒸汽吹散。
庫贊手持冰刀，刺進赤犬的胸口，掛着血珠的透明刀尖從赤犬的背部透出來，血液沿着刀鋒滑動、滴落。
赤犬的右拳抵在庫贊胸膛上，落拳處一片焦黑，左掌死死地抓着對方握着冰刀的臂彎，雙目圓睜，目光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庫贊。
赤犬半張的嘴巴斷斷續續地開合，卻沒能吐出一個字。
即便是體質怪物，心臟被兩次嚴重破壞也活不了多久。
這位鐵血的海軍元帥失去支撐的力量，逐漸向側面歪倒，倒在熔岩、冰雪交加的位置。
“……”庫贊吐了口氣，沉默地在赤犬的屍體前蹲了下去，探手放在赤犬死不瞑目的眼前，想爲他合上雙眼。
卻沒有辦到，拂過去的手掌沒能合上赤犬的眼睛。
“唉。”
走到庫贊背後的澤法嘆了一口氣，這位名叫薩卡斯基學員從他認識起，性格就一直如此。
“薩卡斯基，海賊時代很快就會結束。”
庫贊低聲說道，手掌又一次拂過赤犬睜開的雙眼，不過，這一次卻閉上了。
角都走了過來，開口道：“我要把這傢伙的屍體揹回去。”
最後，他又問了一句：“他的賞金我們平分，你們覺得怎麼樣？”
“……”庫贊沉默半響，說道：“我的那份都歸你。”“……真的？”角都的語氣變客氣了不少。
“嗯。”
庫贊捂了捂胸口，直起身體。
角都又將視線投向澤法，打算聽聽他的看法。
“我也不要，你留着吧。”
“是嗎。”角都彎下腰，一個人扛起赤犬的屍體，在心裡嘀咕道：‘爲了理想戰鬥的白癡。’
‘不過，我認可你們了。’
……
“各位，你們怎麼樣？”
“多虧了四糸乃。”
四糸乃撤去暴風雪，視野範圍內一片狼藉，周圍有不少倒斃的屍體，身體表面焦黑一片。
距離更遠、往盤古城方向的屍體逐漸減少，也許是由於距離爆發點太近，大部分屍體氣化了，或者化爲灰燼了。
阿爾託莉雅環視周圍，“呵”了一聲：“也多虧了敵人，發瘋的敵人少了很多。”
現場仍殘留着一些帶有灼燒傷的敵人，他們眼中的紅光削弱很多，臉上浮現掙扎的表情。
“快來人救命啊！”
一聲略顯熟悉的嗓音從人羣中傳了出來，衆人定睛望去，看到卡文迪許、奧隆·布斯、斯萊曼等成員，他們在剛纔的攻擊中受了不輕的傷，又處於發狂敵人的包圍中，情況岌岌可危。
附近也有一些騷亂，大多是拂曉海賊團的成員被圍攻。
“能天使，儘可能多地救自己人。”
幾臺能天使聽命行事，將散落在周圍、仍有理智的拂曉海賊團成員救了回來。
卡文迪許等人眼前一花，被能天使帶回衆人之間。
香菱睜大眼睛，問道：“卡文迪許，你、你的頭髮呢？”
“啊……”卡文迪許擡手摸向腦後，卻抓了一個空，他的手來回上下移動，摸到的盡是空氣。
“啪”接着，他的手掌觸摸到後腦勺的皮膚，那裡光溜溜的。
“啊啊啊啊？！！”
卡文迪許爆發驚人的慘叫：“我那一頭華麗無比的金髮——”
“吵死人了，閉嘴。”貞德不客氣地打斷道。
“我的頭髮、頭髮、頭髮……”
卡文迪許像是聽不見任何聲音，口中不斷重複着“頭髮”一詞。
“不，不好意思。”長時間和卡文迪許在一起混的奧隆·布斯替戰友道歉：“他很臭美，對自己的容貌尤其在意……”
“放着不管也不是辦法，誰來把他打暈？”
“直接使用暴力？不太好吧……”
“砰”
卡文迪許的腦袋鼓起一個大包，然後雙眼泛白地暈了過去。
“吵死了。”
擼起袖子的綱手嫌棄地撇了撇嘴。
“美九，貝洛·貝蒂，再試一試！”達芬奇喊道：“現在說不定能喚醒這羣傢伙！”
“好！”美九答應一聲，十指連動：“安魂曲！”
舒緩平和的音樂傳向四面八方。
“贗造魔女——千變萬化鏡！”
七罪掌上的掃帚型天使如同柔軟的黏土，變成銀色的管風琴和鍵盤，一模一樣的音樂從中傳了出來。
雙眼發紅的敵人逐漸恢復理智，眼神變得清明，他們看了看周圍，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場無法自主醒來的噩夢。
艾露莎上前一步，氣沉丹田地喊道：“你們還要爲世界政府賣命嗎？！”
身着海軍服裝的敵人放棄了抵抗，戰場上傳出零散的武器落地聲，然後武器落地的咣噹聲越來越密集，連成一片。
“我先救自己人。”綱手給旁邊的同伴打了聲招呼，然後控制分裂出來的蛞蝓，治療恢復神智、受了傷的神州國士兵。
“終於結束了……”
緹娜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與過去的同僚爲敵了。
斯摩格一邊爲受傷的達斯琪綁上繃帶，一邊說道：“還沒有結束。”
“斯摩格君？”緹娜詫異地看向斯摩格。
斯摩格咬着雪茄，目光越過投降的人羣，看向盤古城方向。
“只有那裡結束了，纔是真的結束。”
……
“叮叮叮”
雷霆之槍與天叢雲劍交觸，激盪起青色、黃色的粒子，兩人之間的動作快出幻影。
如果只有烏爾奇奧拉一人，黃猿還能勉強拖住，可再加上兩臺能天使……
能天使的速度追光逐電，閃着雷光的影子與黃猿的身影交錯而過。
黃猿的瞳孔急劇放大，條件反射地元素化開洞，以此來規避傷害，可還是慢了一步，沒能完全騰出讓能天使拳頭穿過去的空間。
能天使的拳頭從黃猿來不及元素化的腰側掠過，他的側腰炸開，鮮血從中濺射出來。
黃猿臉色越來越凝重，即使他最大限度使用見聞色霸氣預測攻擊方向，可在三人的圍攻下，仍舊積累了不少傷勢，這些傷逐漸拖累了自身速度，他的動作越來越慢。
烏爾奇奧拉收攏雙翼，如移形換影般衝刺到黃猿面前，充滿力量的打擊隨之落在黃猿身上。
這一次，黃猿沒能來得及舉起天叢雲劍架住這一槍。
“砰”
黃猿口吐鮮血，如流星一樣墜向地面。
烏爾奇奧拉無視黃猿落地時產生的劇烈爆炸，筆直地撲了下去，手中的雷霆之槍將黃猿釘在坑洞中央。
能天使掏出準備好的海樓石手銬，將氣息絮亂、無法動彈的黃猿銬住。
“咳咳”
黃猿的胸膛劇烈起伏，卻沒有力氣站起來，從食道涌上來的血液在口腔裡積滿，讓他咳了出來。
“辛苦了。”前往盤古城、恰巧路過的一對姐妹走了過來。
“……可以嗎？”妹妹用徵詢的目光看向烏爾奇奧拉。
“隨便。”烏爾奇奧拉拔出插在黃猿腹部的雷霆之槍。
死亡是每一個人的歸宿，黃猿面色坦然地看着眼前散發寒光的刀尖，他也曾想過自己會以怎樣的方式死去。
“哧”
握住刀柄的雙臂下壓，刀尖隨之刺進心房，黃猿心口一涼，劇痛隨之傳了過來。
人類本身是感受不到心臟被刺穿時的疼痛的，但誰讓他是體質怪物呢？
荒涼漸漸主宰全身，他體內的力氣飛速流失，與被海樓石銬住失去力氣完全不同。
他沒有低頭去看身體的模樣，而是看向被屍體人偶包圍的黑瞳。
‘能以另一種模樣活着，也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