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常在
“讓五阿哥進來。”乾隆的聲音低沉,明明白白的透着不悅。
“嗻!”高無庸快步走了出去。
“皇阿瑪!”永琪滿臉焦急的跑了進來,看到永璂時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忽略過去了,隨意的向乾隆拱了一下手:“兒臣有話要說……”
“你想說什麼?”乾隆把永璂摟的更緊了一些,淡淡的開口。
“兒臣想跟皇阿瑪說小燕子的事!”永琪強壓下自己在看到乾隆抱着永璂時的嫉妒與憤恨,急急的開口。
“繼續。”乾隆已經知道永琪想說什麼了,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聲音更陰冷了幾分。
“皇阿瑪!兒臣願意放棄阿哥的身份,跟着小燕子浪跡天涯,請皇阿瑪恩准!”永琪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大聲道。
永璂略顯驚異的挑了挑眉,眼裡劃過一絲不屑之色。不過這並不關他的事,而且以後如果能不看到這個名義上的五哥那是最好了,所以他並沒有開口說話。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放棄了阿哥的身份,你可就再也不能姓愛新覺羅,再也不能當五阿哥了。你跟皇家,可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乾隆冷冷的望着五阿哥,微微眯起了雙眸。
“兒臣想好了!”永琪壓下了心底的那一絲動搖,堅定的大聲道。
“很好!”乾隆點了點頭:“那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朕會詔告天下,說五阿哥因急病去世。明天你就可以跟小燕子去浪跡天涯了。”
“那小燕子今天晚上……”
“高無庸!”乾隆淡淡的瞥了高無庸一眼。
高無庸心領會神的點點頭:“五阿哥,您放心,奴才這就派人去刑部大牢把小燕子姑娘給接出來。”
“那就有勞高公公了!”永琪興奮的雙眼發亮,聲音因激動都有些顫抖。
“你下去吧。”乾隆冷冷的開口:“看在那麼多年的父子情分上,你明早離開的時候可以帶一些金銀細軟,別說朕不給你活路。”
“……兒臣告退!”永琪愣了一下,只覺得心底涌起了一股恐慌,不過很快就被即將到來的自由和見到小燕子的欣喜給沖淡了。
“皇阿瑪……你真的要……”永璂微微皺起了眉頭。
“朕不止他那一個兒子!”乾隆冷哼一聲,目光劃過一絲狠厲無情之色:“像他那樣爲了一個女人可以放棄一切的孬種,怎麼配當我愛新覺羅家尊貴的皇子?”
永璂怔了怔,輕輕的握住了乾隆的雙手。話雖這樣說沒錯,但五阿哥好歹是皇阿瑪的親骨肉,就這樣毫不留戀的離開,他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些難受的吧?
乾隆把永璂緊緊的摟進懷裡,只覺得心情明朗了很多,因五阿哥的事帶來的陰雲也散去了不少。
第二日大朝會時,乾隆就讓高無庸頒佈了五阿哥因突發急病去世,以貝勒的身份下葬的聖旨。
此旨一出,滿朝譁然。不過永琪平日裡的人緣就不好,所以也沒有人追根究底,大家也只不過是震驚了一下下就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五阿哥府。
“五阿哥,你真的要走?”索綽羅氏滿臉淚水的看着他:“我的肚子裡已經有你的孩子了……你可以不要我,難道你連孩子都不要了?”
索綽羅氏確實在兩天前被診斷出已經懷有快三個月的身孕了。而正因爲如此,乾隆才把永琪的身份提成了貝勒,好讓她們孤兒寡母的生活能過的好一點。
“我的家底還有一些,再加上你帶來的嫁妝,還有貝勒的身份,省吃儉用一些,夠你把孩子撫養長大了。”永琪毫不猶豫的拉過小燕子的手,轉身離開了:“如果你們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去找皇阿瑪或皇瑪嬤幫忙,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們肯定會幫你的。”
索綽羅氏呆呆的看着永琪絕情的背影,淚流滿面不自知。
“永琪!永琪!我們真的出來了?真的自由了?“小燕子拉着永琪的手,興奮的又蹦又跳。
“是!我們真的自由了!”永琪寵溺的看着小燕子,只覺得心裡被幸福漲得滿滿的,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做對了。身份和幸福相比,算得了什麼?
延禧宮的偏殿,一個衣服髒亂,頭髮蓬鬆,滿身肥肉的胖女人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與她形成明顯對比的是,她身後正在掃地的宮女瘦的骨瘦嶙峋。
這兩個女人正是已經被皇宮內很多人遺忘的魏常在和她的貼身宮女臘梅。
最近一段時間不知怎麼回事,魏常在的體重平均一天以四五斤的狀態增長着。不過近十天的時間,她就從一個身材苗條的清秀女子變成了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大胖子。她也曾經懷疑是食物裡出了問題,但也沒辦法,每天的飯都是定量的,如果不吃,就只能餓着肚子了。
“十二阿哥到——”就在魏常在像往常一樣沉浸在過去的風光裡的時候,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十二阿哥?永璂?魏常在怔住了,那個她曾經的死對頭的兒子?怎麼會來這兒?不過她唯一確定的是,那個十二阿哥的到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還沒等魏常在想出對策,一身華服的永璂就踏進了這個簡陋的偏殿。
已經被生活給磨得膽小如鼠的臘梅顫巍巍的跪在地上,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令妃娘娘……,不,魏常在,真是好久不見呢!”永璂坐在他身後的小太監特地爲他搬來的椅子上,抿脣輕笑。
魏常在怔怔的看着這個即使坐下來也高高在上的少年,眼裡漸漸地泛起了一絲怨毒之色。
“十二阿哥怎麼會想到來我這兒呢?”魏常在冷哼出聲。
“魏常在看來生活的很好啊!”永璂輕蔑的打量着魏常在那一身衣服都遮不住的肥肉,脣角的笑意冷若冰霜:“真是不枉我費了一番苦心呢!”
“……那些飯裡的藥物是你加的!”疑惑了幾秒,魏常在猛的站了起來,看向永璂的目光更加的怨毒。
“真不愧是曾經寵冠六宮的女人啊!果然夠聰明!”永璂撫掌輕笑,語氣裡不知是讚賞還是不屑。
“我已經被你害成這樣了!你爲什麼還要那樣對我?”魏常在憤恨的瞪着永璂。
“你知道吧?我覺得凌遲的時候,胖人比瘦人更倒黴呢!”永璂並沒有回答魏常在的話,反而轉移了話題:“胖人身上的肉更多,他們受的苦就更多。”
“你……”魏常在一震,眼裡泛起了濃濃的驚懼之色,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十二貝勒爺,您還不是皇上呢!”
“那又如何?”永璂笑的傾國傾城,純良極了:“讓一個不受寵的常在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宮裡,我可是有很多種辦法的呢!你想試試哪一種?”
魏常在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十,十二阿哥,就算我曾經針對過皇后,可是我現在已經成這樣了,你爲什麼要步步緊逼?”
“哪,魏常在。”永璂眼裡的殺意更深了幾分:“我十三弟的命,用一個小十五恐怕抵不上哪!”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魏常在臉色陡變,卻依舊強自鎮定。
“聽不懂?”永璂輕笑一聲:“沒關係,只要我懂就好了。相信我,你馬上就能下去跟和恪和小十五見面了。”
魏常在的臉色突然一變,猛的擡起頭,死死地盯住永璂的眼睛:“十二阿哥,你告訴我,小十五生下來變成那樣跟你有沒有關係?!”
“咦?你還真是很聰明啊!”永璂似乎很驚訝的挑了挑眉,但語氣卻分外平靜,好像知道她會這樣問似的:“當然有關係了,難道你不知道有一種藥可以讓小孩子生下來變成那樣嗎?”
“那是你親弟弟啊!”魏常在漲紅了臉,尖聲叫道。
“爺的皇額娘可是大清的皇后。”永璂冷笑一聲:“一個包衣奴才生下來的雜種怎麼配當爺的弟弟?”
“你……”魏常在眼中的恨意加深,面目變得猙獰。
“魏常在,爺可是爲咱們愛新覺羅家着想呢!”永璂接過小林子遞上來的一杯清茶,笑若春風:“像你這樣心腸歹毒的額娘能生出什麼樣的好孩子來?別平白侮辱了我愛新覺羅家的血統!”
“哼!十二阿哥,你說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皇上,你會怎麼樣?害死自己的弟弟,呵!不知道皇上會怎麼看你呢!”魏常在冷笑。
“這你可說錯了,小十五可不是爺害死的,他不是你自己弄死的嗎?”永璂悠然淡笑:“爺下在你身體裡的藥只是讓小十五的容貌變醜,身體變虛弱而已,平白無故的可死不了哪!”
“你到底想怎麼樣?!”魏常在陰毒的看着永璂,咬着牙開口。
“當然要生不如死啊!”永璂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這樣,才能對得起十三弟的在天之靈嘛!”
“你做夢!”魏常在突然直直的向牆壁撞去,卻在半途被兩名侍衛擋下,被強行的灌了一碗水進去,然後就突然軟下了身子。
“你……你給我喝了什麼?!”魏常在驚覺自己動都動不了了,震驚的開口。
“軟骨散而已。”永璂冷冷的開口,嘲諷的目光射向攤在地上的魏常在,做工精緻的黑色布靴狠狠的踩上了她的腹部,讓她痛得臉色扭曲卻沒有力氣躲開。
“魏常在,你就好好的爲你以前坐下的事贖罪吧!”永璂陰冷的望了她一眼,朝一旁的兩個心腹使了個眼色,轉身離開了這個破舊的偏殿。
“永璂……”低沉好聽的男聲響起,讓永璂愕然的轉過身去。
乾隆一身明黃龍袍的站在那兒,身邊如影隨形般的站着高無庸。
永璂怔了怔,隨即揮手讓身後跟着的人下去。
永璂身後站着的人朝乾隆微微的行了個禮,恭敬的退了下去。
“皇阿瑪都看到了?”永璂嘲諷的扯扯嘴角。
“啊。”乾隆淡淡的點了點頭,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永璂。
“哪,我的真實面目就是這樣。”永璂面無表情的低下頭,把玩着手指上的精巧的戒指:“只要擋了我的路的,就是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我也會下的去手。”
“啊,我也是這樣的。”乾隆微微彎了彎脣角,把永璂攬進懷裡:“要是我的話,在小十五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會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永璂愕然的擡起頭:“你……你不是應該……”
“我也做過皇子的。”乾隆輕輕的撫摸着永璂的臉龐,眼裡滿是疼惜:“如果我站在你的那個立場,可能比你做的更狠。在這個皇宮裡,只分爲朋友和敵人,不是嗎?”
“啊……”永璂微微勾起脣角,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底的那份溼潤。
三天後,魏常在病逝。不過在偌大的皇宮裡,一個小小的常在的逝世,沒有掀起絲毫的波瀾。
一個月後,和碩和靜公主被指婚於伊爾根覺羅氏一族的一個貝勒,於半年後下嫁。
一個不受寵,又沒有母族當後臺的和碩公主並不能給伊爾根覺羅氏帶來什麼切實的好處,有的只是虛名而已。所以那個貝勒也沒顯得有多高興,照例跟着房裡的小妾鬼混,被人問起感受,只是淡淡的說以後把那個和靜公主當御賜之物供起來就是了。
又過了不久,乾隆隨便找了個名頭把福倫的官職一擄到底,福家就只能靠福爾康的俸祿來過日子了。雖然娶了個固山格格,但福家的日子還是日漸拮据。
晴兒經過那天的事,對福爾康卻還是沒有死心,總覺得福爾康是愛她的,整日以淚洗面,精神恍惚。老佛爺乾脆讓她搬到西三所去住,眼不見心不煩。
皇宮外面,永琪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了,而小燕子又不會打理家務,還好闖禍。光給小燕子收拾爛攤子就花了上千兩銀子。所以短短几個月時間,兩人帶來的上萬兩,夠普通人家用幾輩子的銀子已經見了底。
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沒了銀錢,兩人也不像以前那樣甜甜蜜蜜了,平均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小燕子嫌永琪找不到工作,是個小白臉;永琪嫌小燕子整天除了闖禍,什麼正事都不幹。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兩人濃烈似火的感情就被磨去了一半。永琪甚至不止一次的後悔過爲什麼要爲了小燕子放棄阿哥的位子。只可惜,五阿哥因病去世的通告已經貼出來了,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