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一勉強也可以算是一個施法者,雖然一首蠱毒用的十分精湛,拳腳功夫確實不算,在行。緊趕慢趕之下,離楊老叔還有兩個身位的距離。
令人意外的是老漢自己本人倒是一把難得的好手。臨空翻身,一把飛虎爪直接甩到了黑三的腳腕子上。下墜之勢爲之一滯,帶動着大聲申辯的黑三也是一個趔趄,所幸被力氣頗大的蘭斯洛特一把抓住,這纔沒有都掉下去。
“好,你個黑瞎子!居然敢對老叔下黑手。”楊老叔罵罵咧咧的在半空中蕩着,想想這樣也不託底,綽號黑瞎子的東北小年輕只要是一騰出手來就得把飛虎抓解開,讓他掉下去。楊老叔將飛虎爪的繩索又放了三米,飛虎隊員一般在石壁上連點兩下落到了地面上。
“楊老禿!你講點道理真不是你家黑三爺爺下的手。”黑三捂着被飛虎爪爪鉤掛得血肉模糊的小腿也是罵開了。這兩位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不出意外,不用出這個墓,就在這底下,其中一個就得找機會把另外一個弄死。
而意外卻恰恰不期而至。
“是我踹的。”一個大家都沒有聽過的聲音,從穹頂的上方傳來。只有蘭斯洛特隱隱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是最近纔在哪裡聽到過的。
衆人仰頭一看,一個穿着破舊黑色修士服的白人中年正倒吊着站在穹頂之上。他踩與重頂上的雙足閃爍着熹微渙散的白色光芒,正是靠着這股力量,他才能媳吸附於穹頂之上。
白光很明顯就是蘭斯洛特之前接觸過的聖力。奇怪的點在於,以這傢伙的年齡和使用聖力手段的高明程度來說,他的聖力在精純程度和量上看都匹配不上,着裝也不像好潔的宗教成員。明明應該是絕世高手的,看起來卻是隨時都會續不上力一樣。
穿衣打扮盡顯落魄,大頭,朝下的時候本該垂下來的頭髮都幾乎沒怎麼變形,油光發亮!紛紛揚揚飄下的頭皮屑直接掉進了楊老叔等人吃驚的微張的嘴巴里,讓這個出場方式詭異的高手顯得特別沒有高手風範。
卻不是別人,正是蘭斯洛特幾天前在加德滿都大街上遇到的那個信仰幻滅的苦修士!
“呸呸呸……洋和尚?”楊老叔神色莫名的看着頭頂這個突然出現的洋人,順帶着還掃了一眼石臺邊緣的“解子揚”。
“神明可以不用相信,但是保持基本的尊敬是必須的。你那種把別人的信仰當作貨物的態度,讓我很不滿意,踢你一腳算是小懲大誡了。”洋和尚脖頸後仰姿勢詭異的盯着楊老叔說道。
“好一個小懲大誡,要不是老叔身手好,今天就被你踹下來摔死了。”楊老叔用巧勁一拽飛虎爪,這個本來只是用作攀登輔助工具的器物像是活過來的蛇一樣躥向了天花板上的洋和尚。
飛虎爪的爪鉤飛到洋和尚的面前時,腿上被撕裂開的黑三才後知後覺的發出了慘嚎。洋和尚的動作倒是極爲迅速,團身向上躲開了爪鉤的第一次攻擊。腳上的聖光散去,凌空翻轉躲開了爪鉤的第二次攻擊,揚手用左手上握着的三把帶着短柄,前端是類似狗腿刀刀尖的短刃刺入了穹頂,再一次固定住了自己。楊老叔的飛虎爪也後繼乏力的掉了下去。
這是日本忍者常用的手鐮?
兔起鶻落之間的動作看着極爲瀟灑。衆人之中,也只有蘭斯洛特看得明白,這個白人中年在躲避了第一次攻擊之後,腳上的聖光就消散了,明顯是後繼乏力。在空中瀟灑的轉身躲避二段攻擊,用手鐮固定都是因爲沒有藍了。纔不是爲了耍帥什麼的。
“老頭說話要講良心,剛纔那一腳是在幫你治病,你仔細感受一下。”中年白人低頭俯視着楊老叔一行人,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驕傲,像是俯視衆生的神。
楊老叔遲疑的活動了一下筋骨。的確今天的身體情況比往日要好上很多。老不以筋骨爲能。往日別說墜落之時臨空翻身了,就是站在地上甩飛虎爪,他也甩不了兩次。二段擊這種操作他也就年輕的時候幹過。自打那年下鬥中了屍毒,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屍毒?
“哇…”一口烏黑腥臭的老血就被楊老叔吐了。
“老叔!!”
“嘩啦嘩啦”隊伍裡十幾條長槍短炮就都對準了上空的洋和尚。
“都放下。老叔沒事。”楊老叔一擺手,對着上面的洋和尚說,“大師確實好手段,居然治好了楊某的透骨屍毒!楊某人承情。不知有何見教,擺明車馬劃下道來吧。若是要分上一份明器,要求只要不過分都還好商量。”
“你說什麼我的中文不好。”洋和尚用字正腔圓的北京官話對下面的人說到。楊老叔本來突然紅潤的臉色當時就是一黑。場面莫名的有些諷刺。
蘭斯洛特明白這位不是在拿下面哥幾個尋開心,主要是沒學過“劃下道來”一類的黑話。要不怎麼說華夏文化博大精深呢?
“楊先生的意思是很感謝您的治療,並請問您此次跟着他們下來是有什麼目的。如果是想分上一部分財寶,只要不過分都可以商量。”
蘭斯洛特對着自己前方不遠的傳教士說道。用的是中文,他知道這傢伙肯定能聽懂,
“另外,教士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能給我的這位同伴先治療一下腿傷嗎?”
“年輕的朋友,我們又見面了治療當然沒有問題,但是很多時候我自己本人都不確定,上帝是否真的存在。”
傳教士似乎並沒有被蘭斯洛特的皮相所迷惑,竟似一早就看出了,蘭斯洛特就是之前他指點過的那個很有慧根的英國孩子。
他十分從容地從窮頂上彈回了蘭斯洛特所在的石臺,拍了拍黑三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隨手從自己破破爛爛的傳教士袍子上撕了一片布條下來,用極爲容易簡單的手法包紮了傷口。明明蘭斯洛特看得清清楚楚,他並沒有使用聖力,但是黑山的傷口確實在布條之下,很快的收了口,臉上痛苦的表情也明顯舒緩了!
黑三做了一個感激的表情,這個表情是給蘭斯洛特的。傳教士一邊給黑三繼續包紮身上的其他傷口一邊對下面的楊老叔說:
“我幫你解毒算是定金了,下面可能存在的財寶我不感興趣。你只要把我帶下去見識一下就可以了。我有些話想問問加德滿都的女神。”
“方便問一下,您想問她些什麼嗎?在地底下,雖然諸多隱秘,但是大多數情況下都只有開不了口的死人而已。您不怕問不着嗎?”楊老叔恢復了笑眯眯的樣子和藹的問道。
“我想問問她神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問不着,那我就再去其他的地方問。你們不用在意。”
“好說,一言爲定。六一,開門。”楊老叔爽快地回答道。
“老叔…”胡六一在一旁焦急地對楊老叔耳語道,“這傢伙明顯腦子有問題…”
“不妨事,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這底下明顯不對付,這真洋鬼子驅邪明顯有兩把刷子。和那個小解一樣都能借着用用。而且底下才算是我們的主場,這裡太淺,動手怕是要吃虧。咱們放…”
“明白明白……”胡六一表面上不動聲色,背後的大拇指卻是一個勁的給老叔比劃着。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蘭斯洛特三人順着繩子滑下來,就看見胡六一口中唸唸有詞,指揮着一衆夥計逐個向外扳動着四面佛坐像蓮花底座上的花瓣。
“廉貞多生顧祖龍……送龍之山短有後,抱山不抱左右手。纏龍纏過龍虎前,叄重……那堪長遠作水口…………尋龍千萬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若有千重鎖,定有王侯居此間。廉貞已具貪狼內,更述此篇爲詳載…………”
這一段尋龍分經決被胡六一念的是又快又急,足見這道應該是直通女神地宮的秘門極難開啓。
蘭斯洛特一邊戒備着可能被誤觸激發的機關,一邊默默地記憶着胡六一口中的經文。這可是尋龍訣,雖然不一定用得上,但是知識是無價的!有機會偷學,放過了純屬是暴殄天物。
其實蘭斯洛特是想差了。胡六一念的這一段從來就不是秘密,原文出自《華夏地理四經》
到處都能買到。怎麼拆解這些經文,算術的應用完全是另外一碼事。真傳一句話,家傳萬卷書。這不知道的人背了也是白背。
同一時間,賈南德拉酒館的地下室,加德滿都王宮的秘密祭壇,河流出水口處的暗洞裡都發生了類似的事情。各方勢力都行動了起來。熟練度,難易度各不相同,很自然的目的也不一樣。
有些地方就是這樣,像是暴露在空氣中的一罐蜂蜜,既可以引來蜜蜂,又可以引來蝴蝶或者其他什麼東西……
人啊,都是相似,又不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