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所羅門王就是和魔鬼訂立了契約纔會這樣強大的!魔鬼,你聽說過嗎?”
Dr.羅曼喋喋不休地對正專心致志地對付一盆被稱爲披塔餅的主食的蘭斯洛特傾訴着,看得出來這倒黴孩子已經被關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
“不是那種滿嘴硫磺味兒,頭上長角的傻帽。那個是惡魔。
魔鬼就是那種一開始看起來彬彬有禮,循循善誘,用各種花言巧語騙人類和他們簽訂不平等契約的那種東西……”
“嗚~和……嗚~你長……嗚~得差不多?”
蘭斯洛特暢快的咀嚼着披塔餅口袋狀麪包皮中的嫩羊肋排肉,含混不清地迴應着,說話的時候還把風味濃烈的洋蔥圈碎末噴了出來。
“都說摩西是個傻子,看你條理清晰,我還以爲那些只是謠傳,現在看起來,你還真是個傻子。
你見過這麼正派的魔鬼嗎?”
棕紅色披肩長髮,頭髮和衣服都是邋里邋遢,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清洗過了,
就那棱角柔和的面孔看着乾淨,這樣落魄的階下囚一樣的傢伙,在聲明自己正派的時候,聽起來似乎很沒有說服力,
“披塔餅可不上這麼吃的,這可是耶路撒冷最受歡迎的美食!
圓形的麪餅既像城邦國家的麪包又像東方遊牧民族的烤饢,中間空心又薄又大,因爲長得像口袋,所以又叫口袋麪包。
熱情好客的主人會在口袋裡填滿各種內容,同時會準備豐盛的菜餚。
我給你的這個披塔餅,即是主食,又是容器,禮貌的客人不應該像你這樣狼吞虎嚥的把口袋吃完。
在吃完所有的口袋之前,不斷往口袋裡加新的餡料,吃下儘可能多的菜餚纔是正當的爲客之道。你應該像這樣。”
除了一張臉渾身油漬麻花的羅曼醫生捧着自己的披塔餅,提着自己的叉子不斷重複着一邊從麪包口袋插菜,一邊往麪包口袋裡塞的動作。
氣質從容,動作熟練,樣子和捧着海碗,提着大蒜大蔥蹲在牆根的陝西老農民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算哪門子主人?咱們這和蹲大獄有什麼區別?”
蘭斯洛特從善如流地拿起一個新的披塔餅跟着做起了一個合格的“以色列老農民”。
他們現在待的地方是聖殿中一個類似廚房和食材準備間混合的地方。
巨大的長廳式房間裡堆滿了裝滿各種牲畜的大鐵籠子和另外一些壞掉廢棄的鐵籠子,蘭斯洛特兩人蹲着的地方正是一大堆堆成小山的廢棄鐵籠子堆裡面的一個鐵籠子。
唯一的好處就在於,這個籠子壞掉的正好是它的籠門鎖,羅曼醫生可以輕而易舉地從籠門出去,順着籠子之間空隙形成的窄小通道自由出入。
透過籠子重疊後殘留的僅夠透光透氣的孔洞,蘭斯洛特可以看到這間巨大廚房的真正“主人”,或者說關在“廚房”這個另類牢籠裡的另一批奴隸——
一羣咬牙切齒的,手頭坐着五花八門料理操作的,頭頂戴着大號所羅門印戒樣式頭環,半人高的妖精。
這算什麼?最原始版本的家養小精靈?
“話說醫生你是怎麼好意思在自我介紹的時候,恬不知恥的給自己加上‘自由的’這樣和你氣質完全不搭的前綴的?
住在籠子裡,算哪門子自由?”
“你個老傻子,你知道個魔鬼!這是我爲了自由好不容易炮製出來的退路。
我跑不出所羅門聖殿,沒辦法得到絕對的自由,但是我還是要追求相對的自由!”
Dr.羅曼慘兮兮地嘲諷和自我解嘲着,
“所羅門王玩火自焚,背離上帝,和魔鬼簽訂契約,而且妄圖用別人送的智商成爲魔鬼或者七十二柱魔神完全的支配者!
你說這不是腦子有疾,這是什麼?
他就像一個在沙堆上堆沙堡的小孩子,趁着魔鬼的浪潮退去堆起了一座光輝虛無,舉世無雙的沙堡,但是魔鬼的潮水總有長起來的時候……”
“所羅門是堆沙堡的孩子,那你是誰?御醫先生。”
蘭斯洛特從羅曼醫生的避難物資儲備裡摸出了一支玻璃瓶,黃金封口的沙棗酒,沒有多客氣,撈起來,咬開黃金封口就灌了兩大口。
他不會和這個傢伙客氣什麼。能救他,還和他說這麼多,肯定對他是有所圖謀的。承他的情,可以多聽聽,所以就沒有客氣的理由。
“我是個修沙堡的糊裱匠,不同的是我是個迷你人一樣被困在沙堡裡面的糊裱匠。
我盡心盡力地修補的這座無可挽回的沙堡傾塌的時候,如果我沒有提前逃出沙堡,我也活不了。caotm的魔鬼!矮豬魔的xx腺……”
羅曼醫生向蘭斯洛特展示了什麼叫做早期醫療工作者的自由與奔放,罵起人來滔滔不絕,都不帶任何重樣的,蘭斯洛特根本插不了嘴。
“嗝~,你是想讓我幫你……”
“幫我逃出去!逃出去!!”
羅曼醫生輕鬆的不斷自我解嘲的神態就這麼突兀的轉變了。
急迫,焦灼,驚懼,瘋狂,歇斯底里,不像是一個單純受到生命威脅的醫生,倒像是一個在牢籠裡關了上千年,堪比辛辛那提的,絕望的囚徒!
如果不是長廳裡同時充斥着各種各樣動物的嘶鳴和垂死的哀叫,就羅曼這個不似人聲的動靜,那些妖精廚子沒可能聽不見。
“你之所以會死,是因爲救不了所羅門,會被連帶着處理掉。可是我們兩個一起上,未必不可能勸導他放棄印戒以及與七十二柱魔神的契約,這座註定傾塌的沙堡。
這樣他就得救了,你也得救了。
你爲什麼不讓我幫你一起救他?”
聖徒式的語氣,虔信者的思維方式,撞碎區區二十一堵牆並沒有能讓蘭斯洛特徹底脫離“傻子摩西”的影響。
“沙堡,名爲神之智慧,以十枚印戒爲現實依憑存在的沙堡堆好的那一天起,一切就回不了頭了,他竊取到柱魔神完全的支配權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堆沙堡的孩子了,他就是那座沙堡!
一個倚仗自身天賦,橫縱聯合,遠交近攻,誘使體內力量彼此衝突,有互相制衡,勉力維持的虛無幻想。
天堂山和七層地獄聯手吹出來的泡泡千千萬萬,所羅門這個白癡的這個泡泡只是更大,顏色更豔麗而已。根本算不了什麼,也根本就逃不掉!”
羅曼慘笑出聲,說不盡的悽然。
每一個神話的背後,可能都有一個這樣或者那樣的笑話。只是不爲人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