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劉協的演講

伏完被劉辯無聲警告,只能乖乖將女兒送入宮。

而外面,劉辯信步走着,身後跟着緊張不已的劉協與劉表。

劉協哪怕年紀小,可也察覺出了劉辯這一趟的處處詭異。

劉表則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要被髮配去荊州!

這是從未設想過的路!

他想去兗州,再不濟冀州也行,萬萬沒想到,會是荊州!

從洛陽去荊州,別說荊州現在的情形了,能不能活着到荊州都是兩回事!

他看着劉辯的背影,餘光瞥向鍾繇,是膽戰心驚,無所適從。

之前他還懵懂不覺,倒是鍾繇看的分明!

他現在十分想求教鍾繇,或者鍾繇幫他分說一二。

但見鍾繇埋頭走路,對他的目光視若無睹,心裡又惱又恨。

一衆人安靜的走出很遠,劉表終究是安耐不住了,儘量擺出從容之色,微笑着道:“陛下,臣去荊州,勢單力孤,恐有礙陛下大計。”

如果是以往,劉表絕對不會說的這麼直白無力,全是因爲太過慌亂。

劉辯頭上冒汗,仍舊堅持着,因爲他長時間在屋裡不出來,這一次,想好好曬曬太陽,聞言隨口的道:“朕相信卿家的能力。”

劉表心頭更加沉重,暗自秉着一口氣,強迫自身冷靜下來,擡起手,剛要說話就見劉辯忽然腳步加快。

他愣了下,只得跟着,轉過一個角,便見到太常門口,站着十幾個人,衝着裡面大喊大叫。

“蔡學士,莫非你女兒入宮就忘了當初的誓言了嗎?”

“昏官庸吏當道,弊政疊出,阻塞言路,身爲太常,怎能熟視無睹?!”

“叛逆四起,朝廷官員肆意屠戮士人,太常可有一言?”

“太常現在是高官厚祿,位極人臣,大將軍在望,莫不是與那些人沆瀣一氣,成爲國之蛀蟲了?”

十幾人圍堵在太倉大門口,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蕩蕩不休。

劉辯揹着手,靜靜看着,餘光瞥向劉表,淡淡道:“這種事,朕聽說了不止一次,見了也不止一次,御史臺便這樣放任不管?”

劉表擡着手,語氣小心的道:“陛下,這些都是太學生。巡城御史處置過多次,但,但是,也不能處置過重。”

劉辯冷哼一聲,道:“朕還聽說,太學生中,有不少人散播流言,更甚至,不少人直接投奔了叛逆?”

劉表心肝俱顫,若不是在外面,肯定噗通一聲跪下。

頭上滲出絲絲細汗,劉表渾身僵硬,張着嘴,幾次欲說話都沒說出來。

太學裡的學生,來自於全國的世家大族,由於各種原因,投奔袁術等叛逆的從來沒少過。

鍾繇見那十幾人還在吵鬧,上前一步,低聲道:“陛下,是否派人驅逐?”

劉辯揹着手,淡淡道:“驅逐一次,還有兩次。他們太年輕,背後的人稍微用點手段就能鼓動出來。”

鍾繇沉吟着,道:“不若,請太常出來解釋幾句?”

劉辯搖頭,道:“他要是能出來,早就出來了。”

他來找蔡邕,是爲了劉協的婚事,需要由蔡邕來主持,還有兩個孩子的取名問題。

忽的,他看向劉協,雙眼半眯,道:“皇弟,你去。”

劉協一怔,道:“陛下,臣弟去?”

他很不解,他去說什麼?做什麼?

劉辯微微一笑,道:“你即將聽政御史臺,這也是分內事。根據你的想法來處理,無需擔心。”

劉協小臉繃緊,惴惴不安擡手道:“臣弟領旨。”

說着,他擡步向前走,心裡想着說辭。

劉辯給了潘隱一個眼神,潘隱會意,命六個便衣禁衛護送劉協過去。

劉表還沉浸在被髮配去荊州的恐慌中,目送着劉協的背影,眼神十分複雜。

鍾繇也有些擔心,道:“陛下,渤海王能行嗎?”

劉協一個處理不好,可能惹出大亂子來!

劉辯注視着劉協的背影,道:“你們不要小看他,再過幾年,說不定能幫上朕的大忙。”

鍾繇向來信任劉辯看人的眼光,心裡不禁有些好奇。

這會兒,劉協已經到了太常門口,他一身常服,面無表情又自帶威嚴。

十幾人見突然冒出一個小男孩,不由得愣了下,話頭頓住。

“誰家的小孩?”

“不認識?你們認識嗎?”

“小孩走開,不要耽誤我們的事情!”

“走開走開!”

一羣人衝着劉協大叫,甚至有人上前準備扒拉他。

當~

一個禁衛猛的上前一步,拔出刀,喝道:“渤海王殿下在此,誰敢放肆!”

十多人自然知道‘渤海王’是誰,在近一年諸多事情中,有兩個主角——一個是劉辯、一個是劉協。

在‘名聲’方面,某種程度來說,劉協還超過了劉辯!

十幾人面面相窺,而後看着劉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衆多謠言之下,不到十歲的劉協是一個‘受害者’,被搶奪了皇位,拘禁在宮裡,隨時性命不保,十分可憐。

劉協儘可能的保持平靜,餘光瞥了眼不遠處的劉辯,下意識的背起手,又覺得不合適,站在那,有種無所適從,心裡想好的幾個詞,忘了一乾二淨。

“學生等參見渤海王!”倒是十幾個太學生中,有人反應過來,連忙擡手見禮道。

其他人紛紛跟着見禮,同時還在對視,目光交錯,好像在密謀着什麼。

劉協僵硬着脖子點頭,語氣平淡的道:“免禮。你們在這裡鬧什麼?”

其中一個學生擡着手,道:“渤海王容稟,我等太學生,正在陳情。”

劉協看向他,道:“陳什麼情?”

這學生似乎受了不少冤屈,一臉憤恨,道:“總共十條,一,太常擅改課綱;二,吏曹錄人偏私;三,丞相昏庸,碌碌無爲;四、奸臣當道、阻塞言路;五,朱儁平叛不力,理當問罪;六、董卓妄爲,無視朝廷;七,曹操擁兵自重,屠戮士人;八,大司馬剿賊不力;九,御史臺越權,欺壓百姓;十……拘禁渤海王,陛下不仁。”

前面的劉協倒是無所謂,最後一條,令他瞬間色變,難以保持平靜。

他不敢去看劉辯方向,迅速繃緊小臉,道:“你們有何證據?可有奏本、訴狀。”

這學生擡着手,神情越發痛恨,道:“學生等上書十幾道,皆是石沉大海,請渤海王做主!”

劉協嗯了一聲,道:“按照朝廷的規矩,所有奏本進出皆有登記,除非陛下留中,其他須有回覆。本王明日會聽政御史臺,將你等姓名留下,本王明日會親自查處。”

十幾個太學生聞言不由得怔了又怔,劉協要親自調查?

他們與劉協說這些,可不是要他調查,而是藉機擴大事態,逼迫朝廷答應他們的要求。

再說了,你劉協一個隨時小命不保的人,憑什麼查處這些事情?

“學生孟喚。”

“學生班翼。”

“學生董宏。”

十幾人相繼報了名字,毫無忌憚。

劉協小臉認真的記下,道:“最遲三日,本王必有回覆。”

十幾人本來是藉機博取名聲的,意外見到了劉協,一些人心思浮動起來。

董宏頗爲大膽,擡手道:“學生敢問殿下,先帝是否真有遺詔?”

此言一出,太常門口一片安靜。

幾乎所有人心驚肉跳,屏住呼吸的看着董宏,又悄悄的,死死的盯着劉協。

‘遺詔’一事,是袁術等人叛亂的基礎,雖然朝廷再三辟謠、否認,但太多人心裡已經相信,是有那份遺詔的。

畢竟,當初先帝深爲喜歡劉協,欲廢嫡立幼的事是公開的,爲此與朝臣還展開了一段時間的博弈。

在很多人看來,但凡先帝多活一年,繼承皇位的,定會是劉協!

此時,躲在大門後的蔡邕聽到這個無比尖銳、敏感的問話,嚇的一個激靈,顧不得躲藏了,快步出來,直接向着那十幾人呵斥道:“你等身爲太學生,理當潛心向學,將來爲國效力!現在整日無事生非,出格邀名,真當本太常好欺負嗎?”

真的!

十幾個太學生心裡齊齊暗道,但他們沒理會蔡邕,一直注視着劉協。

‘先帝遺詔’一事,太牽動人心了!

而沒有任何人,比劉協的話更有說服力,更令人相信!

以往劉協都在宮裡,好不容易出宮被逮到,哪裡肯放棄!

十多人不動聲色間,隱隱將劉協給圍起來。更是作勢,一旦劉協往太常裡跑,他們會撲身阻攔。

不遠處的劉辯雖然聽不見,但不斷有人來報,倒是一清二楚。

他揹着手,嘴角含笑,絲毫不見怒色。

劉表悄悄看向劉辯,對於‘遺詔’一事,他心裡也狐疑,只不過沒有半點證據。

鍾繇神情不動,只是旁觀不語。

他對於這件事真假並不在意,眼前這位以前是中宮嫡子、長子,是大統繼位的唯一人選。再說了,登極已近兩年,再談其他,都是扯淡。

自然,不止鍾繇一個人這麼看,朝廷裡幾乎沒人支持劉協。

劉協站在臺階上,面對這樣入骨的問題,面不改色,伸手攔住蔡邕,道:“蔡卿無需緊張。”

蔡邕欲言又止,哪裡能不緊張,劉協要在公開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會令天下大亂的!

劉協背起手,挺直胸口,板着臉,沉色道:“父皇生前,從未提起遺詔一事。在去年陛下繼位的嘉德殿,從未有人提過有遺詔。不止是本王,太皇太后,皇太后,包括陛下以及當時的十二常侍、大將軍何進、太傅袁隗,再到現在的朝廷百官,從來沒有人提及‘遺詔’二字。這只是袁術謀逆之後,散播的謠言。本王勸誡各位,切莫爲叛逆謠言所惑。當今陛下乃是本王兄長,是中宮太后娘娘所出,乃是嫡長子,繼位大統,這是祖制。本王與兄長一向兄友弟恭,從未有嫌隙。本王聽政尚書檯,參與朝中大小事,可見陛下信任,絕無謠言所說的猜忌。”

劉協說完這些,臉色慢慢放鬆,語重心長的道:“你們是太學生,本王多說一句,要理性看待,綜合分析,切莫被一言一語所左右,得有自己的主見。”

十多個太學生聽着劉協的長篇大論,愣了又愣。

孟喚反應的很快,在一衆人還懵神中,又擡手道:“不知殿下,今天因何能出宮?”

其他人瞬間反應過來,班翼道:“殿下,是恰好路過嗎?”

蔡邕明顯察覺到了這些人話裡的陷阱,一臉擔心的看着劉協。

劉協倒是從容不迫,道:“本王這次出宮,是爲了與不其侯府的婚事,剛剛從不其侯府出來。來太常,是因爲本王的婚事須由太常主持。”

十幾個書生看着劉協,見他回答的滴水不漏,越發不甘心,董宏道:“殿下大婚之後,便將就藩,殿下已經獲准前往渤海國了嗎?”

蔡邕站在劉協邊上,本見他回答的很好,心裡暗喜,又見這董宏追着不放,冷聲訓斥道:“你們是真當本太常不會生氣嗎?信不信我除了你們的學籍!”

太學生被開除學籍,等於仕途斷送。

不知道是蔡邕向來的老好人緣故,還是因爲逮着劉協過於興奮,亦或者是這些有恃無恐,他們沒理會蔡邕,紛紛擡手道:“還請殿下賜教。”

劉協又一次伸手攔住蔡邕,微笑着與董宏等人道:“剛纔本王說了,本王現在聽政尚書檯,爲陛下分憂國事。明日本王將履職御史臺,負責監察百官,澄清吏治。加上祖母年事已高,本王請旨陛下,暫且不會就國。”

十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劉協回答的毫無破綻,令他們有些無處發揮。

不過片刻,孟喚又擡手,剛要說話,蔡邕便喝道:“來人,將這個人給我押回太學!”

旋即,他端起架子,眼神冷冷的掃過所有人,道:“殿下回答的夠多了,你們不要得寸進尺!本官今天在這裡告訴你們,今後再有誰敢聚衆鬧事,煽風點火,一律嚴懲,絕無寬宥!”

當即有差役從蔡邕身後走出,直接押住了孟喚。

“太常,我只是上書、言事,何罪之有?”

蔡邕根本不理會,直接擺手。

太常門前的事,用不了多久肯定傳遍洛陽城,他要是毫無作爲,那是要顏面掃地的!

十多人見孟喚被押走,哪裡忍得住,紛紛喊叫起來。

“太常,他犯了何罪?爲何羈押?”

“朝廷的規矩,不可對學生輕動刑責,太常莫非是忘了?”

“殿下,還請恕罪,孟喚並無惡意!”

劉協不像之前那麼緊張了,背後的雙手都是冷汗,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等吵鬧聲稍停,這才道:“諸位不用擔心,只要你們今後安分守己,便是無事。”

說完,不再多說,轉身走進太常。

“殿下,太皇太后真的沒有被軟禁嗎?”在劉協跨入太常門口時,班翼突然大喊道。

劉協一頓,沒有理會,直接走了進去。

蔡邕怒氣上涌,再難遏制,沉聲道:“來人!來人!將這些全數押到太學,本太常要當衆處置!”

十多人不見劉協回答,反倒是蔡邕滿臉怒色,頓時大叫道:“太常,你是要欺壓太學生嗎?”

“我等只是直言,有何罪責?”

“太常,你這是亂權!”

“對,我等不服!”

蔡邕哪管他們喊叫,他是動了真怒,命太常的差役,將這些人全數給押走了。

直到這些人出了視線,蔡邕這才怒氣稍減,轉頭看向太常內,自語道:“這渤海王的一舉一動,怎麼那麼像陛下?”

他不敢多耽擱,急忙追進去。

在不遠處的拐角,劉辯聽着便衣禁衛轉述的劉協的話,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輕輕笑了起來。

鍾繇同樣沒想到,劉協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看着劉辯,若有所悟。

劉表纔沒心思管劉協說什麼,只想着怎麼挽回聖心,不去荊州送死。

劉辯笑了一會兒,踱步向皇宮走回,道:“關於廷尉府與御史臺聯合巡查的事,要儘早定下來,拿出詳細條陳給朕看,必要的話,刑曹也要加進去……”

鍾繇一怔,道:“陛下是說,廷尉府與御史臺一同巡視?”

劉辯也是一怔,回頭看向他與劉表,道:“朕剛纔沒說嗎?”

潘隱連忙道:“陛下並未提及。”

劉辯哦了一聲,笑着道:“那是朕給說忘了。御史臺的權力是有侷限的,對很多事情無權處置,所以,需要御史臺與廷尉府聯合巡視。各監察御史,至少要配備三名廷尉府判官,以糾冤假錯案,以定大小是非……”

鍾繇這才明白,細細思索,道:“陛下,臣以爲,應當加入刑曹。廷尉府負責審斷,御史臺負責的監察百官,刑民之案,須有刑曹查證。”

劉辯點頭,道:“這件事,還得有人牽頭,由劉協來辦吧。”

鍾繇注視着劉辯的側臉,心裡判斷不準劉辯對於劉協的真正態度。

他也不敢亂猜,這種事情,向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上位能做不能說,臣子不可多言!

劉辯仔細想了想,又轉頭與鍾繇道:“益州那邊,做一些試探。”

鍾繇肅色擡手,道:“臣明白了。”

劉辯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上了馬車,道:“去六曹官邸看看。”

六曹等新官邸已經建的差不多,陸陸續續開始從宮裡搬出來。

“是。”典韋應着,騎着馬,護送着劉辯的馬車走向官道。

等劉辯馬車走遠,提心吊膽的劉表頓時擡手向鍾繇,沉着臉道:“鍾廷尉,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鍾繇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心裡搖頭,這位中丞,慣喜高談闊論,在御史臺可以說是毫無作爲。

加上時不時搞小動作,還想去做兗州牧。

陛下想要的是能臣幹吏,勇於用事,你這般敷衍塞責,心思搖曳,豈能在御史中丞這麼重要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鍾繇稍作沉吟,道:“中丞,下官來想,不妨從潁川到汝南,向奮武將軍借兵。”

劉表彷彿沒聽到,擡着手道:“鍾廷尉,不知,有什麼辦法能夠改變陛下心意?”

鍾繇心裡嘆氣,這位是急昏頭了,我們很熟嗎?這種話直接問我?

他哪裡願意理會劉表,面上還是思忖着的道:“中丞應該還有一些時間,不妨與不其侯多做交接。”

劉表聞言卻是擰眉深思,不過片刻,面露狂喜的道:“多謝鍾廷尉,大恩不言謝,鍾某銘記於心!”

鍾繇一頓,忽然意識到劉表會錯意,連忙要說話,便見他急匆匆的走了,甚至於小跑起來。

鍾繇皺了皺眉,望着劉表的背影,自語道:“希望他知曉分寸,別惹出大禍來。”

劉辯交代了新任務,鍾繇沒管劉表,迴轉廷尉府。

而這會兒,劉協在太常門前的話,以太常爲中心,迅速傳播向洛陽城各個角落。

最先知道的,無非是官場。

尚書檯內。

楊彪,王允,荀攸,荀彧正在議事,聽着小吏的轉述,不由得各有異色。

楊彪挺着大肚子,笑容滿面的道:“渤海王明大義,知大局,着實令人欽佩。”

王允神色漠然,心裡懷疑這些話是劉辯教的。

荀攸,荀彧兩人倒是沒有太多情緒,平靜如常。

等楊彪笑聲落下,荀攸道:“渤海王要聽政御史臺,丞相可先知道?”

楊彪這才反應過來,搖頭道:“老夫不知。”

荀攸不懷疑,若有所思的點頭。

劉協要是聽政御史臺,那表明宮裡有了某種安排。

‘會是什麼安排呢?’荀攸心裡想着。

這時,荀彧突然道:“對於渤海王大婚,戶曹最多拿出三千萬錢。”

楊彪小眼睛一睜,道:“多少?三千萬?”

三千萬錢,別說堂堂親王了,便是稍微有名望的士族,也不會這般寒磣!

王允看向荀彧,漠然着臉,目光銳利,道:“我聽說,前不久,太倉入了十萬石糧食,五萬萬錢,荀尚書是否應當解釋一下?”

荀彧有些意外王允知曉,面上不動,道:“那些都已有了安排。”

王允盯着他,道:“我問的是,這些錢糧是從哪裡得來的?”

五萬萬錢,十萬石糧食,這可不是小數字,足以超過一年朝廷賦稅!

楊彪陡然反應過來,小眼睛眨動的注視着荀彧。

荀彧只有二十七八歲,模樣卻有四十,毫無情緒波動,與王允對視道:“王公的意思是?”

王允冷哼一聲,道:“我是問你,這些錢糧,是否是曹操劫掠世家所得?!”

荀攸聞言頓時鬆口氣,原來王允並不知內情,連忙道:“王公,曹操劫掠一事,子虛烏有,這是朝廷的共識。另外,他所籌措的錢糧,自身都不夠用,怎麼可能還會上繳朝廷?再者說,從北海押送錢糧到洛陽,從時間上來說,完全不可能。”

王允皺眉,倒不是信了荀攸的話,而是荀攸最後的幾句話確實無法反駁——從時間上來看,曹操劫掠的錢糧,還送不到洛陽。

但他仍舊狐疑的盯着荀彧、荀攸叔侄倆,他越來越發覺,他們有事情瞞着他,不知道在圖謀什麼!?

楊彪見狀,道:“那,這些錢糧到底從哪裡得來?”

荀攸,荀彧對視一眼,正想着措辭,門外的徐衍疾步過來,道:“丞相,太皇太后有請。”

楊彪胖臉一抖,有些愣神,道:“你是說,太皇太后?”

“是。”徐衍道。

楊彪看向身前的三人,繃着臉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指的是董太后。

自從劉協爭奪皇位失敗後,董太后一直遭到劉辯軟禁,從未有自由。

這還是她第一次公開召見朝臣,還是丞相!

王允有所明悟,淡淡道:“渤海王的婚事。”

楊彪卻覺得不僅於此,看向徐衍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徐衍連忙道:“回丞相,陛下旨意,明日起,渤海王聽政御史臺,不其侯升任御史中丞。渤海王大婚後,暫不就國,在宮外開府。”

楊彪心如明鏡了,擺着威嚴道:“知道了。”

王允耿耿於劉協要‘開府建牙’,不由雙眸緊鎖,神情凝色。

荀攸,荀彧兩人沒說話,宮裡的陛下對御史臺改制推進緩慢早就不滿了。

劉表不能體悟上心,被罷在所難免。

“我去見太皇太后。”楊彪整理着衣服,起身離開。

王允冷眼看過荀彧,荀攸叔侄,跟着起身。

楊彪腳步匆匆,走的飛快。

王允刻意慢了一點,等楊彪走了,忽然與兩人道:“關於‘裁減冗官’一事,我意明年繼續推進,吏曹怎麼看?”

荀攸看着他,道:“王公的意思是京外?”

去年裁剪冗官,主要針對是洛陽城,而京外劉辯顧忌會產生大騷亂,壓着沒讓王允動。

王允道:“不錯。我意先從司隸,幷州,兗州,青州還有豫州開始。”

荀攸注視着王允,神色沉吟。他哪裡不知道王允的心思,去年王允裁減冗官便刻意針對他舉薦的人,這一次多半還是不會放過!

或許,就是衝着所謂的‘潁川黨’來的!

荀彧突然插話,道:“王公,下官聽說,汝南太守李儒近來與董卓走的十分近。”

王允漠然轉向他,淡淡道:“他是奉我之命監視董卓。”

荀彧神色如常,道:“王公,李太守這麼做有損清名,朝野頗有非議。”

荀攸見王允要發怒,連忙道:“王公,汝南位置特殊,叛逆交錯,十分複雜,李太守還須持身守正,方能令人放心。”

王允看着這叔侄倆,心裡怒氣涌動,卻也知道拿他們沒什麼辦法,冷哼一聲,甩手離開。

荀攸望着王允背影,輕嘆一聲,道:“這位王公,倒不是沒能力,眼光也算獨到,就……總是那麼的不合時宜。”

“心思不純,眼高手低。”荀彧道。

荀攸點頭,王允有種奇怪的孤傲,誰都不在他眼裡,一心要做大事又總是力有未逮。

壽安殿。

董太后拉着劉協,一臉緊張,道:“那些話,是他教你說的?”

劉協坐在董太后對面,微笑着道:“祖母不用擔心,不是皇兄。孫兒說的,都是實話,無需皇兄教我。”

董太后目光狐疑,那些話,明顯像是劉辯的風格,不是劉辯逼劉協才奇怪!

她心裡不安,道:“不其侯,真的病重了?”

在董太后想來,劉協與不其侯聯姻,又有陽安長公主在其中,多加了一份保險,令劉辯不敢隨意謀害劉協。

要是不其侯真的病重,婚事推遲,劉協又回到了‘時刻將死’的艱難境地!

劉協搖頭,道:“我沒見到不其侯。”

董太后怔神,道:“你不是隨他一起去的嗎?你被留在了外面?”

劉協抿了抿嘴,猶豫着還是道:“不其侯,多半是裝病。”

董太后頓時皺眉,旋即冷哼一聲,道:“他是不敢跟你聯姻!”

劉協自然清楚,現在朝野上下,誰敢跟他沾染關係?不其侯先是企圖悔婚,現在裝病拖延,並不算意外。

董太后對伏完與劉華很不滿,還是強忍着怒意,道:“他的意思是大婚照舊?”

劉協道:“皇兄已經下旨給太常了,簡約來辦,儘早完婚。”

董太后心中忐忑不安,眉頭皺的頭疼,可又沒任何辦法,心裡難過,當初要是搶下了皇位,便沒有今天的窘迫了!

“娘娘,丞相到了。”一個婢女來到門口道。

董太后收斂情緒,端坐筆直,目光冷銳,道:“讓他進來吧。”

劉協也簡單理好衣服,繃着臉坐好。

婢女應着,後退出去。

楊彪旋即挺着大肚子,胖臉都是威嚴色,大步進來,見到董太后與劉協,行禮道:“臣楊彪,見過太皇太后、渤海王。”

董太后斜視着他,淡淡道:“丞相,渤海王大婚,朝廷準備的怎麼樣了?”

楊彪收回手,道:“回太皇太后,尚書檯準備了三千萬,會在十天內準備好。”

董太后猛的轉過頭,盯着他道:“你說多少?十天?”

楊彪胖臉抖動了下,故作遲疑的道:“娘娘,國庫空虛,三千萬,已是最多了。”

董太后神色陰沉,道:“我記得,你去年擺宴都花了八千萬,堂堂渤海王大婚,只有三千萬?”

楊彪頭上冒出絲絲冷汗,有些不知所措的擦着腦門。

董太后冷笑一聲,道:“我也知道你做不了主,我不難爲你,但你必須將大婚辦的體面,決不能小氣!”

“臣領懿旨!”楊彪連忙應道,低着頭,小眼睛不停的眨。

劉協在尚書檯與楊彪相處時間不短,哪裡看不出楊彪是在敷衍,卻默不作聲。

“去吧。”董太后不耐煩一揮手。

楊彪急急擡手道:“臣告退!”

見楊彪迫不及待的走了,董太后越想越怒,直接起身道:“我去找他分說!”

劉協嚇了一跳,起身拉住董太后,道:“祖母,國庫確實空虛,簡約一點,也算是……也不爲過。”

董太后哼了一聲,道:“你不懂!你在這裡待着!”

“哎呦,母后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氣?”

不等董太后穿鞋,一聲陰陽怪氣的輕笑就傳了進來。

董太后,劉協臉色齊變,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

何太后在一衆宮女、內監簇擁下,笑容滿面的施施然的走進來。

董太后臉色不好看,心裡不安,目光警惕。

劉協也繃着臉,眉頭暗皺。

這對母子,都不是好人!

相比於劉辯,他們其實更怕這位何太后。

那劉辯行事‘陰狠’,殺人不見血,但往往不會直接下死手。而這何太后卻不一樣,她是惡毒,殺人從來不猶豫!

何太后看着兩人的神色,擡着下巴,笑呵呵道:“母后,這是怎麼了?要是讓外人見了,還以爲我這兒媳婦,把你給怎麼着了……”

董太后冷冷的盯着何太后,道:“協兒大婚只有三千萬,是你的主意?”

何太后瞥了眼劉協,不屑道:“母后,你這就小瞧臣妾了。我這次來,是給母后報喜來了。”

董太后根本不信,冷眼不語。

何太后一甩袖子,道:“我打算,從長樂宮出五千萬,給劉協大婚用。”

董太后心中暗驚,喝道:“你想幹什麼?”

何太后見董太后這麼緊張,忽然上前,伸手要抓董太后的手。

董太后哪裡讓她如願,護着劉協往後退,一臉的警惕。

何太后也不惱,收回手,大聲道:“母后,咱們是一家人,過去了便過去了,以後咱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過日子。就像辯兒說的,兄友弟恭,一團和睦。”

董太后渾身發冷,越發將劉協藏在身後。

此刻的何太后在她眼裡,是一條張着血盆大口的毒蛇!

劉協對於何太后這一反常態,同樣心驚膽戰。

‘莫不是,何太后終究是忍不住了,要對我動手了?’

何太后見他們這副模樣,又是得意一笑,轉身道:“信不信隨你們,反正錢本宮是出了。”

話未說完,她帶着一大羣人,悠閒自得,慢悠悠的走了。

董太后目光一直沒離開何太后,直到聽不到她的腳步聲,這才鬆口氣,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祖母,祖母……”劉協用力扶住,急聲喊道。

董太后大口呼吸,忽的驚醒,拉着劉協道:“快快快,去景福殿,去求他,只有他能救你!快去!”

劉協反而更爲冷靜,看着董太后道:“祖母,皇兄要我死,不會帶我出宮走這一躺。太后來這裡,肯定瞞不過陛下,他不想我死,我便死不了。”

董太后愣了下,長鬆一口氣,道:“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只是,那妖婦是爲什麼?”

劉協也不懂,何太后今天太反常了。

“小人見過太皇太后,渤海王。”董太后話音一落,潘隱出現在兩人不遠處。

董太后對於壽安殿的‘不設防’也不奇怪,只是再次警惕的盯着潘隱。

潘隱沒等到‘免禮’,擡着手,自顧的道:“太皇太后,陛下說,從中府出一萬萬,爲渤海王置辦大婚,太常有諸多事宜要請示太皇太后,請太皇太后莫要拒絕求見。”

董太后有些反應不過來,那劉辯,給劉協大婚出一萬萬?

之前那妖婦還出了五千萬!

這對惡毒母子,怎麼突然轉性了?

劉協扶着董太后坐好,向着潘隱道:“陛下,還有其他旨意嗎?”

潘隱躬身,道:“沒有了。對了,陽安長公主入宮了,正在與太常討論六禮事宜。”

董太后雖然不明白那對惡毒母子怎麼轉性,多少放鬆一點,道:“本宮要見蔡太常。”

隨着蔡文姬生產日期臨近,蔡邕的身份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傳言拜相都是指日可待。

今時已然不同往日!

“小人這就去傳太皇太后懿旨。”潘隱應着,後退出去。

等他走了,劉協這才與董太后微笑道:“祖母,不用太過擔心,皇兄向來一言九鼎,不會出爾反爾。”

董太后有些僵硬的點頭,道:“總算不是害你。”

劉協不想董太后多想,道:“祖母,孫兒若是開府建牙,祖母可否隨孫兒一同入府?”

董太后一怔,連忙道:“他真的同意你搬出宮?”

“太常親口說的,應該不假。”劉協道。

董太后面色狐疑,喃喃自語道:“他真的不計較你跟他爭奪皇位,兄友弟恭,要重用你?”

這時,何太后已經出了壽安殿,返回向長樂宮,瞥了眼身旁的‘少婦’,面無表情的道:“何鹹待會兒要入宮,他認得你嗎?”

‘少婦’是趙氏,何進的侍妾,被何太后帶進宮,安置在身旁。

趙氏躬身低頭,十分恭謹道:“回娘娘,應該認不得,主人的侍妾很多。”

何太后淡淡道:“你那兒子,我會交給他撫養,你不用擔心了。”

趙氏心中一慌,還是道:“謝娘娘。”

何太后剛要說話,遠遠便看到了蔡邕與劉華,邊走邊說着什麼,熱情的不得了,不由得冷哼一聲。

“娘娘。”

一個從永樂宮方向過來的婢女,來到了何太后跟前,行禮後,欲言又止的道。

何太后皺眉,道:“什麼事情?”

婢女猶豫了下,道:“回娘娘,車騎將軍入京了,派人求見,說是說是……”

何太后聽是何苗求見,不由得厭煩,道:“說是什麼,說!”

婢女身體一顫,飛快道:“說是想去冀州爲官,請娘娘成全。”

“冀州?”

何太后雙眉緊鎖,冷聲道:“他好好的去冀州做什麼?讓他老實待着!”

第53章 偷雞不成第350章 賈詡第267章 小霸王與周郎第273章 嚴峻第279章 曹操的驚恐第512章 不同以往435.第435章 暗潮第82章 人心第383章 不足事第521章 思變第599章 好消息第43章 先安後定(求追讀)第320章 十八路諸侯第246章 江東劉表第34章 沖淡第379章 詐第298章 時間就是勝利第205章 司馬之家第106章 發兵第101章 匈奴入塞第391章 烈火烹油第213章 程昱第383章 不足事第130章 面沉如水第151章 大戰起第569章 司馬氏第164章 郭嘉的猜測 洛陽的沸騰第47章 閹黨的報復(改書名啦)438.第438章 砍瓜切菜第526章 好膽第113章 回京第187章 劉表的野望第287章 ‘潁川黨’的內耗482.第482章 國有儲副第52章 年號光熹第191章 殺人不見血第123章 邀名第520章 事急則緩494.第494章 曹操的路494.第494章 曹操的路463.第463章 賈詡之言第259章 齷齪事第19章 治病第278章 皇家沒一個簡單的418.第418章 手段第296章 坐不住的曹操第112章 清君側第212章 大敗第252章 庇護曹操而引來的不滿第358章 合兵第318章 公孫瓚之死第206章 殺意412.第412章 城外府內第286章 變局第290章 戰前拉扯第118章 反轉430.第430章 恐怖猜測457.第457章 人心搖曳第184章 曹操威名第171章 人財兩得第569章 司馬氏第527章 生子當如孫仲謀第300章 曹操的驚慌456.第456章 金刀之讖第365章 破城第535章 孟津第117章 宣戰510.第510章 諸事得宜第17章 糾結第582章 磨刀霍霍第329章 大卸八塊第363章 賈詡的投名狀第155章 常山趙子龍,一戰成名第222章 貶爲庶人第573章 同時第599章 好消息471.第471章 來勢洶洶第129章 陰謀味道第94章 潛規則第354章 天命447.第447章 天災人禍448.第448章 樓外樓第199章 卿家之能,令朕心服第584章 勸降第527章 生子當如孫仲謀第238章 準備第522章 未雨500.第500章 拼圖第51章 潛伏第361章 雷雨第223章 晦澀第93章 朕開始生氣了第220章 你們,對朕也很失望吧?第567章 萬事一個錢第540章 關鍵一刻第583章 算策454.第454章 壓力如山第1章 異世交換第340章 曹操的高明手段501.第501章 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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