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這邊一有動靜,班房裡面的守衛除非是聾子,要不然的話不可能聽不着。
就見班房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名警察手裡拿着長槍縮頭探腦的往外看着,身體沒敢出班房,只是大聲嚷嚷着:“什麼人?口令!”說完“口令”這兩個字,這警察自己都頓了一頓,他這也是問習慣了。其實自打歸順了鬼子以後,黃大眼睛天天就知道抽大煙,啥時候給他們下發過口令啊。
然而古一風卻不知道今天晚上警察的口令是啥,心頭一緊。這警察分駐所距離小淩河上的亮甲橋不過半里路,這邊要是一聲槍響,橋上守橋的鬼子兵必然驚醒。更要命的是,那班房裡面探出頭的警察手裡還端着長槍,古一風現在在伙房前面,距離班房足有二十多米的距離,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衝得過去。
古一風幾乎是下意識的把腰裡的手槍掏了出來,憑他的槍法,就算是天黑如鍋底,但只聽聲音他就有把握一槍要了這警察的性命,可是……古一風的手抖了抖,卻說什麼也不敢開槍。
營房裡面殺人的騎兵現在也已經出了屋,滿屋了的血腥味從出營房,是個人都能猜出來現在營房裡肯定沒有活口了。但讓他們立刻撲倒班心裡面露頭的警察也是不可能,畢竟距離太遠。
那露頭的警察剛從屋裡出來,眼睛一時間還沒有適應,但營房裡面傳出來的血腥味卻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裡知道肯定出事了。拿着槍的手立刻就去摸長槍的扳機,想要鳴槍示警,可勾了兩下居然沒發出聲音,這纔想起槍栓還沒拉上呢。
等到這警察手忙腳亂的把槍栓拉好,再想開槍的時候,卻突然迎面閃出一人衝他微微一笑:“別急啊,兄弟!”
“啊?”這警察下意識的一擡頭,卻只看到一把軍刺劃過眼前,再想喊的時候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脖子下面的喉管、聲帶全被割斷,見了閻王卻還不知道是誰殺了自己。
“四叔。”古童打後面跟了過來,正好看到樑丹飛身殺了要開槍的警察,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心道好險!
樑丹將眼前的屍體推開,心頭卻一陣火起。想不明白這裡有古一風和楊花腸兒二人坐鎮怎麼還會個小警察給發現動靜?轉過頭去向着院內諸人冷冷的看了一眼,心道義勇軍訓練了這麼久,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雖然是在黑夜之中,樑丹的眼神卻有實質似的劃過每個人的面前,那些還要掙掙搶搶在分槍的騎兵頓時閉上了嘴,就連古一風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唯有楊花腸兒這時已經衝到了伙房裡面,卻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手中斬馬刀每一揮出便要了一個人的性命。伙房裡本來不過四五個人,又有誰能擋住楊花腸兒這個殺神?不一會兒便被楊花腸兒殺得乾乾淨淨。
班房門前還不等樑丹說什麼話,班房裡面卻有人喊了一聲:“小四,咋的了?咋沒動靜了呢?”
“來了!”樑丹答應一聲,手提軍刺衝入班房裡面。
班房內共有五個警察,剛剛被樑丹殺了一個,還有四個正圍坐在一起搓麻將,搓得熱火鬧天的。要不是把心思全放在麻將上,哪會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
班房其實就是臨時的監獄,但這種警察分駐所裡的監獄在規格上自然比不得城裡鬼子憲兵隊的大獄。鬼子憲兵隊的大獄爲了怕犯人逃跑,不但牆面加厚,而且出入口非常的小,只能容一個人能通過。所以如果有人劫獄的話,只要有一名鬼子兵守在出口處,見一個殺一個,那可真是一夫擋關、萬夫莫開。
但這分駐所的班房原來是軍營的雜物房,不但出口與普通的營房一樣,而且裡面也破亂不堪,好多地方年久失修都掉了牆皮了。
樑丹在外面推門而入,卻見四個警察連個擡頭的都沒有,甚至都沒人聽出樑丹的聲音與那個小四有什麼不同。
一個警察伸手摸了個四萬,“啪”的一下甩了出去:“真他孃的邪門了,打出一道槓去了,這牌咋玩兒啊?”氣得眼珠子通紅,對着下家嚷道,“到你了,到你了,快點!別磨嘰,我就不信我摸不着這幺張呢?”一邊說着,一邊還順手推了一把。
哪知道這一推之下,坐在他下家的警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胸口處一大塊血跡涌出,眼見是活不成了。
“我……啊……”剩下的三個警察“騰”的一下跳了起來,怎麼也沒想過還有人能被一推就給推死的。
那打了個四萬又“推”死人的警察,嚇得兩眼發直,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突然覺得後心一麻,低頭看看胸口居然伸出一把帶血的刀尖來。眼看着胸口的鮮血順着刀尖噴出,彷彿他到現在才明白那個被他“推”死的,到底爲啥胸口處會有一大塊血跡了。
四個打麻將的轉眼死了兩個,樑丹飛起一腳將前面的屍體踢飛,那屍體不是歪向一邊而是直挺挺的撲向了一名警察。
活着的這兩個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左邊的一個一看同伴的屍體飛過來,哪裡還敢招架,一扭頭出於本能的想往外跑。哪知道才跑出一步,卻直挺挺的跑到刀尖上面,他明明記得樑丹在他眼前,卻什麼時候跑到他的身後了?
樑丹在他身後,只需將軍刺端起,這警察卻是自己往刀尖上撞了過去,跑得快撞得自然更深,這一刀刺了個透心涼,眼見是活不成了。不想這將死的警察卻也不全是個窩囊廢,死在眼前卻發起了狠勁,雙手伸出一把將樑丹的拿刀的手腕握住,寧也不撒開。
而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最後活着的那個警察已經跑出四五步開外,眼見着就拿到立在牆邊的步槍了。
樑丹先是發力想將刀抽回,可是死人的力氣居然比活人的還大,這警察臨死之前把渾身的力氣都用在雙手之上,握樑丹腕子發疼,人已經死了,力氣卻還在。
一般情況下,人在死前如果執意的想要擺成什麼姿勢,死後筋骨**之下就很難再讓姿勢改變。樑丹雖有一身好功夫,但想要擺脫這警察死後的雙手卻並非那麼容易,而擡頭再一看,最後活着的警察已經抄槍在手,正打算往樑丹這邊瞄準呢!
“嗨!”樑丹大喝一聲有若驚雷,那拿槍瞄準的警察不由得雙手發抖,嚇得小臉蠟黃,下面的褲子就已經溼了。
而樑丹便在這一喝之後,奔起神力,不但不去擺脫死警察的手,反而雙手握着軍刺,連屍體一起向拿槍的警察刺了過去。
拿槍的警察還沒看清樑丹的樣子,只見到死去的同伴突然向他飛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長槍橫了起來想要將同伴的屍體攔住。可人到這時手足痠軟,他的力氣本就不如樑丹,到了這個時候卻又連平常一半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雖然長槍橫在了同伴屍體的背上,卻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那死後發僵的屍體好似公牛般壓在他的身上。拿槍的警察還想着拼出死力氣將同伴的屍體推出去,卻突然腹間一疼,這纔想起,這屍體上面還連着一把軍刺呢。
樑丹雙手握着軍刺,連穿兩人後卻仍然餘勢不衰,帶着兩具屍體又向前衝去,最後露出來一點的軍刺直直的刺在了牆面上,再無法刺入半分,樑丹這才收了力氣。等到鬆手的時候,眼前的兩具屍體居然沒有倒,卻反被軍刺釘在了牆上,看上去好象兩個人形皮偶一樣。
揮手間殺了四個警察,樑丹的身上雖然沒帶傷,卻弄得長衫上鮮血淋淋,讓樑丹自己不由得嘆了口氣。
樑丹平常不喜穿短打專愛長衫,今天這身長衫原也是樑丹最愛惜的一身衣服,本想着來接關裡來的救護隊,穿上一身新衣也顯得待人有誠。哪知道,卻弄現在渾身是血,這血跡最是難洗,這件長衫只怕以後也不必再穿了。
扔下長衫不管,樑丹向班房裡面的監獄看去,果然在牢房裡關着六個人。
這六個人三男三女,按正規的監獄來說應該是分開來關押的,但這分駐所就這麼一個班房裡,班房裡也只有這麼一間囚室,黃大眼睛索性將他們通通關一起。原來只是打算着,每人一千大洋的贖金送來就立刻放人,也沒計劃關多久。
樑丹手用拂了一下身上的血鮮,又整了整領子,這才走到囚室前,一拱手想先說兩句場面話,可話沒說出來,卻先愣在那裡。
就見囚室裡的人幾個人中有兩個男子一個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另一個則目光冷漠,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一樣。另外三名女子卻蹲在地上捂着頭,好象看到了什麼極爲可怕的事情。再看後面,最後一名男子根本就是躺在地上,驚恐的看着樑丹,嘴角還泛着黃色的**。
樑丹心頭一驚,那嘴裡吐黃湯的可別是苦膽嚇破了,要活活嚇死在這裡吧?這……這種膽量,也算是軍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