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剛剛你好心提點大奶奶,可奴婢瞧着,大奶奶的臉色好像不是很好看。”
回院子的路上,王滿兒忍不住和稻花說道。
稻花默了默:“大嫂估計是覺得被我這個小姑子說了,面上有些抹不開吧。”
王滿兒感嘆了一句:“大奶奶剛嫁進咱們家的時候,多小心謹慎和麪面俱到呀,怎麼回了京,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稻花淡笑道:“日子過得太順了,人就容易得意忘形。比起別人家的媳婦,大嫂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規矩,顏家後院也算太平,沒多少煩心事,和大哥的關係也還算不錯,久而久之這人也就鬆懈了。”
“加之去年大嫂又爲顏家生了長孫,回京之後,既有孃家可依,相公還高中進士,順利進入翰林院,這不,所有事一推起來,人就飄了。”
王滿兒點了點頭:“希望大奶奶能明白姑娘的好意提醒,能收收自己的心,不要太過顧着自己的孃家了,免得連累姑娘你也跟着操心。”
稻花嘆道:“京城勳貴衆多,人事繁雜,咱們家初到京城,根基不穩,不管是父親,還是三個哥哥,都在小心的應酬着。此時,實在不好再讓他們爲後院的事煩憂了。”
“娘之所以這麼忍着大嫂,也是爲了大哥着想,不管怎麼樣,這段時間韓伯爺沒少帶着大哥應酬交際,大哥能在翰林院混得開,韓家是出了力的。”
“大嫂這邊,我出面提醒是最好的,真要娘站出來,可不利於日後她們婆媳的相處。希望大嫂能早點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吧。”
說話間,稻花軒到了,兩人沒在繼續,回院洗漱休息了。
......
另一邊,沒能抱回兒子的韓欣然心不在焉的回了院子,進屋之後就一言不發的坐着沒動,好一會兒後,才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還是我嫁進顏家後,母親第一次當衆給我沒臉。”
韓嬤嬤聽到後,遲疑了一下,倒了一杯茶上前:“姑娘,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日後......你還是不要太過頻繁的回韓家了。”
韓欣然愣了一下,看向韓嬤嬤:“嬤嬤,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外嫁近兩年,如今回京了,我只是想和孃家人多親近親近而已。”
韓嬤嬤嘆了一口氣:“可是姑娘到底已經是顏家的媳婦了,沒有婆家會喜歡自家的媳婦老是往孃家跑的。顏家剛進京,這個時候,姑娘更該將精力放在婆家,幫着夫家在京城站穩腳跟纔是。”
說到這裡,廂房那邊傳來了韓欣榮姐妹的說笑聲。
韓嬤嬤繼續道:“姑娘也不該將三姑娘、四姑娘留下來的,更不該拿小公子當由頭,老奴今天瞧着,夫人之所以生氣,很大原因是因爲你將小公子給推了出來。”
韓欣然揉了揉額頭:“原以爲回京之後日後會過的更順,沒成想......算了,也是我疏忽了,今後嬤嬤多提醒我一下。”
韓嬤嬤見自家姑娘聽了勸,不由鬆了口氣,回京之後,姑娘只顧着和孃家重逢的喜悅,對於婆家真的是有些怠慢了。
老太太、夫人雖都不是刻薄之人,可見姑娘這般向着孃家人,總歸是不喜的。
......
稻花回家的第二天,就派人去打聽了一下週家、董家的情況。
周家的情況還算好,周府雖被官兵給圍了,可因顏文濤打過招呼,除了限制了自由,其他的倒也沒什麼。
董家這邊的情況就有些複雜了。
勳貴之家,總是有那麼幾個對頭的,董家被奪爵搬到南城後,上來踩壓的人不是沒有,如此一來,董家人的日子並不怎麼好過。
稻花知道兩家的情況後,在家賠了一天顏老太太和李夫人,第三天,就找了藉口出門,女扮男裝去了南城。
“董姑娘他們現在住在這邊呀?”
看着擁擠、吵雜的南城,王滿兒和碧石都滿心唏噓。
想當初在中州的時候,董姑娘他們一家是多麼的高貴講究呀,住的府邸又高大又氣派,很難想象他們會住進南城這邊低矮、破舊的房子裡。
稻花細細打量着南城這邊的環境,相較於北城、東城、西城,南城是京城最魚龍混雜的區域了,因爲消費比其他地方便宜,這裡聚集了五湖四海前來京城討生活的人。
“之前不是說好一張手帕50個銅板,我們交了10張手帕,該是500個銅板呀,你爲何只給我們450個?”
一個繡鋪裡傳來爭吵聲,街上的人張望了一下,就沒興趣看了。
在這裡,大家都忙着活下去,實在沒閒心管別人的閒事。
稻花也是匆匆一掃而過,正準備朝着打聽到的巷子走去,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明明說好的價,你爲何說少就少?這不擺明着欺負人嗎?”
“誰欺負人了,老孃開門做生意,你們的繡帕就值這個價,愛賣不賣!”
“這帕子我們不賣了!”
“哼,不賣就不賣,老孃倒要看看,南城這邊,還有哪家繡鋪比我這裡開價更高,不賣趕緊滾!”
話音一落,稻花就看到一對主僕氣憤的從店鋪裡走了出來。
董元瑤一眼就認出了店鋪外站着的稻花,看着稻花臉上的震驚,臉上閃過難堪之色,想到董家如今的情況,竟沒有勇氣出聲招呼。
董家被奪爵以來,她算是將這世間的人情冷暖給見識了個遍。
她不知道,如今貴爲縣主的稻花,還願不願意交她這個姐妹?
稻花也沒說什麼,只是走上前,一把拉起董元瑤快速離開了這吵雜擁擠的街道。
直到找到了一個還算安靜的茶鋪,稻花才停了下來,看向董元瑤:“我們進去坐坐吧。”見董元瑤點頭,拉着她走來進去,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兩人相顧無言的坐了一會兒。
稻花率先打破沉默:“元瑤,我是前幾天才進的京。”
董元瑤知道她是在解釋爲何今天才來看她,心中那點顧忌以及因兩年多沒見面的疏離因這句話而消散了。
怡一還認她這個朋友!
董元瑤當即笑道:“我知道,顏大哥來找過哥哥幾次,他說了你沒跟着顏家一塊進京。”
稻花看了看董元瑤:“元瑤,你比以前瘦了,你還好嗎?”
董元瑤笑了笑,臉上的笑容雖不如在中州時那般明媚,但還算輕快:“我挺好的,真的,你不用擔心我,董家奪爵,對於其他人來說,是毀滅,可對於我來說,卻是新生。”
“雖然現在的生活要比以前艱難一些,可我覺得還挺充實的。你應該想不到吧,我竟有一天會靠販賣繡活爲生。”
稻花一眼不眨的盯着董元瑤,想辨別她說中的真假,想看出她是不是在強顏歡笑,看着她發亮的雙眼,伸手握住她的手:“元瑤,我能幫你些什麼嗎?”
董元瑤反握住稻花的手,笑着說道:“不用,以前我依靠家族過活,現在我想靠我自己。如果哪一天我需要你幫助了,我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