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碎天靈蓋雖然可以快速讓她斃命,可是魂魄不喪,難免不會再次被滄海雲隱所利用!
齊修元正在猶豫,卻聽見她在身後,怨聲道:“我的命,不需要你們來安排!就算我被滄海雲隱養在九黎塔十多年,就算我的每一天都活得暗無天日,我也要活着!活着,纔有機會看着你們一個一個都死在我的手裡!啊哈哈哈……”
笑聲張狂,帶着說不出的邪肆之氣。
齊修元的神色,在聽見九黎塔這三個字的時候,已是面如死灰。
九黎塔,又稱煉妖塔,是極其珍貴難得的上古異寶,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據說能根據持有者的心念,起死回生造化萬物,更有驚人的摧毀能力!
滄海雲隱的手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他用九黎塔將已經死去的聶家女兒救活,到底所爲那般?
齊修元伸手掐住隱隱作疼的太陽穴,心中一個最糟糕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夏侯容說得沒錯,滄海雲隱和洛兒的婚事,果然是衝着東皇鍾而來……
齊修元搖晃着身子,轉身看着兀自張狂大笑的聶靈兒,恨聲道:“孽障,我今天先除了你!”
損魔鞭再次被他捏在了手裡,他用力一抖,鞭梢發出嗚的一聲嘶鳴,狠狠抽打在聶靈兒的身上。
這一次,再無遲疑之意,一鞭一鞭打得斷情絕義。
聶靈兒卻始終都不求饒,也不哭泣,要麼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要麼陰惻惻的吟唱:繁花落盡,年華耗,大夢一場,容顏消……
她的猩紅眸光,從蓬亂的頭髮後面看過來,陰寒的直直看着聶洛兒。
洛兒在旁邊哭得聲嘶力竭,如果不是聶宛如將她緊緊的抱着,她真的要衝上去,替她擋下父親的鞭子:“爹,不要呀,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要留她性命的呀!”
聶宛如把她摟在懷裡,任憑她的眼淚將自己身上的衣衫打溼:“孩子,這是咱們聶家女兒的命,怨不得誰!”
聽上去像是在溫暖的安撫懷裡的女兒,洛兒卻聽出字字都透着無情,她搖着頭,淚水橫飛:“我不要做聶家的女兒!不要做聶家的人,若有來生,我不要和聶家沾上絲毫的關係……”
話還沒有說完,臉頰上面已經被聶宛如狠狠的抽了一個耳光:“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洛兒捂着火辣辣的臉頰,突然撞開面前的母親,快步往聶靈兒的面前奔過去:“要打,就把我們都打死好了……”
這一次,她沒有被彈開。
她撲過去,將血肉模糊的聶靈兒一把抱住,聲嘶竭力吼道:“把我也打死吧,我不要做聶家的女兒……”
齊修元一個收勢不住,損魔鞭狠狠抽在她的肩膀上,鞭梢刮過,在她的臉頰上留下火辣辣血腥一吻。
“洛兒!”聶宛如心疼的上前,將她抱着往外面拖:“你別在這裡添亂了!”
“我不走!我們都是你們的女兒,要打,就把我們都打死好了……”
洛兒犯了犟脾氣,死死的拉着聶靈兒的手,不願意放開。
這樣血腥的場面,這般骨肉相殘的場面,讓洛兒失去了理智,心中滿滿的都是愧疚之意,如果不是她,聶靈兒也不會這樣被親生父親一鞭一鞭的抽打致死……,都是她的錯呀!
她大聲嚎哭,耳邊卻傳來聶靈兒嗤嗤一聲冷笑:“滾遠一點兒,別在我的面前演戲了……你這個歹毒的賤人!”
洛兒心中一個晃然,已經被聶宛如抱着離開了損魔鞭的威力範圍之外。
接下來的時間,房間裡面的四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氣氛沉重當中透着詭異,只有鞭子抽打身體發出的聲響,一下又一下……
良久。
聶宛如抱着洛兒,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心疼道:“孩子,別心軟也別愧疚!你們兩個,一生一死,死的人不比活着的人可悲多少,活着的人也不比死去的人幸運多少!因爲,活着就意味着要揹負聶家世代的責任,活着,就算步步荊棘,也要走下去……”
洛兒嗚嗚的悲泣着,已經哭得沙啞的聲音輕聲道:“娘,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我?如果沒有我,姐姐就會是聶家真正的獨女……,不用在冰冷的北盤河被父親溺斃,也不用在這房間裡面,被父親鞭打致死……”
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可是她就是鑽進了牛角尖裡面,出不來了,如果沒有自己,該多好……
齊修元終於收了手中力道,七七四十九鞭,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只怕也救不了!
他看着血肉模糊的孩子,又看看在妻子懷裡,哭成淚人兒的孩子,心口泛起一些鈍痛。
仰天悶嘆一聲,自懷中摸出一隻紅色玉瓶,自裡面取了一粒,上前幾步,將掌心鮮紅若血的藥丸塞進聶靈兒的口中。
聶宛如似乎知道他的意圖,起身欲要阻攔:“修元……”
“只不過是暫時幫她凝住最後一魂而已……”
齊修元疲累至極一般,扔掉手中損魔鞭,一步步,走得異常沉重,到了洛兒的面前,看着她紅腫的眼,柔聲道:“爹爹是答應過你,要留她性命的!可她和滄海雲隱在一起,早就墮入魔道,便斷斷沒有再要她活命的道理……”
看着洛兒清麗的臉頰,聽着她不由自主的抽泣了兩聲,他吁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道:“我幫她服了凝魂丸,明天早上卯時之前,她應該還不會有事……,別怪爹爹心狠,爹爹只能給你們姐妹一個晚上的時間!”
言罷,和妻子聶宛如一起往房間外面走去。
昔日溫馨甜蜜的閨房,現在變成了殘酷廝殺的戰場,空氣中飄蕩的血腥味,令洛兒幾欲嘔吐的同時,也更覺淒涼。
她沒有到聶靈兒的身邊去,她只是走到窗戶邊,踩着椅子,撩起裙襬,在窗臺上面坐了下來。
窗邊的那隻琉璃水盤中,蓮花的花瓣上面也濺了些星星點點的血漬,將潔白的花瓣添上些妖冶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