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長輩們,從後頭看到兩人的背影,聽到兩人的話一直緊繃的心情,突然就放鬆了下來,不管在什麼地方,什麼情況下他們都知道管襄跟蕭景瑜自始至終都是站在他們這邊,爲他們遮風擋雨。
他們信任他們,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信任。
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龍椅之上,中年皇帝,微微晗首,“此事朕已經有所耳聞,確實鬧出了很大的動靜,一方是當今太后的孃家,京都名門世家,一方是新科狀元及清安縣主的楚家,一方咬定對方是家族犯錯被驅除的分支,一方則認定對方是在無中生有,這也是十分的好奇,究竟孰是孰非。”
隨即對身邊的太監道,“將證據呈上來!”
立即就有人將厲家的族譜呈上,同時還有其他的相關記載,作爲輔證資料一起呈了上來。
“啓稟皇上,這些資料都是成查證的時候讓人從香洲調取過來的,雖然已經年代久遠,字跡卻仍然清晰可辨上面明明白白地記載着楚家先祖的名字跟來歷,楚家人要狀告臣有失公允,臣着實是冤枉。”京都府尹在一旁喊着冤。
“楚侍讀,你有何話可說?”
楚木上前一步行禮,“回皇上的話,臣本不該致於京都父母官的辦案作風,但是作爲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官府取證過程中,成一家從頭到尾未有過任何知會,沒有知情權,再說就算新都五官不相信自戀的人資料至少也應該找當事人在進行一番口頭證實,取得當事人的意見及其其他證據,可是成一家子直到最後才得知衙門通報,上堂聽取結果,請問府尹大人若非是有失公允,爲何從頭到尾都沒有知會過我楚家一聲,只爲厲家辦事?”
“事情真相併非如此,本官也是看過資料之後才確定,證據已經足夠充分,這才下的決定直接宣讀查證結果。”
“大人說資料證據充分,那麼你可曾看過我楚家的族譜?我楚家族譜上可有關於我楚家先祖是犯錯被驅除分支的記載?這些都是疑點的漏洞,都應該反覆查證,這是斷案最基本的守則,大人爲官不是一年兩年了,難道大人的辦案方式都是這麼的獨斷獨行,只聽取單方的意見嗎?如此行徑你可對得起你頭上的官帽,對得起百姓的信任,對得起百姓的擁戴,更重要的是你可對得起皇上的信任!”
楚木步步緊逼,一句接一句的冷聲質問,成功的讓京都府尹白了臉。
最後的幾句話尤爲的致命。
無論他碰上哪一條,都有丟烏紗帽的危險。
厲家有人已經沉不住氣了,見楚木步步緊逼,府尹啞口無言,衝了出來,揚聲罵道,“你們簡直是強詞奪理,當初是你們分支犯錯被驅除的,一個被驅除的罪人,他敢寫自己的來歷嗎?現在讓我們回來並且改姓爲厲,是家主的仁慈,不願意家族中有人流落在外,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對於厲家人的謾罵,楚楚跟楚木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反駁,只是冷眼瞧着他,勾着脣角帶笑。
楚楚還按住了想要反擊的爺爺奶奶,免得他們氣上心頭不管不顧。
厲家人見狀還洋洋得意自己爲家族立了一功,臉上剛剛浮現出笑意,就聽到上頭傳來中年皇上威嚴的聲音。
“未經朕許可,擅自於殿前喧譁,來人,拖下去,痛打三十大板。”
厲家人傻眼了,連忙看向厲雲。希望他能爲自己求求情,他是爲了家族才跳出來辱罵的,家主不能不管他。
在皇宮這種地方被打十大板都要去掉半條命。
更何況是三十大板。
厲雲站在殿中一動不動,眼神都沒有往他那地方看一眼。
很快就有侍衛過來把人拖了下去,店內的氛圍頓時更加壓抑起來。
皇上雖然是以殿前喧鬧責罰了厲家人,那隻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在場的人都知道,皇上是偏向楚府的。
楚楚可是太子的小師姐。
皇上親封的縣主。
厲家一開局就損失了一人,心頭逐漸下沉。
哪怕對於這場戰鬥,他們有九成能贏得把握,但是這大殿之上。太子,蕭景瑜乃是皇上都偏向楚家,那麼剩下的一成不確定就很有可能發生變數。
萬萬大意不得。
“皇上,楚侍讀對臣的宣判結果不滿意,臣自我反省,確實有不足之處,但這中間也有查證程序疏漏的原因,雖是如此,但臣乃難辭其咎,不過臣也說過,若是楚家對結果不服,隨時可以再行舉證,臣忠於皇上,爲國爲民,絕對不敢有半點鬆懈,偏幫一說確實冤枉。”看着人被拖了下去,府尹顫顫巍巍的開口。
楚家長輩們在心裡翻了一個大白眼,說不出話來。
這人還真是跟楚楚說的一樣,就是一個牆頭草。
風吹兩邊倒,沒有一點氣節。
在前方,楚楚一行人則不太敢放下心來。
時間還早,重頭戲還沒開始上。
蕭景瑜手中的底牌,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
“這裡已經看過了相關資料記載,確實與厲家族譜上所寫毫無出入,楚侍讀,楚家不服,可否有其他證據?”皇上開了口。
看着下手,兒子的眼神,皇帝心裡苦,但是他不說。
他也不想這樣麻煩,要是可以他直接就判厲家說的是假的,把他們弄出局去。
可是,厲家表面上依舊是他的外家。
他也不能做得太過。
另外還有文武百合看着的,縱使他身爲皇帝,也任性不得。
“啓稟皇上,臣家中族譜便可作爲舉證,再者,我楚家祖祖輩輩數代人都是東泉村土生土長的莊稼人,只需要派人前往東泉村稍加詢問便可知,村子裡的祠堂裡有整個村子村民的資料,記載一清二楚,另外臣對厲家對族譜持懷疑態度,臣從未真正看過這份族譜,這份族譜真實性無法說服衆人!”
楚木是唯一在場的後輩男丁,理應由他充當先鋒。
且由他出頭,最爲合適,今後他要走仕途,今日這一戰也會列入日後的政績考覈。
“楚侍讀這話是何意?難不成你的意思是說,厲家之後的族譜是假的?”
“皇上,小人有話要說。”厲雲立即站了出來,怒聲道,“名門世家的族譜都是從老祖宗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東西,我東臨以孝爲本,我們這些子孫後代就算是再無能,也萬萬不敢篡改家族族譜!楚侍讀這話分明就是要陷我厲家於不義,凡事都需要講究證據,楚侍讀剛剛那番話若是拿不出證據來,就是在信口雌黃,我必定追究到底!”
“對,沒錯,怕是楚侍讀自己知道自身取證不足,不能服衆,所以才冤枉我厲家施譜造假,根本就是心裡有鬼!”厲家人附和,“呈到聖上面前的證據,若是造假,那就是欺君,那是殺頭的大罪,我厲家怎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楚侍讀一句推斷就要置我厲家於死地,其心之狠毒讓人膽寒,還望皇上明鑑!還我厲家一個公道!”
“還請皇上明鑑!”厲家一行人紛紛跪下喊冤,整個大殿一瞬間就鬧哄哄的。
楚家一行人看着對方,這幫人如此作態,氣得眼睛都紅了,可是對方的話他們又無法反駁。
他們拿不出證據來證明對方族譜造假,光是懷疑有何用處。
而且他們口中所謂的證據也已經查證過了,確有此事。
楚楚握住家人的手,安撫着他們,朝他們看了一眼,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
時間定在今日,必然有用意,說明蕭景瑜跟管襄。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所以他們根本就不用着急,只需安靜等待時機就好。
“要辨別族譜真假也不是沒有辦法。”在一片哭喊聲中,冷靜的嗓音,淡淡響起,落在了每個人的耳中。
蕭景瑜轉過身來看,向哭訴聲頓止的衆人,笑道,“如果族譜是假的,那麼當中有關楚家先祖的記載必然是後來添加上去的,只要能辨出這一點,就能分辨出真假來。”
左國公站在人羣中看了蕭景瑜,“既然是族譜,年代較遠,上面的墨跡都是陳舊的,若是新添上去的字跡一眼就能辨別的出來,可是剛纔皇上所展示的那家族譜,墨跡如一,並未有新舊之分,京都府尹也親自做過真假鑑定,並沒有心智做舊的痕跡,不知郡王爺有何辦法,可以分辨?”
“左國公有所不知,要知道厲家之前可是出過御醫的,除了醫術了得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本事,就是將墨跡做舊後,用尋常的方法鑑別不出來,傳聞中,這是他研究草藥之時無意間發現的一味草藥的作用,當時他並未大肆宣揚,所以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少之又少,這件事情不王也是聽陽老先前無意中提起過一次。”
文武百官列隊裡立刻就起了騷動,皆是面露驚訝。
“竟有如此奇事,可真是奇了!”
“陽大人,不知郡王爺所說的可是事實?”
“我也是先前聽我父親所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但我父親定不會騙我。”陽老老神在的站在了羣臣中間,似乎是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
“既然陽老如此說了,那就斷不會有假。”
“能將字跡做舊的尋常辦法鑑別不出來,不知那是何種草藥?郡王爺又要如何證明?”
百官們議論紛紛,跪在地上的一行人眼裡閃過慌亂。
爲了掩飾這份慌亂,厲雲臉上怒意更盛,“小人知道王爺已經是楚家未來女婿,偏袒楚家無可厚非,但我厲家雖然人單力薄,卻萬萬不會吃下這等冤枉!”
“厲家主莫急。”蕭景瑜顯得尤爲淡定,“你家先祖的這個本事並非是無人知曉,就算是知情人早已作古,也總有後人在,剛好,當日厲御醫將此事告知了一位好友,本王在因緣巧合之下又與其好友的後人結識,不如將人請到殿上來,厲家主心中的疑惑便可以解答了。”
不鹹不淡的話, 讓厲家人變了臉色。
厲雲心中已經起了不好的預感,蕭景瑜既然將這話說出了口,那就證明確實有其事。
只是這因緣巧合的理由,也只是理由。
背地裡不知道他爲這些事情準備了多久!
厲家其他人不如厲雲有城府,此刻的慌亂。已經全部都印在了臉上。
心跳得發慌。
家族族譜的事情,在場的厲家人誰都心知肚明。
剛剛是因爲心中有勝算,纔在皇上面前哭一哭冤。
倘若事情真的被揭開來了,到時候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那個是欺君大罪,要殺頭的!
“來人,宣江老!”管襄突然出聲。
對於管襄口中的江老,在場的所有人乃至楚家人臉上都有些莫名其妙。
他們從未聽過這號人物。
楚楚更是覺得驚訝,先前她問過蕭景瑜跟管襄很多次,兩人都在她面前沒有鬆過口。
把事情瞞得緊緊的。
那這位江老到底是什麼人?
又有什麼本事能夠鑑定出厲家族譜的真假。
很快,讓衆人心頭揣測的人就出現在了門口。
一個白白胖胖的老頭子。
身着尋常粗布衣裳 ,頭髮已經全白了,看起來尤爲慈祥。
置身金鑾大殿之上,面對滿朝的文武及天子,竟然一點也不怵!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好像在逛自己家的後花園似的。
“草民楚江博見過皇上。”一進來就對着上首的皇帝拜了拜。
拜過之後眼睛就咕嚕咕嚕的轉到了楚楚身上,了,看見楚楚立即兩眼發光,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蹭到了楚楚身邊,“小女娃,那藥酒果酒是不是你釀的?你快點給老頭子幾壇。”
總算是見到了釀酒的小姑娘。
要不是說進了金鑾殿就能見到釀酒的小姑娘,他纔不來呢!這個地方嚇人的很!他都快裝不下去了!
“老爺子自己想要喝酒,也得等到這場辯證結束之後,進宮面上,我身上可沒有帶酒。”楚楚笑。
“好好好,咱們說好了啊,等出去之後你得給老頭子我喝酒!”
“好。”
江老在殿前這個模樣,讓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但是這是辯證的重要人證,一時之間竟無人開口斥責。
沒看到皇上坐在龍椅上都沒出聲呢, 還輪不到他們開口斥責。
雖心中不以爲然,但是表面上不會有人真的傻到在皇上面前放肆。
“楚江博?你便是太子口中所說的江老?”皇上等下面兩人的交談結束之後纔開口,還是需要給小姑娘點面子的,“你可知殿上發生何事?”
江老看向了上頭的皇帝,笑呵呵的點頭,“知道知道,我剛剛在外面都已經聽到了,是要鑑定族譜的字跡真假,這個老頭子我在行,在我們老家,老頭子就是靠做這個養家餬口的。”
抄幾本書籍,把字做舊了當做古籍買。
客人不少,時間長了還有回頭客,賺的錢也夠他生活了。
“既然這樣,還請江老仔細看看這個族譜,可能辨別出上面字跡新舊來?”皇帝將手中的族譜遞了過去。
還跪在地上,沒有被叫起身來得厲家人,已經止不住的發起抖來。
厲雲的臉色同樣難看的很,眼瞧着那本族譜被傳到了江老手中之前的淡定已經全然崩塌,心頭一下一下的狂跳。
那跳起來的程度甚至引起了耳鳴,眼前也開始泛起了黑白雪花。
江老的本事他沒有見識過,但是那邊竟然敢把人給請上來,就絕對不是沒有價值可用的人。
這一刻他是真的慌了。
剛剛他還在口口聲聲的罵楚木污衊,在皇上面前哭訴冤屈,親口說絕對不敢欺君。
到時候再加上狡辯一條,厲家怕是要滿門抄斬。
另外一頭江老已經接過族譜,一頁一頁地翻開來,對着透過來的光線,仔細端詳。
隨後又從懷中掏出來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點粉末,在其中一頁紙張上開始塗塗抹抹。
這個時候殿中的所有人都全身緊張,伸長了脖子,緊緊盯着江老的動作。
後宮清慈寧裡,太后已經知道了朝堂上的動作。
得知管襄請了江老入宮的時候,砰的一下子就從牀上坐了起來,甚至顧不得,猛然站起來有些暈的頭,揚聲道,“快給本宮穿衣,去金鑾殿。”
這一遭,厲家怕是完了。
皇上已經盯上厲家很久了,怕是想剛好藉着這個機會,毀了厲家。
雖說對她造不成什麼影響,她依舊是太后,但是如果她的本家真的垮了,對她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沒有了錢供養她如何做謀劃,如何培養勢力,如何讓人替她辦事?
厲家不能完蛋!
絕對不能!
她必須要前去阻止!以後這江山,必定是她兒子的!
穿好了外衫,厲太后甚至來不及梳理凌亂的頭髮,就急匆匆的往金鑾大殿趕去。
生怕去晚了一步,厲家便無力迴天。
此時的大殿之上,江老塗抹的位置已經開始發生了變化。
之前跟其他字跡色澤一樣的墨跡,開始慢慢的變深變清晰。
“厲家的方法竟然用在了自家族譜之上,不知道你們家發明這個方法的老祖宗知道祖宗弟子竟然擅自更改自家族譜,如此大不孝,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蹦出來?”江老向衆人展示着這一幕,嘖嘖稱奇。
“小老頭不才獻醜了,獻醜了,各位看看就好,若是誰有想將字跡舊的,儘管來找小老頭,價格絕對公道,童叟無欺!”
沒人在意老頭子說了些什麼,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張紙上看過之後,瞬間眼睛瞪得像銅鈴。
原本字跡一樣的紙張上,出現了變化,有一段文字的筆墨十分的嶄新,跟旁邊的比起來天差地別。
“這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不可能的,這不是真的,是你們弄虛作假,這族譜記載的明明是真的,怎麼就變成假的了呢?是你!是你們故意做的手腳,朗朗乾坤,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你們就敢動手污衊於人,這個什麼江老,他自己都已經承認了,他是做舊字跡的高手,他既然可以做舊,那把字跡做新也是輕而易舉的,這分明就是一個圈套,是陷害我厲家的圈套,我不服!我不服!請皇上明鑑!皇上明鑑啊!”厲雲搖着頭,眼睛煞紅,死死地盯着楚家人跟江老。
“我說你這個狗玩意兒,嘴上不積德的,誰有那個閒工夫來污衊你,你當我老頭子什麼都不知道嗎?在聖上面前弄虛作假,那是要殺頭的,老頭子放着好好的酒不喝,會爲了你自斷生命?你是什麼人呢?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千萬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江老氣的怒罵出聲。
他這一輩子自由自在的,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冤枉氣?
他過來就是爲了喝酒來的,這個人到底是哪根蔥?既然這麼看得起自己?
“厲家主先彆着急,是不是做了手腳,朕自有辦法評斷。”皇上任由江老將厲雲臭罵一頓之後,纔出聲道,“不知剛剛江老用來塗抹的東西是何物,還請江老稍做解釋,萬事都需講究證據,不能存有疑點。”
“你說這個?”江老舉起了瓷瓶子,將裡面的白色粉末倒了出來,遞了過去,“這是老頭子祖上傳下來的秘方,專門辨別字跡真假用的,這也就是在皇上面前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的,只要將這個粉末塗抹在字跡上面,只要是在一年之內書寫的字跡,都能辨別的出來,你們要是不信可以試試,不過這東西的製作方子,我不能告訴你們,那可是我吃飯的傢伙。”
衆人,“……”
就無語,誰會想着你那點東西?
一聽到這話,皇上立即命人從御書房裡搬了些卷宗過來,每份卷宗上面都有日期備註。
將那白色粉末一一塗抹在幾份日期不同的卷宗上面,呈現出來的顏色也不一樣。
超過一年的卷宗,字跡雖然有些變化,但是不太明顯。
但是在一年時間裡的卷宗,則字跡如新,彷彿是剛剛書寫上去的。
全都是這樣。
可見那白色粉末的確有辨別的作用。
爲了證據充足,皇上將那些湘州調取過來的資料都用上了白色粉末,顯現出的當中有關於厲萬里的記載,都是前不久才添加上去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厲家主還有何話可說?”
厲家人全部都面色蒼白,冷汗直流,癱坐在地發不出聲音來。
厲太后趕過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如此情景,心頭咯噔一聲,瞬間往下沉。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厲家啊,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只是聽命於家主,是家主要籌謀算計楚家纔出的這種餿主意,我們都是被逼無奈的,太后,你知道的,沒人敢反抗家主,太后娘娘救命,皇上饒命啊!”
事到臨頭,厲家一行人紛紛推脫責任,將罪名全部都推到了厲雲頭上。
這種時候哪有此前哭訴被冤枉時的信誓旦旦,厲雲已經氣的面色已經發黑了,血腥味瘋狂涌向喉嚨。
看到這般,厲太后的心頭已經沉到了谷底,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她白了臉色,用力踹開跪在腳邊的厲家人,走上殿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全場譁然。
太后是皇上的養母,如此這般作態,只會讓皇上被天下視爲不孝。
皇上站了起來,親自將人扶起,“太后這是做什麼?即便是犯了錯,那也是厲家人犯下的錯,太后身居後宮,朕知道此事與你無關,不會連同太后一併問罪,你這一跪,傳了出去,天下人都得說朕不孝了。”
“皇上,本宮有罪,是本宮管教不嚴,才導致族中出了這等業障。”厲太后臉色蒼白,順着皇上的力道順勢起身,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滑下來,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幾十歲。
“厲家有罪,那也是前朝的事情,太后身居後宮,管束的自然也是後官,不該走上前朝,朕就讓人送你回去。”
皇上這一番話,將後宮不得干政,表現得明明白白。
“厲家的罪,本宮縱使不知情也難辭其咎。”話音剛落,厲太后又走到了楚家人面前,朝他們彎下了腰。
一國太后的禮,常人哪能承受的住?
楚楚跟楚木心有靈犀的立即往兩邊閃開,剛好將身後的楚老頭楚老太露了出來,承了這份禮。
“你就是太后啊?”江老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對着厲太后好奇地打量了幾眼,“你原來長這個樣子啊,看起來挺顯老的,怪不得都說相由心生呢。”
他靜默了一會兒又接着道,“不過你這一拜人家也受得住,不是都說大家族裡主支分支階段分明嗎?那一個分支出來的太后,見到主家家主的時候也是可以行禮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厲太后渾身散發着冷氣,直直的看着江老。
便是楚家人的身上也是莫名其妙。
唯獨楚楚跟楚木悄悄的看一下,最前頭的二人,想從那二人的眼中看出個一二來,也只有他們會這麼做了。
“你看看你別那麼着急呀,我剛剛纔說過相由心生,你這是壓根沒把我的話給放在心上啊,這眼神這臉色多難看啊。”江老歪嘰歪嘰的一大堆廢話,又從懷裡掏出來一份極爲陳舊的卷宗,“正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老頭子我雖然不是出家人,但也是不打誑語的,我家先祖與你家那個老祖宗仍是故交,對他的事那叫一個清楚,我家的族譜上也有記載,你們家老祖宗,出自楚家分支,諾,就在這裡呢,後來讀了點書,學了一點本事,就想着出來自立門戶,又恰好認識的一位厲姓富豪,上趕着給人家當兒子,連自個家老祖宗都不認了,果真是什麼樹長什麼果,上上下下幾輩了都沒有長直,都學了一些不認祖宗的貨色,跟你們說老頭子我可看不起你們!”
江老這噼裡啪啦的一大篇諷刺,這一句話讓所有人注目。
厲家的老祖宗出生於楚家分支。
不認祖宗擅自改姓。
這句話讓跪在地上的一衆人幾乎嚇沒了魂。
這番話甚至比殺頭大罪更讓他們無法接受。
厲太后甚至壯若瘋狂,也顧不得將老話裡的嘲諷,伸手就要搶過那部卷宗,神色扭曲,“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江老立即將卷宗往自己懷裡一收,白白胖胖的小身板倒是異常的靈活,躲到了蕭景瑜的身後,看出個腦袋來,繼續得瑟,“老頭子我從來不胡說八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惱羞成怒想要毀了我這家族卷宗,我就不給你看,我給皇上看,我給所有人看,要他們看看老頭子我有沒有說謊,我這輩子最恨被人冤枉了!”
說完一蹦一蹦的將卷宗送到了皇上手中,立即就有太監擋在了前頭,爲的就是阻止厲太后發瘋搶奪。
這一番戲劇性的變化,不說其他人被鎮住,就連楚家長輩們都大爲吃驚,甚至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楚楚,楚楚,他們是分支?這是真的嗎?”
“我們纔是主家?”
楚家衆人都是一臉的懵逼。
明明是厲家算計他們家,想要將他們納入分支,怎麼一轉眼就成了他們是主家了?
竟然還有證據。
楚楚跟楚木夫婦對視一眼,安慰着長輩們,“大家先不要着急,接着看下面的情況,如果江老的卷宗沒有問題,那或許就是真的。”
這只是楚楚的保守說法。
以她對那兩人的瞭解,就算是假的也會弄成是真的。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這是皇家慣用的手段。
楚楚擡頭看向前頭的男子,恰好蕭景瑜也將視線轉了過來,兩個人的眼神對在一起,不知不覺的彎了彎脣角。
管襄在一旁撇了撇嘴。
戀愛的酸臭味,他已經受夠了。
“厲家老祖宗出生於楚家分支,後脫離楚家,被京都厲家收爲義子,因醫術出衆考覈進入太醫院……”上頭皇上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同時擡起頭來,有些驚訝的看着江老,“他是從你們家分出去的。”
“老頭子名叫楚江博,跟厲家本是同一脈,楚家的先祖跟厲家的老祖宗乃是堂兄弟,之前感情甚好,不過厲家先祖,發達了之後就忘了本家,擅自脫離楚姓,楚家祖先不願與兄弟相鬥,纔沒有嚴懲於他,後來楚家日漸敗落了下去,這件事便再也沒有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