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林家溝收割稻子這日,趙辭特意召集了各村的里正,各地管事的,齊聚林家溝。

自從有了林家溝這地方一來,林家溝的老百姓們就壓根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更是從來沒有這麼風光過的。

瞧瞧這些人往日裡不都說他們林家溝窮嗎,怎麼這會子又屁顛屁顛的來了,還不是看他們村子現在大豐收了,想來學經驗?

窮了幾代人的林家溝總算嚐到了一次揚眉吐氣的滋味。

對着帶給他們這種滋味的羅素,也越發的恭敬了。

羅素領着小綠到了稻田這邊的時候,大夥自動的讓開了一條道兒。

稻田周圍站着的是一羣如飢似渴的各村裡正。

這次奉了官府的命令跋山涉水的來這林家溝,說是看他們收稻子,大夥起先還不樂意,哪個村子沒稻子啊,還得去看林家溝的收稻子,這官老爺是不是都閒着沒事幹,折騰他們這些窮苦老百姓呢。

沒想到來了這村裡,看着這大片大片的金黃色之後,大夥徹底的傻眼了。稻子各村確實都有種的的,但是絕對不對啊。哪裡有這樣的盛況。等走進了一看,差點沒驚的大叫出來,這稻子還能長的這麼飽滿,這麼多?

大夥觀察稻子的時候,突然聽着田裡有聲音,低頭一瞧,竟然是幾尾魚。對於川州百姓來說,這魚可是個精貴東西,有人下意識的要抓起來帶回去吃呢,就被旁邊的老漢給抓着了,說這是他們養在田裡的魚,可不讓人抓的。

稻田裡還能養魚?這可真是天下奇聞啊。

雖說是奇聞,如今明明白白的擺在大夥面前,這還能不信?

林里正叼着旱菸,眼睛眯成一條線,有些駝背的背都被挺直了幾分,見着羅素過來了,趕緊屁顛屁顛的過來,“貴人,你看咱這什麼時候能開始收割了,咱這可都準備好了。只等您這邊一聲令下呢。”

羅素看了眼邊上,趙辭正和幾個鄉紳說話,她道,“還是等趙大人吧。”

里正道,“可是趙大人說了,讓您發令呢。”

趙辭正說完了話,也看到了羅素。自從上次離開村裡之後,兩人已經有兩月未曾見到了。如今終於見着面,趙辭方覺相思入骨。

林里正見他看了過來,笑着跑過去,“趙大人,夫人說讓您發令呢。”

趙辭走了過來,好好的看了眼羅素,笑道,“大嫂如今可是大功臣,今天,當以大嫂爲先。”

“就是,夫人您就別推辭了。”里正在邊上嚷嚷。他這心裡是真心感激這位官家夫人啊,當初以爲是胡鬧,只想着陪着這官家夫人熱鬧熱鬧,誰能想到還真的成了。如今林家溝在他的手裡果真有了好日子過了,日後就算入了土了,這子孫後輩的也得念着他的好。

羅素見狀,也不在推辭,笑着走到前面,拿起鐮刀彎腰割了一把稻穗,“秋收開始。”

一聲令下,所有早就準備好的年輕壯丁和婦人們都開始動作起來了。

林家溝的這片稻田還真是大,之前整個林家溝上百畝的地都種了稻子了,大大的一片,看着像個龐然大物一樣。

大夥卻一點也不覺得多,反而還覺得不夠,恨不得多種一些,就算累趴下了也高興。

不止漢子們忙碌,其他的女人和小孩們也都歡歡喜喜的拿着桶在田裡抓魚。

水桶很快就被泥糊糊的魚給裝滿了。一桶一桶的往岸上提。

羅素看着往日破敗的村子如今這樣生氣勃勃,心裡油然而生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她真的成功了,在西南的這片原本窮困的土地上,播下了一粒希望的種子。

趙辭也特地換了一身粗布衣裳下了田裡,加入了豐收的隊伍。

趙小五緊緊的跟在後面,生怕他給傷着了。又在邊上忍不住唸叨,“咱大夫人可真是有本事啊,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都不知道稻子還能這麼種,能長這麼多,而且還能養魚。要是按着這樣的收成,交了稅以後,各家各戶的也能吃上大半年的飽飯了。再配着其他雜糧吃,這一年都能不用餓肚子了。”

他從小生活在西南這地兒,最能體會如今這種心情了。當初要是能吃上一頓飽飯,他也不會賣身爲奴了。好在跟了個這麼好的主子,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只希望日後大人的治理下,老百姓們都能學到這種種稻子和養魚的法子,日後再也不會出現賣兒賣女的事情了。

趙辭隔了一片稻子,擡頭看了看田埂上站着的羅素,她滿面笑容的看着田地裡,那份模樣比任何時候都要動人。

他突然升起一種感覺。若有一日,兩人歸於田園,男耕女織……

趙辭到底是個官,也不能真的跟着大夥一起把事情做完。收了一塊稻子後,便洗了腳上岸來。

羅素見着他上岸了,便自己轉身回了院子去。

小綠道,“趙大人來了,夫人你不和他說說話?”

往日裡這兩人不挺有話說嗎?

羅素面無表情道,“趙大人是來辦事的,和我這個嫂子能有什麼話說。我累了,想回去歇着。”

小綠聽出她語氣有些生氣,當即不敢再勸了。

除了給齊王傳遞消息之外,旁的事情,她都不會惹這位主子不高興的。

趙辭換了衣物之後,再來院子裡拜訪羅素的時候,再一次被告知羅素歇下了。

“時辰還早,剛剛大嫂還好好的,怎麼又歇下了?”

老媽子道,“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夫人只說不舒服,誰都不見。”

趙辭站了一會兒,突然道,“往日裡可能像現在這樣歇息的這般早?”

老媽子猶疑了一下,搖了搖頭,“倒是沒有。夫人平日裡精神也很好,往日裡這時候都還要去果園那邊巡視一遍呢。”

“單單是今日才這樣?”趙辭眼中有幾分落寞。

老媽子擔心羅素這個態度太過怠慢了這位做官的小叔子,日後婆家嫌棄,趕緊解釋,“這女子的身子本就弱,一下子不舒服了也是常態,大人可千萬別誤會了。夫人聽着大人要來村裡,可早就吩咐了奴才們準備好吃食呢。”

趙辭輕輕一笑,“無礙,我沒多想,你進去伺候便是。”

老媽子戰戰兢兢的看了他一眼,才趕緊進屋裡去找羅素遞話。

回屋裡的時候,羅素正坐在房間裡發呆。

老媽子勸道,“夫人,大人來看你,說明是敬重您這個大嫂。您這樣怠慢了,日後大人心裡有疙瘩了,可怎生是好?”

“他走了沒?”

羅素不答反問。

老媽子去窗口往外面看了一眼,趙辭背對着院子,看着天邊,似乎在發呆。

忙回頭小聲道,“大人還在院子裡站着,不知道在想什麼。奴才看着,興許是生氣了。您看要不要請大人進來坐坐?”

“不必了。”

羅素搖搖頭。見面不如不見,免得徒增煩惱。

等老媽子再去看的時候,院子裡已經不見趙辭身影。她擔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夫人,大人走了。”

哎,怎麼自家主子就這樣的不懂人情世故的。旁人如果有這麼個小叔子,還不得好好的供着啊。日後便是改嫁了,只要小叔子念及一點情分,日後也算是個依仗了。

羅素卻完全沒這種自覺。

原本以爲可以再在林家溝繼續躲下去,沒曾想林家溝這邊剛收完稻子,把收成的數目抱到了川州官府那邊。官府就有人來接羅素回川州了。

“別駕大人讓小的們傳話給夫人,說是如今林家溝大豐收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川州乃至西南。林家溝這次試種成功,說明西南其他地方都可參照此法種植稻子。好些村裡的里正和老師傅都已經到了川州城裡了,大人想着林家溝到底在山裡,不能讓大夥都跋山涉水的進山,所以乾脆在川州城裡心裡一塊空地做試種田,讓小的們接夫人回川州城去傳授手藝。”

羅素認真聽了之後,發現就一句話,爲了廣大人民羣衆的利益,您還是得回川州城去。

這麼大的一頂帽子,她可不敢不重視,當即就讓小綠隨便收拾了東西,領着幾個老媽子一起回川州城去。

臨走的時候,林家溝的人都聚在一起送她,“夫人,咱們的果樹還沒結果子呢,您還會回來嗎?”

這次大夥是真的希望她能一直留在這裡了。這是天上下飯的農神娘娘啊,能夠百姓不餓肚子的女神仙。

里正老淚衆橫,“貴人啊,您還回來不?以往是老朽不懂事,我保證,以後您讓老朽往東,老朽一定不會往西。全都聽貴人您的。”

羅素哪裡見過這個場面,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去把這次種稻子的法子告訴旁的百姓們,等事情辦完了,還要回來的。畢竟這裡的果樹還沒結果,我不放心。麥子還在地裡,我還得親自看着收割呢。你們放心吧。”

聽着羅素的保證,大夥終於放下心來,抹了淚,紛紛笑着送她,“貴人路上慢走,一路順風啊。”

“貴人早日回來,我給您做鹹魚吃。”

大夥一路送到了山口,見着羅素的車架遠了,才陸陸續續的往回走。

羅素看着車窗外,心情十分的高興。如今有了林家溝這邊的成功做模仿,其他地方自然會紛紛效仿,不用她監督,都會按着她教授的來做。日後西南大地,很快就會有一片新的氣象了。

而此時,關於林家溝試種畝產量的結果已經在前往北都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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