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去!”
“啊?”
劉闖鬼使神差,脫口而出。
步騭則一臉疑惑,看着劉闖有些奇怪。
我去找我妹夫,你跟着過去幹嘛?雖然說你有招攬我的想法,但也不必要這樣子積極啊!
劉闖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連忙道:“而今江東兵荒馬亂,子山你又有麻煩在身。何遂被殺,孫權豈能善罷甘休?我以爲,咱們最好結伴而行,這樣子相互也能有個照應,免得發生意外。”
這一番話,說的義正辭嚴,讓步騭感動不已。
他連連擺手,“公子豈可輕身涉險?我一個人,不會有事。”
“好了,此事就這麼說定,子山勿再推辭。不過,咱們不可以大隊人馬行動,我這就去和叔父商議。天亮之前,咱們動身啓程。早一日到神亭嶺,早一日脫離險地,免得夜長夢多。”
說完,劉闖不等步騭反對,就轉身大步離去。
神亭嶺!
居然是神亭嶺……
要知道,三國演義中,劉闖最喜歡的一個情節,就是神亭嶺之戰。
那裡有他最喜歡的兩名三國武將,一個是孫策孫伯符,另一個則是東吳第一猛將,也是劉闖最喜歡的一員武將,東萊太史慈,太史子義。
歷史上,孫策在這一年攻佔曲阿,奔襲吳郡。
劉繇在吳郡兵敗,命手下大將張英斷後。時太史慈爲張英部曲,執掌斥候兵馬。在神亭嶺下與率十三騎巡視地形的孫策相遇,雙方一場大戰,最終不分勝負。神亭嶺下子義戰霸王,也是劉闖最喜歡的一個橋段。只是,他有些記不清楚神亭嶺之戰究竟是發生在什麼時候?
渡江時,已經七月,也不知道神亭嶺之戰是否結束,太史慈是否已經歸降孫策?
畢竟。史書也好,演義也罷,都沒有明確時間。此前聽聞劉繇敗走豫章,劉闖以爲這神亭嶺之戰已經結束,所以就沒有在意。可現在。聽聞劉繇兵馬尚屯駐神亭嶺。他就心裡一動。
小霸王孫策?
他根本沒有機會招攬。
別說孫策,恐怕連太史慈,也難以收服。
但是他並不想錯過這麼一場盛會,能夠親眼目睹太史慈和小霸王孫策一戰。說來也是幸事。
所以,他主動向步騭提出,一同前往神亭嶺,找步騭的妹夫蕭凌。
當然了,這裡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劉闖害怕步騭出事。他費了這麼大的周折才招攬來一個步騭,如果就出了什麼意外,他心裡又怎能舒坦?便走一遭,權當是保護步騭的安危。
把心裡的想法,告訴了劉勇管亥二人。
當然,他不會說是去看人打架,只說要保護步騭前往神亭嶺。
“這廝怎地如此麻煩,便走了就是,跑去神亭嶺作甚?”
管亥一聽。就不樂意了。
而今他們幹了好大的買賣,如果出事,豈不是麻煩?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們現在身處險境,在江東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險。管亥心裡有些不高興,更不願意讓劉闖過去冒險。
劉勇則蹙眉沉思,半晌後道:“孟彥,你怎麼想?”
“神亭嶺據此不算太遠。騎馬也就是一兩天路程……我想保護子山過去,不過不用太多人。帶幾個人隨行就好。”
“這樣啊……”
劉勇沉聲道:“我與你去,再讓李倫張超張承三人跟隨足以。
對了,換上曲阿騎隊的盔甲,這樣路上也能安全一些。不過咱可要說好,速去速回。接了那蕭凌就走,千萬不要在那邊停留。”
劉勇也去嗎?
那就更好了……
劉闖道:“如此甚好,有叔父相隨,我也就放心了。
亥叔你明天帶其他人追趕車隊,務必儘快離開江東。而後在歷陽等候我們,多則十日,少則幾天,我們定會趕去和你們匯合。”
管亥還是有些不太情願,可既然劉闖已經決定,他只好答應下來。
一夜無事,第二天寅時,天還未亮。
劉闖等人換了衣甲,騎着馬先行離開。不久之後,管亥帶領其他人,則匆匆啓程,追趕車隊。
他們這一走不要緊,卻急壞了曲阿縣令。
句容何氏見何遂久不還家,於是派人前來打聽。可問題是,這已經過去了兩天……曲阿縣令聽說何遂沒有到家,頓時有種不祥預感。他連忙派人四處尋找,在距離句容大約六十里出的一個山坳谷裡,發現了已經開始腐爛的何遂等人屍體。一時間,曲阿句容兩邊都大驚失色。
曲阿縣令不敢懈怠,忙派人前往丹徒,稟報孫河。
孫伯海得知何遂被殺的消息後,也吃驚不小。
要知道,當初孫策渡江之後揮兵東進,就是何家人搶先打開句容大門,令孫策兵不刃血佔領句容。而句容,又是曲阿西面門戶。句容被孫策佔領,等同於打開曲阿大門……劉繇本打算以句容爲依託,和孫策死戰。哪知道句容突然失守,令他全盤計劃落空,只得匆忙逃走。
孫策能夠奪取曲阿,句容何氏,勞苦功高。
更不要說何氏與孫家三世之交,何遂和孫權還是好朋友。
發生這種事,孫河也不敢輕易決斷。
他一邊派人打探消息,一邊又命信使飛報吳郡,通知孫策孫權兄弟。
一時間,丹陽地區,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不過,這一切與劉闖已沒有關係。
就算孫河追查到他的身上,他此刻已經不在孫策的控制範圍內,來到神亭嶺劉繇軍的大營。
方經歷一場慘敗,可以看得出,劉繇所部士氣低落。
主將張英,奉命駐守神亭嶺負責掩護。但實際上,他已經做好撤退的準備,隨時打算逃走。連主將都無心交戰,其部曲也就可想而知。劉闖五人陪着步騭來到軍營外,很快就找到蕭凌。
蕭凌年方十九。血氣方剛。
看身高。大約在175公分左右的樣子,身體並不算魁梧,相貌也頗爲清秀,絲毫看不出是曲阿的豪俠。
只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單薄秀氣的少年,確是軍中斥候。
蕭凌如今在軍中充當隊正,手下有八名斥候,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老兵油子,但似乎對蕭凌頗爲尊敬。
看到步騭前來。蕭凌也很吃驚。
“兄長何以來此?又怎地是浮屠教裝束?”
劉繇手下,有一人名叫筰融,原本是徐州人,因推行浮屠教而聞名。
後他觸動了陶謙的利益,於是挾信男信女捐獻的財物逃至江東,投奔到劉繇手下做事。不過,在年初孫策率部渡江時,筰融薛禮被孫策打敗,目前下落不明。所以。蕭凌對浮屠教並不陌生,當初曲阿縣城裡,也有不少浮屠教信徒……只是蕭凌卻不知道,步騭何時加入浮屠教。
步騭臉上,露出悲憤之色。
“這話。說來就長了。”
“怎地,莫不是家中發生變故?”
“子升可還記得那何遂?”
“何遂?”
步騭道:“劉使君敗走曲阿之後不久,何遂就找上門來,誣我與山賊水賊勾結。將我打入大牢,更將我髡鉗押送句容。若非劉公子恰好路過曲阿。我如今已經在句容,受那何遂羞辱。”
蕭凌長的很清秀,但卻是個火爆脾氣。
他聽步騭說完,不由得氣得拍案而起,“何遂賊子,焉敢如此猖狂。”
“放心吧,他以後已經猖狂不得。”
步騭咬牙切齒道:“不過若非孫氏,步騭焉得如此被人羞辱?這份羞辱,我定牢記在心。終有一日,我會再去句容。若不把那何氏滿門除掉,此生無顏去見祖宗。”
這也是個狠人,動輒就要滅人滿門。
劉闖等人坐在一旁,也不禁暗自咋舌。
這時候,蕭凌上前向他一禮,“多謝劉公子,爲我兄長出了這口惡氣。”
劉闖連忙起身攙扶,他個子比蕭凌高一頭,故而伸手攙扶時,也沒有發力。卻見蕭凌身子一沉,硬要拜下去。劉闖連忙使力,總算是將蕭凌攔住。不過這一下,他也試出了蕭凌的力量。
別看他身體單薄,可這力氣卻不小。
若非劉闖反應及時,險些攔不住他……
殊不知,蕭凌也暗自稱奇,這劉公子倒是好力氣,我使了八分力,居然被他輕鬆攔下。
“兄長,那家中可還好?”
“出了這種事,怎可能會好?
不過,我已安排小鸞和母親隨劉公子車馬離開。我這次來,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請賢弟隨我一同走。”
“走?去哪裡?”
蕭凌看了看劉闖,眼中透出戒備之色。
步騭則沒理他,沉聲道:“我方纔入營,見軍中士氣低落,營盤更雜亂無章。
劉使君一而再敗於那孫伯符,恐怕難以支撐太久。故而我希望賢弟隨我一同離開,劉公子乃皇親國戚,中陵侯之後。此次他返回家鄉,準備重整祖業,歸宗認祖……我已經決定,隨劉公子一同前往潁川。只是心裡放不下賢弟你,所以才求得劉公子隨行,前來這邊找你。”
皇親國戚,中陵侯?
如果是在江北,步騭報出這兩個高帽子的時候,一定會惹來旁人尊敬。
可看得出來,蕭凌似乎並不在意。
江東不服朝廷教化,已不是一兩天的事情。
所以蕭凌並未表現出激動之色,只是看了劉闖一眼,露出爲難之色。
“若我在曲阿,尚未從軍時,兄長與我說這番話,我必然會追隨兄長前去。
可是現在……前次與孫伯符交鋒,軍司馬與我有救命之恩。我若這時候離去,豈非是無情無義的小人?兄長,你去潁川人生地不熟,雖說劉公子照拂,卻也是寄人籬下。倒不如留在這邊,你我兄弟聯手。定能創出一番事業。憑我胯下馬,手中槍,再加上兄長謀劃,何愁不會建功立業?”
呦,這小子居然敢挖我的人?而且還當着我的面!
劉闖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忽聽帳外傳來一陣號角聲。
蕭凌連忙起身,“兄長,軍司馬相召,我要前去應卯……你不妨好好考慮一下。再做計較。”
說完,他便匆匆離去,只留下劉闖等人,面面相覷。
“公子不必擔心,我……”
步騭也覺得有些尷尬。想要表明心跡。
可沒等他說完,就聽到軍營裡傳來一陣急促鼓聲。
步騭臉色一變,忙站起身來往外走。
這鼓聲,是出征鼓……也就是說,有戰事將要發生。劉闖劉勇跟着步騭走出小帳,卻見營中軍士懶洋洋,根本沒有出征的樣子。一隊騎軍,呼嘯着衝出轅門,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方纔。發生了什麼事?”
步騭連忙向一名斥候詢問。
這斥候是蕭凌的部曲,一臉無奈之色,“方纔有人通稟張校尉,說是發現孫策帶人,在神亭嶺查探地形。軍司馬要帶人前去捉拿孫策。可是張校尉說那是孫策的計謀,有陷阱……所以不肯發兵。所以軍司馬就非常惱怒,回來後就召集人手,要去神亭嶺找孫策決一死戰。可是兩位軍侯都不願相隨。蕭隊正也是,妄自出頭。居然和軍司馬一同,前往神亭嶺找孫策去了。”
怪不得,剛纔衝出去那支騎軍,只有十幾人,蕭凌也在其中。
步騭聽罷,臉色大變。
他忙回頭想要與劉闖開口,卻見劉闖面露古怪之色,輕聲問道:“敢問你家軍司馬尊姓大名?”
“哦,我家軍司馬名叫太史慈,字子義。”
哈,哈,哈哈哈哈……
劉闖忍不住大笑,這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蕭凌就是太史慈的部曲。
劉繇沿用的還是東漢兵制,五人爲一伍,兩伍爲一什,五什爲一隊,兩隊爲一屯,兩屯爲一曲,兩曲爲一部。一屯,即爲一百人,一曲約兩百到五百人,而一部,則是四百到一千人。
但斥候軍的一部人馬,可能不足四百。
特別是江東,斥候軍的一部,甚至不足四百人。
理論上,蕭凌爲隊正,手下至少應該有五十人才是。但實際上,他只有八名騎軍斥候,其餘三十多人,多是步卒,爲騎軍扈從。這小子竟然是太史慈的部下,看樣子太史慈混的,的確不好。
史書中記載,太史慈與劉繇同郡。
他後來渡江投奔太史慈,但是劉繇對他卻無同鄉之誼,頗爲輕慢,不予重用。
要知道,太史慈也算是大器晚成之人。少年成名,青年流離,而今已三十五歲,卻只是一個小小的斥候軍軍司馬。劉闖心裡,頓時有些興奮,不等步騭開口,便對劉勇說道:“叔父,咱們去看看?”
“看什麼?”
“孫策,江東猛虎之後,當世之獅兒,勇不可當。
太史慈驍勇善戰,也是一員虎將。此二人相見,必有一戰……咱們正好可以去看看,這二虎相爭,是何景象。”
劉勇,是個武癡!
聽劉闖這麼一說,頓時來了興致。
他露出一抹笑容,“既然孟彥有興趣,那就去看看。”
在他眼裡,什麼埋伏不埋伏,不過是浮雲。他胯下馬,掌中鐵矛,就算千軍萬馬,亦不畏懼。
劉闖連連點頭,忙使人牽馬過來。
“子山,咱們走!”
步騭有些犯糊塗了,他不明白,劉闖爲什麼會如此興奮。
不過既然他主動提出,步騭自然欣然從命。反正,他本就是要請劉闖等人前去解救蕭凌。
“公子,那個太史慈何人?”
“子山不知太史子義?”
看着劉闖一臉詫異之色,步騭頓時產生一種莫名的羞愧感。
太史慈很有名嗎?我爲什麼要聽說過他……可是聽公子話中意思,這太史慈好像真的很有名。
可既然如此,何以甘爲軍司馬?
步騭有些想不明白……
“太史慈乃青州東萊郡黃人,興平元年,亥叔曾率部圍困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派太史慈突圍求救。太史慈突圍之後,便趕到徐州,劉備派了三千人隨他前往北海,解了北海之圍……”
興平元年,陶謙猶在,劉備剛到徐州。
步騭一臉茫然之色,他的確是不太清楚這麼一件事情。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州的恢復上,怎可能會留意這麼一件小事?整件事情中,似乎也只有孔融是個名人。那時候的劉備,根本不被步騭注意……當然了,步騭那時候也沒工夫去留意劉備,他還要忙着賺錢,養活家人。這麼說起來,這個太史慈,好像很普通。
步騭不理解劉闖爲什麼會如此興奮,而劉闖也無心與他解釋。
他生怕錯過了這麼一場精彩的戰鬥,問清楚了神亭嶺的位置之後,他就上馬衝出了轅門。
步騭和劉勇等人,也隨後緊跟。
只留下幾個斥候面面相覷:這年頭,怎麼這麼多人趕着去送死?
神亭嶺,是一個山丘,東西走向。
這裡最出名的一座建築,就是建在嶺上的光武廟。
這一日,孫策率程普黃蓋宋謙等十三人前來神亭嶺查探地形,途經光武廟時,便動了遊興。
自從渡江以來,孫策可謂是春風得意。
他連戰連勝,已經平定丹陽,奪取吳郡,打得劉繇狼狽而逃。
接下來,他就要兵進會稽,解決王朗的兵馬。只要奪取會稽,這江東六郡,他便得到三郡之地,足以在江東站穩腳跟。不過在出兵會稽之前,他還要解決神亭嶺的張英所部。孫策並沒有把張英放在眼中,在他看來,那張英徒有虛名,根本不值得擔心。只要看過張英的營盤,就知道這幫子殘兵敗將已經沒了鬥志……接下來,就要找一個機會,將張英徹底擊潰。
站在光武廟前,孫策意氣風發。
他暗下決心,早晚要恢復父親基業,建立不世功名。
從神亭嶺下來,孫策也是一派輕鬆之色。如果說先前還對張英有些忌憚,此刻他的思緒,已經轉移到會稽方面。
不出三日,必敗張英!
孫策一邊想着,一邊信馬由繮前行,不知不覺便拉開了和程普等人的距離。
就在他準備打道回營的時候,忽聽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遠處一員大將疾馳而來,“孫伯符,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