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闖在懷縣休整一夜,第二天一早便率部啓程。
根據前方斥候稟報,夏侯惇和徐晃並沒有在平皋逗留,而是直接渡河,逃往虎牢關……
“主公,還是派人前去告之叔龍將軍,請他暫緩渡河吧。”
“哦?”
法正輕聲道:“今虎牢有曹朋鎮守,此人端地不可小覷。
正雖未與之有過交集,但是從之前種種跡象來看,這個人膽大心細,確有幾分手段。叔龍將軍若冒然渡河,恐遭了那曹朋的埋伏。不如讓他在北岸準備船隻,等待主公抵達後再渡河不遲。”
法正的擔心,倒也在情理之中。
劉闖頗以爲然,於是立刻派人前往黃河渡口通知曹性。
是夜,劉闖率大部進駐平皋縣城……漢軍進駐平皋,並沒有耗費太大週摺。事實上,當懷縣失守之後,整個河內都陷入惶恐之中。雖還有山陽、修武、獲嘉幾個縣城仍持續抵抗漢軍,但實際上後繼無力,早晚被漢軍攻破。這三個縣城之所以抵抗到現在,並不是說他們對曹操有多忠誠。山曜解釋道:說到底在三縣抵抗者,多爲當地縉紳……之所以到現在還不肯投降,只是想要求一個好的結果。只要主公能夠給予他們一定程度的保證,不戰自降。
可是,這保證並不是那麼容易給出的……
劉闖並不着急,因爲他還在等待,等待那個能夠和平解決河內之亂的人出現。
有高順坐鎮懷縣,再加上山曜的幫助。那些個所謂豪強縉紳。恐怕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出來。
當務之急。是要對虎牢施加壓力,迫使曹操自清河撤兵。
現在就要誰能夠堅持到最後……不過相對而言,劉闖的壓力要小一些。畢竟燕京有足夠的縱深,哪怕他失去了整個清河郡,只要能攻破虎牢關,那麼最後的勝利,就一定屬於劉闖。
想到這裡,劉闖信心滿滿。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第二天準備出征的時候,卻突然得到了消息。
曹性在大河渡口遭遇曹軍伏擊,曹性身受重傷,幸得親隨拼死相救,纔算扯到了黃河北岸。可是,漢軍在南岸損失慘重,雖說不得是全軍覆沒,也至少有七成兵馬折在了大河對岸。
劉闖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
他一面命張郃率部前往北岸接應曹性,一面派斥候打探消息。
“曹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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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闖聽到偷襲曹性的曹軍主將名字時。不由得一怔,旋即又哈哈大笑。“未想當年黃鬚兒,居然讓我兩次失利。”
笑罷,他旋即用森冷的聲音道:“不過既然選擇與我爲敵,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我也很想看看,黃鬚兒如今究竟到了什麼地步……傳我命令,三軍立刻出擊,務必在天黑之前,在對岸紮營。”
對曹彰,劉闖始終懷有一絲好感。
這小子膽子很大,心思相對而言也比較單純。
和曹丕說話,劉闖會感到吃力,因爲曹丕的心思深沉;可是和曹彰在一起的時候,劉闖從未對他有過防範,甚至視爲自己的手足。只可惜,他和曹操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也註定了他和曹彰之間,早晚會成爲敵人。當初劉闖把曹彰送回去,已經想到有朝一日曹彰會成爲他的對手。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是這麼快,這麼急,讓劉闖心裡也頗爲複雜。
終於要成爲對手了嗎?
子文,相信爲了這一天,你也等待多時。
那麼就讓我看看,你如今已成長到了什麼地步……
曹性雖然敗北,損失也頗爲慘重。
所幸沒有性命之憂,劉闖命人把曹性安置在平皋進行休養。
他親率大軍,在傍晚時分抵達黃河渡口。當劉闖抵達渡口的時候,張郃已前鋒軍渡過黃河,在南岸紮下營寨。
日間,漢軍遭受一場慘敗,不過元氣未傷。
曹彰顯然也沒有想到,漢軍在晌午方潰敗,傍晚便又殺過來,以至於並沒有太多的防備……
這也可以看出,郭奕與他老子的差別。
若是郭嘉,一定會在擊潰了曹性之後,立刻下令在渡口紮營。
但郭奕顯然沒有意識到,漢軍的反擊會來的如此迅速。而他們這一次的對手是張郃,更非曹性可比。去年在內黃,張郃便被郭奕偷襲了一次。如今再次和曹彰郭奕相逢,張郃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所以,張郃親率大軍強渡黃河,迅速在南岸紮營,並且擊潰了前來搦戰的曹軍。如果不是曹朋及時前來救援,說不得曹彰三人,至少會有一個人陷在渡口。
只是這樣一來,漢軍已挽回了此前大敗的頹勢。
曹朋見情況不妙,也不敢繼續強攻,便率領曹軍退回虎牢關。
第二天,劉闖率部渡過黃河,與張郃合兵一處,三萬大軍直撲虎牢關,一時間令河洛振盪。
洛陽,銅駝巷。
夕陽西照,將銅駝巷籠罩在一片殘紅之中。
司馬朗行色匆匆走進家門,迎面就見一個青年走來。
“季達,父親可在?”
季達是司馬朗的四弟,大名司馬馗,年已雙十。
司馬防膝下一共八個兒子,世稱司馬八達。如今,司馬朗爲洛陽令,司馬懿在劉闖身邊效力,其餘六子都還沒有入仕。司馬防認爲現在局勢不甚明朗,所以遲遲不肯讓幾個孩子出去。
司馬馗見司馬朗行色匆忙,也不敢怠慢,連忙道:“父親正與三兄在後宅說話。”
“嗯。我這就過去。”
司馬朗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下來。“季達,今天不要出門了……給門房傳話,大門緊閉,後宅不得閒雜人等出入。”
司馬馗愣了一下,連忙躬身答應。
他沒有去詢問司馬朗原因,因爲他心裡明白,一定是發生了大事,否則司馬朗也不會是如此的表現。只不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司馬馗也感到疑惑不解。他連忙把司馬朗的話傳下去,又急匆匆來到後宅。
此時,司馬朗已到了書房,與司馬防見禮後,便開口問道:“父親,仲達可有消息?”
司馬防看了他一眼,突然厲聲道:“看你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要知道,司馬防的家教很嚴,史書記載。哪怕是他幾個兒子弱冠行成人之禮以後,也要求‘不命曰進不敢進。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問不敢言’。司馬朗平日裡也頗知禮儀,只是剛纔有些心急,被司馬防一番訓斥之後,連忙躬身請罪,深呼吸兩口氣,纔算平靜下來。
“可是河北有消息傳來?”
“是!”
司馬朗沉聲道:“方纔我得到消息,劉闖率部攻佔河內,強渡大河,已兵臨虎牢關。”
“哦?”
司馬防一怔,臉上旋即露出一抹異色。
半晌後,他突然笑道:“未曾想劉皇叔這手段竟如此高明……敢舍了河北,來犯河南。這一招釜底抽薪卻用的極好,恐怕曹公用不得多久,就不得不放棄河北,轉而和劉皇叔決戰了。”
司馬朗從司馬防這看似自言自語的說話中,聽出了一絲端倪。
“父親何以認爲,曹公會退出河北?”
司馬防笑道:“自劉皇叔佔居河北之後,便把王都設於幽州。
以前,我總覺得劉皇叔把王都建立的太過偏僻,可現在看來,劉皇叔怕是早有提防。孟德失了河北,看似損失不大,實則給了劉皇叔一個極大的緩衝之地。
他可以在燕京縱覽全局,而孟德即便是打過了大河,要想攻到幽州,也是步履維艱。從河北到燕京,千里之遙。劉皇叔只需要在河北步步爲營,用不得多久就能把孟德拖得精疲力竭。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攻打河北……”
司馬防說到這裡,便站起身來。
“而劉皇叔只要打過大河,進入河南,就可以直接威脅到許都。
想當初,孟德遷都於許縣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雖說他憑藉許都迅速穩住了局勢,可那許都四面環敵,一旦劉皇叔打過來,他的緩衝餘地極少。可以說,他遷都許縣,已成了他和劉皇叔對決的最大問題。
況且許都城中,總有那不安分之人……”
司馬朗抿着嘴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卻露出沉思之態。
“伯達,而今也是我司馬氏,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司馬防在書房裡徘徊許久,突然道:“劉皇叔攻佔河內,但遲遲沒有安撫之舉,你可知道何故?”
不等司馬朗開口,一旁司馬孚道:“莫非,表兄在等我們表態。”
劉闖和司馬氏之間的關係,除了司馬防和司馬朗之外,便只有司馬孚知曉。
甚至連司馬馗對劉闖和司馬氏之間的關係,也不太清楚……司馬懿這幾年神神秘秘,行蹤詭異。
對外,司馬防都是說司馬懿在江東遊學。
但實際上,除了他之外,即便是司馬朗也不清楚,司馬懿在劉闖身邊的具體職務。
司馬朗聽司馬孚這一句話,心裡頓時一驚,連忙向司馬防看去,眼中透着幾分惶恐和失措。
但司馬防卻沒有理睬,只看着司馬孚道:“叔達,我想讓你前往河內,助劉皇叔一臂之力,平定河內之亂。只不過你這一去,便再無回頭之可能。你表兄一日不入許都,我一日不會承認與你的關係。從此以後,你生生死死,和你二兄一樣,與司馬氏再無干系,你可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