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嘯一屁股坐在巴圖的身邊,擁有狗熊一般體魄的巴圖看見雲嘯下意思的便想站起身。對於這個年輕的侯爺,巴圖可謂是既敬又怕。他能給自己帶來好日子,同時他也有大單于一般的殘忍與兇狠。巴圖自己也無法確認,自己的這個主人究竟的狼還是人。
“坐吧。戰場上沒有那麼多的拘束,來吃點。”伸手遞過去一大包牛肉乾和蔥油餅。
雲嘯看着渾身血污吃得直打嗝的巴圖,又將自己的不鏽鋼酒壺遞了過去。
草原上的漢子實在,接過酒壺一個長鯨吸水便抽了個幹。將酒壺還給雲嘯繼續啃着蔥油餅嚼着牛肉乾。
“辛苦你們了。”
雲嘯看着躺在地上,嘴裡不停打着嘟嚕的匈奴漢子。經過一夜的撕殺一早還要跟自己來這裡埋伏。
“侯爺別這麼說,跟着侯爺過的比草原上舒坦。”
剛纔酒喝的有些急,巴圖臉上涌起了大團的紅潤。
“俺知道你們漢人恨俺們,從以前那些人怎麼對待俺們就知道了。漢人看俺們的眼神裡面從來都是帶着仇恨,只有侯爺你不一樣,你的眼睛裡沒有。俺活了快五十歲了,這一點還分的清。
漢人恨俺們,俺們理解。俺殺過漢人,搶過漢人也睡過漢人的女人。沒辦法,草原上什麼都缺。部落裡的工匠連口鍋都造不出,想買沒有錢,想換卻又拿不出那麼多的牛羊。”
“莫框我,我去過草原。牛羊還是很多的。”
這下巴圖就不幹了,賭咒發誓的說自己沒有撒謊騙雲嘯,最後抽出刀子要給自己來一刀,以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
雲嘯費了半天勁,賭咒發誓的說自己相信他的話,纔算攔住準備自殘的巴圖。
“草原上牛羊是多,可那是大單于的本部。俺們這些小部落,日子過得十分的清苦。每當草原上起了白災,白毛風呼呼的刮。一宿便能將活羊凍得梆梆的硬,您是沒見過。漫天的白看不見一點雜色,白毛風嗷嗷的刮就好像地獄裡出來的惡鬼一般。
白毛風過了,一個部落的牛羊就沒了大半。到了開春家家便鬧起了糧荒,不搶怎麼整,不搶就得餓死。俺的小孫女便是活活餓死的”
往事觸動了巴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殺人從不眨眼的傢伙眼圈有些泛紅。沾滿了人血的大手在眼睛上擦了一把,眼皮上沾了些血跡。
“其實有時候也不是俺們非要搶,實在是逼的沒招。被漢軍圍住的時候,俺就是捨不得這些部衆才被抓住。沒指望活着,真的侯爺。真沒指望能活下來,俺們怎麼對漢人的俺們自己清楚。你們漢人也一定會這麼對待俺們,做的惡事多了崑崙神自然要俺們還。
有今天,俺真的沒想到。俺的部衆也沒有想到,天天有飽飯吃有酒喝。半大小子長的跟牛犢子似的,還有什麼比這更舒心的事情。大家都覺得跟着侯爺你有奔頭,跟着侯爺會過好日子。莫說苦些累些,便是死了也值了。
因爲俺們相信,即便是戰死了。侯爺也會照料俺們的家小。以前跟着大單于打仗,可沒有這麼舒坦。有時候軍糧沒有了,挖鼴鼠吃死狗什麼都吃。打勝了大單于先分,然後纔給我們這些小部落。死了人賠兩隻羊就算完事,還給賞錢那是做夢。”
“那你們怎麼不歸附漢朝呢?我聽說朝廷很優待歸附的匈奴人。”
“手上沾的都是漢人的血,說真的也不敢來。二來,漢朝保護不了我們。大單于對於背叛他的部族,一向是趕盡殺絕。許多部族都對大單于不滿,可是不敢反抗。最剽悍裝備最精良的騎兵都在大單于本部,沒有部落是大單于本部的對手。”
雲嘯笑了笑,因爲消滅匈奴已經不是他的目標。重新讓這個民族找回血性纔是目的,匈奴可以殺光可以強遷,問題是匈奴之後有突厥、突厥之後有蒙古、蒙古之後又有女真。只有培養了後代狼一樣的性格,才能不被這麼草原民族世代欺凌。
安慰了有些激動的巴圖,雲嘯揪了一根乾草叼在嘴裡。拿着望遠鏡開始觀察大路的遠處,如果那個姓寧的將軍說的是真話,過不了多久視線裡便會出現三百名吳軍的軍卒。
寧以熙沒有撒謊,一隊打着吳軍旗幟的傢伙準時的出現在望遠鏡裡。他們驅趕着長長的一列空空的牛車,雲嘯估算了一下人數,大約三百人左右,看來寧以熙是個實在人。
斥候已經跑了回來,嘰裡咕嚕的對着巴圖說着什麼。
“來了,儘量不要射殺那些牛我們需要那些牛車。”
“諾”
帶隊的校尉今天心情很好,軍資送的及時。吳王賞了兩貫錢,雖然不是很多,但看着被鞭撻的糧草大營校尉。他的心裡總是滿足的,糧草大營距離遠路上又荒涼。哪裡是自己營地可比的,回去跟將軍告個假。附近莊子裡的**可是想的緊,先快活兩天再說。
過了前邊的樹林子,便可望見大營。校尉招呼着大家快些,他似乎已經看見**在向自己招手。
剛剛走過樹林,他便看見了招手的人,不過不是那個**而是死神。一根弩箭帶着呼嘯穿過了他的頭盔,然後帶着碎骨頭鮮血與腦漿從後面穿了出去。
“噗通”校尉的屍體便從馬上摔了下來,大腿還在無意識的抽搐。
吳軍的士卒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兩邊的樹林裡便射出了勁弩。只一輪便有數十名軍卒被射倒,許多人當即斃命,更多的人則是倒地哀嚎。痛苦的慘叫驚醒了餘下的士卒,他們紛紛鑽到牛車的下面,有弓弩的還在尋找目標還擊。
這一切都看在雲嘯的眼中,看來這支隊伍也算是訓練有素。如果自己不是依仗鐵胎弩的優勢,恐怕想幹掉這些人還真的有些困難。
匈奴漢子們使用鐵胎弩已經頗有些心得,弩箭甚至可以準確的穿越狹小的縫隙射中牛車下面的軍卒。雲嘯仔細的測算過距離,三百步這正是吳軍手中弓弩的射擊極限距離。而恰恰又是鐵胎弩威力最大的距離,吳軍的盾牌鎧甲在這個距離上都是擺設。
那些自以爲是的刀盾手躲在盾牌後面,仍然被無情的射穿。沒有堅持多久,估計連十分鐘都沒有。三百人的吳軍士卒已經死傷大半,餘下的都龜縮在牛車下面不敢露頭。
“扔下武器,一個個的走出來,蹲在空地上。不然死路一條。”
雲嘯現在需要趕快結束這場戰鬥,另外他還需要人手。自己的兵已經夠累的了,裝車這樣的力氣活還是找別人來乾的好。
牛車下面的吳軍還在猶豫,失去了主將他們也不知道由誰來拿主意。
鐵胎弩還在準確的尋找着看似活着的吳軍士卒,只要發現便會點名般的射殺。
吳軍終於崩潰了,他們意識到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射死。
一名軍卒扔掉武器跑到空地上蹲了下來,見他沒有被射死。更多的吳軍士卒有樣學樣,都跑到了他的身邊蹲了下來。
幾名心急的匈奴漢子剛一衝出去,一輛牛車底下便射出了幾隻弩箭。還好離的夠遠,兩人躲了過去,卻有三人被弩箭射中。
“孃的射他。”巴圖爆吼一聲,無論是在草原還是在漢人的地方欺騙都是卑鄙下賤的象徵。
數十隻弩箭飛了過去,發射弓弩的人被射成了豪豬。
“再有人射冷箭便將你們都殺光。”
幾輛牛車底下開始激烈的廝打起來,從裡面滾出了幾個人,都在拼命的搶奪對方手中的弓弩。那些抱着頭蹲在地上的軍卒也跑過去幫忙,將企圖頑抗的傢伙制服。甚至還從牛車上取下繩索將這些人綁起來,然後對着樹林大聲的嚷嚷,證明自己真的投降。
悲哀,真是悲哀。雲嘯緩緩的放下了望遠鏡,拼死作戰,最後卻被貪生怕死的同僚所出賣。雲嘯想這些被綁起來的軍卒一定會死不瞑目。
巴圖一揮手,又有幾名匈奴漢子衝了出去。仔細的翻找了一遍之後,確定牛車下面再沒有人云嘯才走出來。
喝止了巴圖要砍那幾名軍卒腦袋的舉動,吩咐將他們裝上大車。一行人押着俘虜,隆隆的行進了軍寨。
進入軍寨的俘虜都嚇的呆住了,如山的屍體堆放在軍營中間的廣場上。一些熟悉的面孔正將殘缺不全的屍體往邊上堆,地上沾飽了人血的土地溼滑鬆軟異常,不小心便會摔一個跟頭。一些不走運的傢伙還會看見齜牙咧嘴袍澤的人頭,嚇的趕忙起身卻又踩到了不知是誰的胳膊。
這哪裡是自己曾經生活過的軍寨,這裡簡直是修羅屠場。
他們的驚訝沒有持續多久,那個滿臉大鬍子的傢伙便給他們分派了任務。
雲嘯一直在猜想,吳王的財寶究竟有多少。儘管心裡做了很大的估算,但是當降卒帶領他來到存放錢財的軍帳時,雲嘯仍然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