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支隊伍齊聚於教場上。
傳令官將裝有號牌的木箱搬到了隊伍前面,然後喊出十三支隊伍的教習。
木箱裡總共有十三個號牌,其中一到六號牌各有兩個,外加一個零號號牌。
抽到相同號牌的隊伍決勝負,贏的晉級,輸的淘汰。
抽到零號號牌的隊伍,輪空自動晉級。
一號隊百戰騎兵第一個上前抽牌,抽到了三號牌。
接下來每支隊伍都抽得提心吊膽,生怕抽到另一個三號牌,因爲他們都清楚自身實力,抽到三號牌就等同於淘汰了。
然而一直輪到張小卒上前抽牌,另一個三號牌仍然躺在木箱裡沒被摸出來。
木箱裡只剩下兩個號牌,三號和零號。
當張小卒的手伸進木箱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手上,忍不住爲他緊張起來。
兩個號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對張小卒和蘇正一十八人而言並無所謂,因爲他們的目標是第一,並且堅信自己能得第一,抽到百戰騎兵直接幹翻就是。
但是對最後一支抽牌的隊伍來說,從教習到隊員全都盯着張小卒緩緩往外抽出的手,緊張得無法呼吸,因爲張小卒手裡的號牌決定了他們能否晉級。
不過,整個帝都城最緊張的當屬狄夏雲,因爲張小卒手裡的號牌決定了她一生的命運。
“本小姐自小到大算命,不管是廟堂裡的高僧,還是道觀裡的道長,皆批本小姐天生的富貴命,此乃天命,不可違背,你區區一個教習,還能逆天不成?!”
她瞪着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張小卒慢慢抽出的手,臉上的表情因扭曲而顯得猙獰。
張小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笑,抽到一半的手又落了回去,聽木箱裡傳出的聲音,他應該是換了一個號牌。
然後不再猶豫,利落地把手從木箱裡抽了出來。
譁!
全城觀衆爆發出一片驚呼聲,因爲張小卒手裡攥着的是零號號牌。
“蒼天欺我!”
“我的命……毀了啊!”
咚!
狄夏雲悲憤怒吼,旋即急火攻心,兩眼一黑栽倒在地上,暈死了過去。
“張教習,你不會是看得見吧?”
排在張小卒身後的那位教習,一邊鬱悶嘀咕,一邊苦笑地上前,從木箱裡掏出僅剩的三號號牌。
因爲張小卒若不是最後換了一下號牌,那麼這個三號號牌此刻應該握在張小卒手裡,所以給人的感覺好像是他看得見號牌一樣。
不過,那教習也只是鬱悶地吐槽一聲,而心裡壓根沒想過張小卒能看到號牌,因爲木箱上有國師佈下的禁制,不可能看得見號牌。
他哪裡知道,張小卒真的是看見了號牌,然後才更換的號牌。
就在剛剛,張小卒的入微心境忽然穿透了木箱上的隔絕禁制,看見了裡面的號牌。
倒也不能說是突然,因爲這些天只要木箱一出現,他就施展入微心境,嘗試穿透木箱上的隔絕禁制,剛剛他成功了。
許久未有突破的入微心境終於有了動靜。
張小卒感覺好似束縛着入微心境成長的牆壁出現了裂縫,只需再使點力往前踏出一步,入微心境就能破壁而出飛向九天。
但是這最後一步啥時候能踏出去,張小卒心裡完全沒有答案。
看見了號牌,張小卒自然不會傻到說出來。
他之所以不願和百戰騎兵提前相遇,是因爲他還記得蘇正和狄夏雲的賭約,所以在暗中偷偷幫了蘇正一把,先保證讓蘇正萬無一失地晉級前八,贏了賭約再說。
同時也是因爲輪空可以休息,他可以安心地向青蓮道人學習道法。
這幾日他一顆心幾乎全都沉浸在了玄妙無窮的道門道法中,青蓮道人真正爲他打開了道門的大門。
同天武道人教張小卒畫符時一樣,青蓮道人也頗受打擊,因爲張小卒在入微心境的幫助下,學習畫符畫咒、結印佈陣、咒術禁法等等實在太快了,基本是聽一遍看一遍再練一遍就會了。
這讓一直覺得自己資質和悟性還算不錯的青蓮道人,忽然感覺自己非常一般,甚至有一種這些年的修煉全是在虛度光陰的挫敗感。
她慶幸自己今後不需要再修煉了,否則在張小卒的對比下,修煉起來一定會非常沮喪鬱悶。
九月七日,百戰騎兵以碾壓之姿擊敗對手晉級。
九月八日晉級的七支隊伍抽籤,這次輪到從後向前抽籤。
張小卒第一個出場,他再次遠了零號號牌,因爲青蓮道人的道法正講到精彩處,他急切地想要學習。
蘇正一十八人再次輪空晉級,讓觀衆們禁不住感慨其運氣真好。
狄夏雲收拾好了行囊,牽着馬從後門悄悄離開了家。
她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所以她要離開帝都,逃離蘇正的魔爪,掌控自己的命運。
駕!
她縱馬馳騁在帝都大街上,聽着耳邊自由的風聲,望着越來越近的城門,忽然眼前一亮。
她想:高僧和道長給她批的富貴命,或許不是在騙她,或許她的富貴命正是在帝都城外。
只要闖出帝都這座牢籠,她的命運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不是在逃亡,而是聽從命運的指引,去尋找她的富貴人生。
如此一想,她不禁長吐一口濁氣,然後臉上綻放出絢麗的笑容。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裡時,身後突然追上來兩個身穿皇宮禁軍制式盔甲的冷麪將士。
這二人一左一右斜插向前強行搶道,超到狄夏雲前面。
籲!
狄夏雲冷不丁嚇了一跳,急忙勒馬放慢速度,並不悅喝問道:“二位軍爺怎滴如此霸道,大路這麼寬,卻偏偏要擋弱女子的道路?”
二人勒馬把狄夏雲逼停後才應聲道:“十五皇子殿下邀請狄姑娘進小世界觀看鐵騎對抗賽,請姑娘賞臉。”
狄夏雲聞言臉色大變,慌張說道:“本姑娘有急事要出城一趟,待本姑娘把事情安排妥當了,一定去小世界看十五皇子殿下大顯神威。”
“十五皇子殿下說不可以。”
狄夏雲的臉色一瞬間蒼白,瞪着眼睛怒聲喝道:“你二人狗膽,我乃狄將軍的孫女,安敢擋我去路?!”
“十五皇子殿下有命,若不能把姑娘帶去小世界,我二人提頭回去見他,請姑娘不要讓我二人爲難。”
駕!
狄夏雲哪肯乖乖就範,喝馬就要往前衝。
當中一位禁軍似乎早有準備,手裡馬鞭一揮,捲住了狄夏雲把她從馬背上拽了下來。
狄夏雲還想反抗,但另一位禁軍的刀已經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姑娘是想被我二人五花大綁的送去小世界,還是姑娘配合一點,體體面面地去?”
“本姑娘記住你二人了,我可是十五皇子殿下的未婚妻,不久將來的王妃,到時候本王妃定然不會讓你二人好過。”狄夏雲冷着臉警告道。
然而兩位禁軍根本不受她恐嚇,其中一人拿出一捆麻繩,就要解開來捆綁狄夏雲。
狄夏雲臉上徹底沒了血色,但還保持着最後的倔強,喝道:“本王妃有腿,自己能走。”
“姑娘請!”
“哼!”
狄夏雲知道逃不掉,只能無奈地翻身上馬,在兩位禁軍的“互送”下往皇宮行去。
她一路慢吞慢行,可半個時辰後依然到了小世界的入口,在二位禁軍面無表情,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目光注視下,硬着頭皮擡腳踏進空間之門。
她眼前一晃,下一刻出現在小世界的看臺上,同時蘇正面帶笑容的臉龐闖進她的視線。
“啊——!”她嚇得驟然驚叫。
霎時間引來看臺上數十道目光的注視。
“我等你很久了。”蘇正嘴角掛笑,開口說道。
他確實站在這裡等狄夏雲很久了。
狄夏雲眼睛裡滿是驚慌和恐懼,在蘇正面前她第一次失去自信和高傲。
“你怎麼纔來?不會是嚇得逃跑,然後被兩位禁軍大哥抓回來的吧?”蘇正問道。
“才……纔不是,我……我爲什麼要跑?!”狄夏雲梗着脖子反問蘇正。
蘇正笑了笑,沒有搭狄夏雲的話,說道:“你能來我很高興。”
狄夏雲心裡不禁泛起嘀咕。
蘇正臉上和煦的笑容和溫柔的嗓音,讓她琢磨不透蘇正心裡在想什麼。
照她所想,蘇正一見到她肯定會毫不留情地羞辱她,肆意踐踏她的尊嚴,以報這些年被她羞辱折磨的仇。
最後再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生辰貼狠狠摔在她臉上,解除和她的婚約,再讓她履行賭約做他的奴隸。
可蘇正一個字都沒提,似乎已經忘記此事,並且他笑得和煦,言語溫柔,似乎看到她來了真的很高興。
“我希望你能在看臺上,近距離地見證我奪得鐵騎對抗賽的第一,我想要和你分享我的喜悅。”蘇正說道。
狄夏雲聞言愣了一下。
蘇正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狄夏雲望着蘇正離去的背影,猶豫片刻後開口說道:“好的。”
蘇正腳步停頓了一下,回頭給了狄夏雲一個開心的微笑。
狄夏雲心頭忽然顫動。
她第一次發現蘇正笑起來原來這麼好看,第一次發現蘇正的身姿原來這般帥氣挺拔,第一次發現蘇正的胸膛和後背竟如此寬闊厚實,躺在他胸懷裡或是躲在他背後,定然會有十足的安全感。
她突然有點情難自控。
“他對那件事閉口不提,顯然是不想讓我尷尬難堪。
他看見我來了笑得那麼開心,說話那麼溫柔,顯然他是極喜歡我的。
他讓我見證他奪魁,是不是要告訴我他蘇正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廢物,他已經變成了強者,足夠配得上我?
定然如此!
我其實也不苛求他什麼,只要他稍微有點本事我就心滿意足了,與他攜手一生也未嘗不可。
哎,這該死的命,我終究是逃不掉啊!”
她挪步到一個空座位上坐了下來,心緒飄蕩,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
忽然她神情猛地一顫,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高僧和道長批她天生的富貴命,原來一點也沒有批錯。
她和蘇正指腹爲婚,她嫁給蘇正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可不正是天生的富貴命?
原來如此!
她雙手捂着臉頰,然後把頭埋到了雙膝間,狂笑不已。
她想:這就是她狄夏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