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遺禍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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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看得連“神州四奇”都動了容!古月天不等再招呼,也咬牙橫心,立即照做!

第二隻手掌墜地,獨孤承厲聲又道:“你我一無遠怨,二無近仇,像你四人心狠手辣,殺我妻兒,害我家破人亡,今夜我就是將你二人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也不爲多,無奈,這多年來我已性情大變,殺心毫無,再加上你四人不過是奉命行事,受逼於人,所以我上體天心,不願冤冤相報,多造殺孽,但求莫雷一命外,我絕不殺第二個人,今夜以手代命,一算報仇,二示薄懲,今後該怎麼做,你二人自己該明白,否則別說他四位跟我饒不了二次,就是天下武林也絕難相容,言盡於此,你二人請吧!”

邴浩與古月天二人自分必死,可作夢也未料到還能保全二命,歡喜欲絕之餘,深深地望了獨孤承一眼,轉身狼狽遁去,幾閃不見!

獨孤承忽地長吁一口大氣,老眼涌淚,遙望北方夜空,喃喃說道:“梅心、小騏,你二人該含笑瞑目了……”

“神州四奇”齊垂首,老駝子卻旋即擡頭說道:“恩兄,你太便宜那兩個東西了。”

獨孤承搖頭說道:“三弟,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上天有好生之德,爲人者又何必多造殺孽?”老駝子默然不語!

皇甫敬卻適時嘆道:“似恩兄這般胸襟,如此大度,世上能有幾人,委實是令我幾人自嘆不如,羞煞,愧煞!”獨孤承淡然一笑,沒說話!

皇甫敬又嘆了口氣,道:“走吧,咱們回去吧!”

大夥兒剛欲邁步,書生忽地目射寒芒,一聲冷笑:“好狡猾的東西,我怎未想到……”

身形一閃,沒人樹幹上那個大洞中!

皇甫敬幾人一怔,算卦的忙道:“四弟必然有所發現,我去看看!”

身形閃動,跟着撲進洞內!

等他到了石室,只見書生站在石榻前,手拿着一張素箋,直在那兒發楞,那棺木被拋往一旁,石榻卻原來是個空的,算卦的立刻明白幾分,閃身縱了過去!

書生頭也未回,右手後伸,苦笑說道:“二哥你看看!”

算卦的接過素箋,只一眼,立即瞪目張口,作聲不得。

素箋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多行字跡:

“閣下!一木之隔,幸逃不死,我先謝過四位手下留情,沒動棺木,有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一點疏忽,是鑄無窮遺恨,四位今後也該小心!

今夜這一局,我承認我敗了,而且敗得很慘,元氣大傷,再想逐鹿中原,圖謀霸業,恐怕-要等些時日了。

不過,我人敗心不死,待兵精糧足,一有風雨我誓必乘勢再起,像我這種人,是不甘長久雌伏的。

今日四位之賜,他年我東山再起,捲土重來日,當一併償還,並附帶優厚之利息,絕不欠四位半點人情!

今夜,四位勝了,但四位該明白,那勝的僥倖,勝的不武,倘若我有絲毫準備,今日丟盔棄甲,屍陳黃土的,必是四位,可惜,我沒有,那是四先生高智,是我疏忽,今後我當知自勵自勉,提高警惕,走筆至此,再謝四位今夜之教!

對四先生,我由來有該生瑜,何生亮之感,對四先生,我也由來處處失卻機先,步步落了下着,不過,今夜,這回事,是四先生讓我一步!

我自知不還‘百巧’自己必然難逃,是故我臨時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四位在獲得獨孤先生之後,必然是驚喜莫似,也必然會忽略了再看看棺木之下,可是當事過冷靜之後,四先生必會想起此處,所以我不得不留箋示意。

‘百巧’業已奉還,至於那批鏢,四先生說得好:‘賊不空手’我帶走了,並非我貪財好寶,而是世上自有愛此之人,重賞之下出勇夫,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要用它來籌備以後。

我走了,我走的神不知,鬼不覺,倘若我早四位一步抵開封,‘三義鏢局’將無噍類,不過,我莫雷不是這種人,大丈夫要恩怨分明,我找的只是四位,對他們,我不屑一顧,更不願爲此弱了我一身英名!

四位不必找我,因爲那是枉然,他年我借風雷再起時,我自己會尋上門來,到那時,你我不妨再看鹿死誰手,天下英雄翹楚誰屬!

‘百巧’先生處,尚望代致敬意,恕之不另箋。莫雷百拜!”

就是這麼一張素箋,一封信。

就這張字箋,這封信,令得算卦的跟書生心驚膽戰,也哭笑不得!

莫雷,的確狡猾多智,但卻不失爲一個英雄人物!

他說得好,他可以早一步抵達“開封”,去收拾“三義鏢局”的一夥老小,以他的功力,鏢局中也無人能敵,可是他不願那麼做,倘若他真的那麼做了,書生四兄弟在這兒是勝了,可是在那方面呢!

無可諱言地,這是一場賭,而這場賭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但是,莫雷他賭贏了,押中了!

他誓言重來,那是以後事,以後事如何,誰也難以預料,不過,有一點很明顯,他後日再來時,其功力、智慧,必十倍於今日,今日書生四兄弟已勝的僥倖,後日之艱苦,可想而知!

他望了望書生!

良久,算卦的才定過神:“四弟……”

書生擡頭苦笑擺手:“二哥,上去吧,別讓大哥他們久等!”

顯然,他是不願再提這件事了!

算卦的默然不語,轉過身走了回去!

到了上面,老駝子他正要下洞,一見二人上來,劈頭便問:“二哥、四弟,是怎麼回事?”

算卦的沒說話,隨手把素箋遞了過去!

老駝子接過一看,勃然變色,機伶寒顫,半晌才由牙縫裡送出句:“好匹夫……”

冷哼一聲,把素箋又遞向皇甫敬與獨孤承!

皇甫敬接過素箋,與獨孤承並肩而看,卻也看得心神震動,目瞪口呆,久久難發一言!

老駝子他轉望書生,沉聲說道:“四弟,你相信那匹夫!”

書生點頭說道:“三哥自己想,他要真打算那麼做,他就不會說了!”

老駝子冷哼說道:“我卻不相信那匹夫,倘若鏢局中有絲毫損失,天涯海角,我誓必於刃此匹夫我要先回去看看!”說着,他便要轉身!

算卦的伸手把他拉回:“三弟,四弟說得不錯,他要真打算這麼做,你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

老駝子身形暴顫,默然不語!

皇甫敬卻目注書生說道:“四弟,你看……”

書生忽地揚眉笑道:“大哥沒瞧見麼,那都是以後事,以後事誰也難預卜,也早得很,現在擔的什麼心,先回去再說。”

皇甫敬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於是,大夥兒踏着夜色走向林外!

本來,得勝而歸,又救回“百巧”先生,大夥兒心情是該既輕鬆又愉快,可是,如今大夥兒的心情卻是既沉重又憂慮,臉上,也帶了一層陰霾,一路之上,是默然無言。

小明跟馬花亭走在最後,他忍不住想問,可是又不敢問那幾位長輩,只有扯了扯馬花亭,悄聲問道:“花亭,是怎麼一回事?”

“禿頂”老馬搖了搖頭:“我只知道是莫雷溜了,別的跟你一樣。”

小明閉了嘴,可是他對這答覆仍不滿意。

一直到了“朱仙鎮”,皇甫敬與老駝子去找車去了,他纔敢走到算卦的身邊,怯怯地問道:“二叔……”

算卦的剛挑眉,書生已然笑道:“二哥,別拿自己人出氣,告訴他何妨?”

算卦的雙眉一落,遂把素箋丟給了小明:“自己一邊兒看去!”

小明求之不得,接過素箋,走向一邊,剛要看,蹄聲得得,車聲轆轆,皇甫敬與老駝子已僱了車雙雙返來,小明是既怕師父,又怕那位三叔,只得連忙把素箋揣了起來!

車到了,理所當然地是馬花亭跟小明分坐在車轅兩旁,陪着那位趕車的老車把式,這麼一來,小明是更不得着了,只好耐着性子,等回到鏢局後再說了!

車抵“開封”,曙色初透,城門剛開,進入“三義鏢局”所在的那條街,老遠地望見“三義鏢局”大門已開,大門口,還站着幾個人,是趙振秋夫婦,夏仲夫,牟子良,君玄清,趙小秋與美姑娘梅夢雪等人!

顯然,這幾位是早在那兒了,看情形,有可能是一夜沒睡,自然,他們睡不着,也不該睡!

一見馬車遠遠馳來,趙振秋,夏仲夫,車子良,君玄清與趙小秋立刻飛步迎了上來,雖明知師門長輩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是做晚輩的沒有不擔心的,至此,他們纔算放下了一顆久懸的心!

小明一見他幾個跑來,也立即出聲招呼,車簾裡聞聲,老駝子第一個探出頭來:“小明,什麼……”

“事”字未出,一眼望見趙振秋幾個“咚”地一聲,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這匹夫果然信人,真的沒有……”

說話間,趙振秋幾個已至車前,趙振秋問小明道:“明師弟,戰況如何?”

小明眉梢兒雙揚,要吹噓一番!可是剛張嘴,車簾掀處,皇甫敬跟算卦的已探出頭來。道:“是振秋幾個麼?你恩伯在車裡!”

適時,獨孤承也跟着自車內探出,車已抵鏢局門前,趙振秋幾人忙扶獨孤承下車,霍秀芸與梅夢雪也迎下石階!

獨孤承緊握趙振秋雙臂,手顫,聲顫,還帶着兩眼老淚:“振秋,幾年不見,你老多了!”

趙振秋未及答話,霍秀芸又近前一福請安!“恩伯、秀芸見過您老人家。”隨着話聲,老淚猛涌而出。

獨孤承模糊老眼轉註,帶淚笑道:“秀芸,你也成了個老太婆了,小秋呢?那一個是小秋。”

趙小秋連忙趨前跪了下去:“侄孫兒見過恩伯祖。”

獨孤承忙伸手相扶:“好,好,好,快起來,快起來,讓我瞧瞧。”

趙小秋應聲站起,獨孤承老眼凝注,忽地大笑說道:“趙氏門中後繼有人了,簡直是一表人材美少年嘛!小秋,你伯祖今兒個沒有見面禮,這樣好不?不是有人冒你伯祖之名,把你收入門下了麼?如今你伯祖也照樣承認你是我獨孤百巧的衣鉢傳人,好不?”

趙振秋夫婦大喜過望,連忙輕喝:“小秋,還不快謝恩!”

趙小秋忙又跪了下去,獨孤承也連忙又把他扶了起來。

皇甫敬一旁說道:“小秋,如今可是你真恩伯祖,到底能索多少,那要看你的造化了,記住,別辜負了你恩伯祖一番成全心意。”

趙小秋連忙應是,獨孤承卻適時說道:“振秋,這幾位都是……替我介紹一下!”

趙振秋忙不迭地爲獨孤承介紹了夏仲夫、牟子良、君玄清等人,獨孤承聽說君玄清是昔年故人之後,自不免又流淚感嘆一番!

說到了美姑娘梅夢雪,獨孤承在車裡已經聽皇甫敬提過,是故,加意地多看了美姑娘兩眼!

美姑娘冰雪聰明,這兩眼,直看得她紅雲滿面,嬌羞不勝,幾乎不敢擡頭,一向落落大方的她,如今卻禁不住忸怩作態起來!

本難怪,那一個女兒家提起這種事,不乍喜還羞!

獨孤承老懷大慰,呵呵大笑:“夢雪,你是飄泊梅老弟的掌上明珠,但我要託個大,伯祖只希望早一天能喝到你倆的喜酒。”

這一句,聽得美姑娘更是直往霍秀芸背後躲,再看趙小秋,他玉面泛紅地低下了頭!

又談了幾句,皇甫敬示意大夥兒裡面談去,進了鏢局,皇甫敬沒往大廳讓,擁着獨孤承直上當日那位獨孤承所居小樓,上了樓,皇甫敬笑道:“恩兄,這是當日款待餘萬相之所,今後就委曲恩兄住在這兒吧!”

獨孤承大笑說道:“這倒好,同是一座樓,先後兩獨孤,這該能傳爲一段佳話,大弟,你不知道,就是要我睡柴房裡,也要比住在那難見天日的地道里舒服得多!”

安置好了獨孤承,皇甫敬以獨孤承需要歇息爲詞,一邊吩咐趙振秋晚間設宴,一邊率大夥兒辭出!

下了樓,皇甫敬更吩咐趙振秋等人各幹各的去;自己則示意算卦的,老駝子跟書生到他房裡去!

進了房,坐定,皇甫敬第一句話便問:“四弟,你看莫雷這件事怎麼辦?”

書生笑了笑,道:“日子還早着呢,大哥又何必急於一時,老放在心上?”

皇甫敬神情凝重,正色搖頭:“四弟,話不是這麼說,你我四兄弟成敗存之事小,天下武林寧禮安危事大,咱們不能等到他捲土重來。”

算卦的也點頭說道:“四弟,大哥說得是,莫雷他說的,他日捲土重來,乘勢再起,其功力智慧絕十倍於今日,以他的稟賦,我們得信他做得到,與其等他日咱們措手不及,束手無策,無以爲。敵,不如未雨綢繆,早謀對策。”

書生略一沉吟,道:“那麼,以大哥二哥看,咱們該怎麼辦?”

老駝子搶着說道:“以我看,咱們該追下去,找到他……”

書生笑道:“以三哥看,咱們該往那先追?往那兒找?”

老駝子一怔,道:“動手是我的事,動腦筋是四弟你的事,這該你拿主意,怎麼反問起我來?敢莫是存心……”

書生搖頭笑道:“三哥錯了,我沒有什麼存心,而事實上,莫雷他是早防到了這一點,他必然是遠走高飛,藏於最隱密之處,人海茫茫,宇內遼闊,咱們往那兒找,又要從何處找起?我只怕等咱們找到他時,他已非今日之莫雷了。”

老駝子沉吟不語,皇甫敬卻接口說道:“那麼,以四弟之見,又該怎麼辦?”

書生微笑不語,皇甫敬雙眉一軒,道:“難不成四弟真要讓他有機會走……”

書生搖頭笑道:“大哥,我沒那麼說,我不是在想辦法,想個什麼辦法,不用找他,讓他自己出來。”

皇甫敬失笑說道:“四弟,說句話你別不高興,我覺得你近似癡人說夢!”

書生笑道:“事實上,這的確是癡人說夢,咱們都知道,對心智高絕如莫雷者,這幾乎是絕不可能,但,大哥,世上有些事往往很難預料,也不能以常理視之,最聰明的人,往往會做出最愚蠢的事來。”

皇甫敬道:“話雖這麼說,但那機會究竟是少之又少。”

書生淡笑說道:“也許會讓咱們碰上那少之又少的一次。”

皇甫敬苦笑說道:“四弟似乎是在碰運氣,而不是就事論事。”

書生道:“大哥,咱們如今正是在碰運氣,咱們的運氣好,莫雷他倒黴,莫雷運氣好,咱們就倒黴。”

皇甫敬道:“咱們倒黴事小,可想不能讓天下武林跟着咱們倒黴。”

書生默然不語,算卦的卻忍不住問道:“四弟,你說,有什麼辦法能讓他自己出來?”

書生笑問:“二哥是動心了還是相信了?”

算卦的道:“在這段相對無策的情況下,我是不得不動心。”

書生道:“相信卻未必?”

算卦的毅然點頭:“不怕四弟你不高興,我是不敢相信。”

書生笑道:“在今夜之前,二哥會相信,今夜咱們會贏的那麼容易?”

算卦的道:“不信,可是,四弟,這不是一回事。”

書生道:“而事實上,二哥卻不能否認,這情形相同。”

算卦的道:“四弟看見那信了,莫雷說得好,那是他百密一疏,措手不及,咱們贏的太以僥倖,太以……”

書生淡然一笑,截口問道:“二哥,怎見得莫雷他不會做第二項傻事?”

算卦的道:“一次失敗的教訓,對他還不夠麼?四弟沒見他說,他今後要步步爲營,處處提高警覺。”

書生道:“看見了,那是說,說了的不一定都做得到。”

算卦的還要再說,皇甫敬忽地擺手說道:“夠了,二弟,似這般你爭我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當前要務,是要想什麼辦法找到莫雷。”

算卦的閉口不言,書生卻道:“大哥,是想什麼辦法讓莫雷自己出來。”

皇甫敬道:“那沒什麼分別,不用咱們踏破鐵鞋,窮搜宇內,那更好,問題是有什麼辦法能讓他自己出來。”

書生微笑不語!

皇甫敬望了他一眼,道:“四弟似乎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

書生笑道:“好說,我只敢說試試看,卻不敢斷言必行。”

皇甫敬道:“四弟該知道,咱們沒有幾項機會好試!”

書生道:“我明白,但任何事在未成之前,誰也不敢斷言必成。”

皇甫敬雙眉一展,笑了:“四弟,你何不早說,卻怎在此賣關子急煞人?”

書生道:“若大哥不信,我還落個癡人說夢,若之奈何?”

皇甫敬笑道:“好了,四弟,別那麼不饒人,這次算了,下次不敢,行了不?快說吧,我三個恭聆高明瞭。”

書生沉吟了一陣子,道:“大哥,我仍是那句話……”

皇甫敬忙道:“但,四弟,我次次點頭,這次卻由不得你。”

書生皺眉不語,老駝子卻楞楞問了一句:“什麼事情次次點頭,這次不行,大哥?”

皇甫敬道:“就是這句話,現在別問,到時自知!”

老駝子忽地站起:“不行,我第一個不依,四弟,你敢不說。”

書生淡然而笑:“三哥,你知道,你四弟是由來吃軟不吃硬的。”

不錯,這老駝子明白,任何事,不要對這位四弟,千萬別來硬的,否則絕對行不通,老駝子沒了輒,搔搔頭,涎臉笑道:“四弟,我可知道你由來心地軟,最好說話……”

馬上一變爲馬拍,捧,求,可真快!

皇甫敬跟算卦的都笑了!

書生也笑了,可是他有意急人,只笑而不開口!

老駝子真急,可是他不敢催,生怕一催又催出毛病,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搔頭,那模樣兒逗煞人!

半晌,他終於忍不住了,忽地一跺腳,道:“我的媽呀,四弟,我算是服了你,我給你叩頭,成不?”

說着,他當真納頭便拜!

書生坐不住了,閃身躍起,喝道;“三哥,你是聽不聽?”

老駝子道:“這豈非廢話?不聽我會甘心矮半截。”

書生一提座椅,道:“那麼,三哥請坐,不然我不說。”

老駝子搖頭苦笑:“我的天,看宋求人的事兒真難,怪誰,誰叫我這腦筋不如人,誰叫我這人不爭氣,非聽不可。”

說着,轉個身,一屁股坐了下去!

書生也坐了下去,沉吟了好一會兒,始道:“誰知這莫雷他最怕什麼?”

他突然來此一問,皇甫敬三人一怔,老駝子脫口說道:“他最怕野心難遂,坐不上天下第一人寶座。”

“對!”書生輕擊一掌,笑道:“誰說三哥腦筋不如人?我看不差嘛!”

老駝子一瞪眼,道:“四弟,少損人成不?這跟你那辦法,有什麼……”

書生道:“三哥,是你說還是我說?”老駝子一驚,連忙閉上了嘴!

皇甫敬與算卦的不禁搖頭大笑:“三弟,既惹不起人家就少開口,坐着聽。”

老駝子啞吧吃黃蓮,卻只有瞪眼的份兒!

書生望了他一眼,笑道:“三哥,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這就是要先知彼,然後再謀求對付之策懂麼?”老駝子,他就是不說話,看來是學乖了!

書生頓了頓,忽又問道:“誰又知道,莫雷他最喜歡什麼?”

皇甫敬與算卦的望向了老駝子!

老駝子突然說道:“別看我,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開口了。”

可是到底仍是開口了。

皇甫敬與算卦的再次失笑,皇甫敬剛要張口!

老駝子卻忽又說道:“這誰不知道?莫雷他最喜歡的是那天下第一人寶座。”

“對!”書生又輕擊了一掌笑道:“三哥高明嘛,又讓三哥說着了……”

老駝子沒再開口,可是面有得色!

書生望了他一眼,接問:“這麼說來,他今生今世,對那天下第一人寶座,是非得之而不甘心了。”

老駝子道:“事實如此,要不然,他死都會死的不痛快!”

書生道;“那麼,如今咱們是瞭解了第一點了,請問三哥,要爭取那英雄翹楚,逐鹿那天下第一寶座,憑他一人之力夠麼?”

老駝子道:“有道是:‘獨木難撐大局,隻手難以翻天’,他一個人自然是興不起風,作不起浪,再說……”

“夠了!”書生擡手一攔,道:“那麼,三哥,我再請教,既然是獨木難撐大局,隻手難以翻天,莫雷他目前最需要什麼?”

老駝子皺了皺眉,道:“這容易,但,四弟,你怎麼老是問我?”

書生道:“怎麼,三哥不耐煩了?三哥既感不耐煩,那就算了。”

老駝子一驚忙道:“四弟,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書生道:“那麼,三哥,答我問話。”

老駝子搖頭苦笑:“四弟,你可真會整人,好吧,我說……”

書生接了一句:“我沒有勉強三哥!”

老駝子一急,脫口說道:“不勉強,不勉強,是我自己要說,成不?”

皇甫敬與算卦的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書生忍仕笑,道:“那麼,三哥。請吧!”

老駝子嚥了一口氣,道:“莫雷他目前最需要的是替他賣命的人手。”

書生擊節嘆道:“句句中的,三哥簡直令我佩服……”

他說的煞有其事,皇甫敬跟算卦的又樂了!

書生頓了頓,又問:“三哥,爲他賣命的人手,恐怕不是那些不堪一擊的酒囊飯袋,也不是那些正派俠義,而是那些功智兩高,秉性瘋狂的黑道邪魔,對麼?”

老駝子點頭說道:“正派俠義不會爲他賣命,爲他賣命的,就算不上正派俠義,那些酒囊飯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給我我也不要。”

書生道:“三哥,不錯,意料中,夠資格爲他賣命的黑道邪魔,放眼天下武林,三哥屈指試數之,有多少?”

老駝子略一思忖,立刻說道:“黃土崗上,躺下了不少,知名的沒多少了。”

書生突然笑道:“好了,如今咱們瞭解了第二點了,這最後一點,我仍要就教於三哥,三哥你說,他需要這些人手,而且必須是黑道邪魔,一流高手,這叫什麼?”

老駝子一怔,道:“什麼這叫什麼?”

書生笑道:“他要幹什麼?”

老駝子道:“四弟這話問的好,要爭奪英雄翹楚,席捲天下,稱霸武林呀!”

書生點了點頭道:“既稱爭奪,又稱席捲,這叫什麼?”

老駝子想了想,道:“這叫攻。”

“對了!”書生笑道:“三哥今兒個是難得的明白,像這種欲席捲天下,稱霸武林之舉,總不能單講究進可以攻吧?”

老駝子點頭說道:“那當然,還要講究個退可以守。”

書生道:“進可以攻,或容易,退可以守,卻不那麼簡單,三哥以爲,憑莫雷跟他那一班手下,夠麼?”

老駝子道:“自然是不夠,不過,進可以攻卻是綽綽有餘。”

書生道:“不夠該怎麼辦?總該想個退可以守的辦法,三哥試替他想想看,誰能替他建立個牢不可破的根本?”

老駝子略一沉吟,立刻說道:“那自然是要找獨孤恩兄不可。”

書生笑道:“好了,這第三點,咱們也已經瞭解了……”

老駝子道:“這第三點沒有用,獨孤恩兄要是肯替他賣命,咱們今夜便不會有這場勝仗了,永遠也別想有。”

書生點頭道:“話固然這麼說,可是三哥以爲他會死心麼?”

老駝子道:“不死心他不會一個人兒逃跑。”

書生道:“三哥錯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時候,他只有舍獨孤恩兄而保全自己的性命了,俗話說,留得青山在那怕沒柴燒?”

老駝子瞿然說道:“四弟是說,他仍隨時在打獨孤恩兄的主意。”

書生笑道:“該如此,三哥要知道,唯獨孤恩兄,纔是他謀圖霸業,逐鹿武林的唯一最大助力,否則他永難成功!”

老駝子想了想,道:“那麼,如今咱們是瞭解了這三點了,瞭解這三點之後,又如何?能由這三點之中,想出什麼法子?”

“不錯!”書生點頭說道:“既己知彼,便可由這知彼中,想出辦法,三哥知道,那後兩者是他的需要,可也是他的弱點,只要能針對着他的弱法,便是對敵的無上妙法。”

老駝子皺眉說道:“到底是個什麼法子,說了半天,你倒是說呀!”

書生笑了笑,道:“先說那第二點,三哥,那黑道邪魔之中,越是走頭無路,越是在武林中站不住腳的,莫雷也最歡迎,是不?”

老駝子點頭說道:“不錯。”

書生道:“那麼,三哥再想想看,這種人,武林之中有多少?”

老駝子想了想,道:“黑道邪魔比比皆是,但卻沒有一個是走頭無路,在武林中站不住腳的。”

書生道:“武林之中,是沒有,但,三哥,咱們能不能讓他有?”

老駝子巨目一瞪,道:“四弟是說,咱們去……”

書生點了點頭,含笑不語!

老駝子道:“這豈非幫了那匹夫一個大忙!”

書生道,“釣大魚要放長線,用高餌,不先給他些甜頭,後日那來的苦頭?這種幫忙,是必須的。”

老駝子沉默了一下,道:“我明白了,四弟,說你那第三點吧!”

書生笑了笑,道:“這第三點也是針對他的需要,要幫他一個大忙,這恐怕要麻煩獨孤恩兄了,不然的話……”

忽地一笑接道:“法不傳十耳,大哥、二哥、三哥,請附過耳朵。”

接下去,是一陣低低話聲,聲音低的只有屋中的他四個可以聽得見,屋外,是一絲兒也聽不見!

須臾,只聽屋中傳出幾聲輕笑,那笑,發自內心,是既爽朗,又歡愉,跟着,屋門啓處,算卦的、老駝子、書生,三個人辭了出來,一路談笑着各回住處。

第二天,書生一個人出了趟遠門兒,這一趟遠門兒,時間不短,足足十天之後才返來!

他出門兒的時候,是空着手,回來的時候,是坐着馬車,車裡,還多了個人高的行李捲兒!

一名站門的趟子手,一見車到,連忙下階相迎,他要替書生槓行李捲兒,被書生含笑婉拒了!

他自己來,一隻手提着那人來高,看上去頗重的行李捲兒進了門,皇甫敬三人聞報相迎,第一句話便問:“四弟,如何?”

書生指了指行李捲兒,笑道:“不是在這兒麼?可真難鬥,沒想到,就這麼幾年工夫,他的進境那麼快,要不是我連演‘震天指’,還真對付不了他。”

除了他這幾位兄弟之外,沒人懂他在說些什麼?

適時,君玄清也由裡面趕了出來,書生隨手把行李捲兒遞給了他:“玄清,槓到我屋裡去,先別動,知道麼?”

君玄清應了一聲,接過了行李捲兒,行李捲兒剛到手,他突然一怔,滿臉詫異色地望向書生!

書生含笑揮手,道:“扛去吧,先別動它就是。”

君玄清又應了一聲,槓起行李捲兒走了,走了是走了,可是那臉上的詫異色,仍未見稍退!

當天晚上,趙振秋設宴爲四叔洗塵,書生他即席宣佈,明天一早,“四奇”要聊袂出門,要踏遍宇內,窮搜武林,找尋莫雷蹤跡。

接着,並曉諭趙振秋,要特別小心,守護他獨孤恩伯,以防莫雷乘虛侵襲,再逞陰謀。

趙振秋戰戰兢兢,恭謹領命,可是他不明白,一向明智,奇才第一的四叔,怎會有如此糊塗決定,莫雷,不是他鏢局中任何人所能敵,把獨孤恩伯留在鏢局,他四位一走了之,這豈非給莫雷以可乘之機?

想歸那麼想,可是他不敢問,席散後,書生又把越振秋叫到他房裡,關起門來,低低說了好一陣子!

雖不知道他說些什麼,但可想而知,那無非是面授機宜,交待趙振秋如何防範,如何守護!

第二天一早,“四奇”兄弟在大夥兒恭送聲中,飄然出門,踏上了征途,一直望着四人不見,大夥兒纔回身進了門!

入夜,鏢局中又是一席盛宴,那名義是爲趙小秋補行拜師大禮,席間,獨孤承特別興奮,興奮之餘,就不免多喝了兩杯,結果是玉山傾倒,大醉在了席間。

這一醉,是十分醉,醉的人事不省,還是由趙振秋、夏仲夫二人摻扶着把他送上了小樓!

三更時分,梆子甫傳,鏢局中突然有驚,火光一溜衝上了半空,那是馬廄失火,這一下亂了!

趙振秋等人披衣到了後院,指揮趟子手們救火控馬,人聲喧嚷,羣馬悲嘶,那亂勁兒,驚動了半個“開封城”!

就在這方面忙亂的時候,一條人影輕捷如電地掠上了獨孤承所居小樓,看身法,功力之高,是與書生四兄弟,互爲伯仲,來得神不知,鬼不覺!

但當這條人影,脅下挾着一物,由小樓上出來的時候,卻被趕來相拜獨孤承的車子良看見!

一聲驚叱,幾招搏鬥驚動了救火的人,於是趙振秋恍悟這是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當下,分出了一半人手趕來助戰,只求奪下獨孤承,不惜一切犧牲!

但一場惡鬥下來,來人在充滿輕蔑,不屑,又是得意的長笑聲中,輕易逸去,還帶走獨孤承!

再看鏢局的情形,馬廄焚燬不算,趙振秋傷了臂,夏仲夫傷了腿,牟子良傷了內腑……。

傷都很輕微,也算不了什麼,但是,獨孤承被人擄去,這損失可就太驚人,太大了!

趙振秋想起四叔臨出門時的一再叮囑,深覺愧對恩伯,羞見長輩,他羞愧急怒之餘,幾度要自絕。多虧了大夥兒同聲苦勸,才把他安慰下來!

於是,一方面清理鏢局一方面派專人連夜動身,追趕書生等去報信。

第二天晌午,報信人快馬而回,說是在“登封”附近追上了書生等,四兄弟聞訊大爲震怒,尤其老駝子,他要即刻趕回,還是書生把他給勸住了,書生並帶回了話,說他四兄弟不回來了,就在附近搜尋莫雷的蹤跡云云。

與此同時,有一個長像猙獰,兇惡的黑袍老者,帶着一件行李,過黃河,經封邱,越濮陽,直往北走。

這一天,他到了“大名”,“大名”在河北是個不算小的地方,這地方,單算客棧、酒肆就有十幾家。

黑袍老者,挾着行李捲兒,由南進入“大名”。

這條街上,酒旗兒飄飄,靠左便是兩三家大酒館,黑袍老者略一猶豫便走向了靠南頭的第一家!

正是晌午飯時,這家酒館裡上座了八成!

黑袍老者站在門口兒那雙森寒犀利目光,打酒館內看了個清楚,那目光,只在東角里停了一停,然後,他便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那使他目光停了一停的東角,坐着三個青袍大漢,正在那兒吃酒談笑,被他那一眼看得臉色微微一變,但旋即又低下了頭!

可是那談笑之聲,已然壓低了不少!

黑袍老者坐的是南角,他剛落座,店夥便滿臉堆笑地走過來,生意人都是那一套:“這位,您要點兒什麼,請只管吩咐。”

說着,他伸手就要去接行李,可是一番好心!

黑袍老者卻突然瞪了眼,伸手一擋,道:“我自己會拿,不用你管。”

這一擋不要緊,店夥那一條手臂又痛又酸,“哎呀!”一聲,險些落了淚,要發作,瞧對方那模樣兒,他可又不敢,只得啞巴吃黃蓮,還忙又陪上了一付笑臉:“是,是,是,這位,您是要點兒……”

一隻手捧着腕子,那笑比哭還難看!

黑袍老者陰眼冷冷一翻,剛要張口,一眼瞥見那三個青袍大漢站起來要離去,他臉色一變,冷喝說道:“你三個,給老夫我坐下。”

店夥一楞,心想:這人怎這麼怪,人家吃喝完了,要走,那關他什麼事,難不成他們認識……。

三個青袍大漢卻身形一震,互覷一眼,施了個眼色,裝作沒聽見,推開了椅子,敢情仍要走!

黑袍老者竟笑了,笑的好不陰森:“你三個可是聾了?”

三個青袍大漢身形又復一震,其中一名轉過了身:“尊駕可是呼喚我三兄弟?”

黑袍老者冷然點頭:“不錯,別人沒有站起來。”

那名青袍大漢臉色有點白,可沒有什麼表情:“尊駕,彼此認識?”

黑袍老者哼了一聲,道:“不認識,憑你三人也配。”

青袍大漢竟毫無不悅之色,道:“那麼,尊駕何故呼喚我三兄弟?”

黑袍老者道:“沒理由,我讓你三人坐下。”

青袍大漢仍沒介意,道:“我不懂尊駕這是何意?”

黑袍老者道:“沒什麼意思,要走可以,等我走了你三個再走。”

青袍大漢笑了,笑得好不自然:“這真是天大的笑話,爲什麼我三人非等尊駕走了才能走?”說得本來是,天下那有這種理?

黑袍老者陰陰笑道:“因爲我是爲你三人好,在我沒走之前,你三人要是跨出大門一步,非立即橫屍當地不可,不信你試試看。”

三個青袍大漢臉上變了色,適才發話那名強笑說道:“尊駕真會說笑話,好端端地怎會出門就躺下?”

黑袍老者道:“我懶得多說,不信你三個就試試看!”

那青袍大漢道:“我兄弟跟人無怨無仇,想不出準會……”

黑袍老者截口說道:“那難說,有時候,閉門家中坐,禍會從頭上來!”

那青袍大漢沉默了一下,道:“尊駕,假如旁人要走呢?”

黑袍老者道:“別人我不管,也管不着。”

話聲方落,其他的酒客一起站了起來,丟下酒錢,爭先恐後地都溜了,看起來,都夠機靈的!

店夥可着了急,着急是着急,玩命的事,他可不敢亂插一句嘴,只有站在那兒乾瞪眼。

那青袍大漢脣邊抽搐,臉上的神色好難看:“這麼說來,尊駕是單管我三兄弟了。”

黑袍老者竟點了頭:“不錯,明白了就好,乖乖地給我坐下去,知機識相的,就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懂麼?”

青袍大漢回了身,三人互相交換一瞥,竟真的又坐了下去,看來,這三人不是好涵養便是惜命怕事!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人,誰不惜命?

黑袍老者滿意了,陰陰一笑,轉望店夥:“現在,揀你店裡最好的,給我端上來,一分錢不少你的。”

就是不給錢也沒關係,店夥連忙應了一聲,抖着兩條腿,進入了後面,須臾送上酒菜,又連忙走了!

他是十分怕招惹了這位兇客!

片刻之後,黑袍老者酒足飯飽,又轉向了三名青袍大漢,道:“如今是時候了,你三個可以走了。”

三名青袍大漢竟有如逢大赦之感,慌忙站了起來,推椅要走,適時。黑袍老者卻忽揚輕喝:“慢點。我還有話說。”

三名青袍大漢轉過了身,適才說話那名道:“尊駕還有何教言?”

黑袍老者笑了笑道:“從實答我問話,你三個可是看上了我這個行李捲兒?”

三名青袍大漢臉色一變,居中那名忙道:“我兄弟不敢……”

黑袍老者截口說道:“你三個可知道那裡面是什麼?”

居中青袍大漢方一猶豫,黑袍老者緊跟着又是一句:“據實作答,否則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居中青袍大漢勉強點頭:“我兄弟不敢相瞞,知道。”

黑袍老者目中異采一閃,道:“你三個是怎麼知道的?”

居中青袍大漢道:“近日來,武林傳說……”

“夠了!”黑袍老者揮手笑道:“在河南做的事兒,山東跟河北的人都知道了,江湖傳信兒好快……”臉色一沉,接道:“你三個可知我是何人?”

三名青袍大漢機伶一顫,半晌,居中那青袍大漢方怯怯憋出一句:“尊駕留情,我三人不敢說。”

黑袍老者道:“何妨說說看。”

居中那名青袍大漢只得硬起頭皮!“尊駕是‘毒手魔君’莫……”

黑袍老者忽地縱聲大笑:“這就是江湖傳言!”

居中青袍大漢不知是福是禍,駭然點頭!

黑袍老者目中異采連閃,道:“好吧,就讓他們去傳吧,早該如此,我就不該留你三個了,記住,你三個只准說事是莫雷乾的,可不許說在什麼地方碰見過我,否則,哼,哼,請吧!”

三名青袍大漢機伶暴顫,應了一聲,奪門飛奔而去!

黑袍老者又是一陣大笑,忽地喝道:“店家,會帳!”

店夥嗓門兒打抖,由裡邊應了一聲,一步艱難一步地捱了出來,臉上沒一絲血色,道:“這位,您,您,您……”

“會帳!”黑袍老者喝了一聲!

店夥忙道:“是,是,是,一錢三,三,三……”

黑袍老者探懷摸出一物,塞了過去:“拿去,不用找了。”

提起行李捲兒出門而去!

店夥站在那兒直髮呆,好半天他臉上才恢復了人色,頭一低,突然攤開了手,天!那是一顆明珠!

轉眼間,店夥又楞了!

一顆明珠足夠一個八口之家,吃喝大半輩子。

誰說凶神不好,像這樣的凶神,他如今倒希望以後多來幾個,再有人說凶神不好,他準會跟人拼命。

這又是一天,這一天在“陽谷”一家大酒樓裡面一付座頭上,坐着七八個人,這七八個人當中,那三名青袍大漢也赫然在座,而且是喝得臉上泛赤,擄胳膊露胸膛!

想必是那三杯黃湯壯了膽,只聽那居中一名砰地一聲拍了桌子:“他奶奶地,武老二你不信?”

他對面的一名瘦高黑衣漢子搖了頭:“俺他孃的是不信,你三個碰上了他,會活着回來。”

那居中青袍大漢拿酒出氣,猛幹一杯,一抹嘴,道:“他奶奶的,說來俺也不信,可是俺三個就真的回來了,武老三,俺要說一句假話,今後俺這顆腦袋給你當夜壺!”

那瘦高黑衣漢子一怔,道;“這他孃的敢情是真的了。”

居中那名青袍大漢道:“憑俺魯中三熊這塊招牌,還能瞪着眼說瞎話。”

那瘦高黑衣漢子道:“那麼你巴老大說說看,是他孃的在那兒碰上的。”

居中青袍大漢口沫橫飛,一揮手,道:“在他奶奶的大……”

突然機伶一顫,酒醒三分,閉了口!

那名瘦高黑衣漢子仰天笑道:“大什麼?莫非在他孃的你大爺家?”

居中青袍大漢臉色一變,道:“你別激,俺豁出去了,在河北大名!”

那名瘦高黑衣漢子笑聲倏住,瞪眼說道:“巴老大,真是在河北大名?”

居中青袍大漢道:“誰騙你誰是他奶奶的這個。”

五指一伸,這是烏龜王八!

瘦高黑衣漢子不再說話了,他舉起面前杯剛要喝,一眼瞥見面前走過了一個人,下了樓!

機伶一顫,臉上變了色,拿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其他幾個人一怔,循他目光望去,那有什麼?轉過頭來,他旁邊那名矮胖漢子抖手就是一巴掌:“老二,你是中了風了?”

瘦高黑衣漢子一震定過神來,神色緊張地道:“喂,你幾個知道,俺剛纔看見了誰?”

“誰?”大夥兒同聲一問!

瘦高黑衣漢子道:“神州四奇的老二,那位卜二先生。”

居中青袍大漢大笑說道:“你他奶奶的喝多了,眼花了,這麼多個眼睛,不如你那一付?俺幾個怎麼沒瞧見呢?”

那瘦高黑衣漢子道:“巴老大,套你一句話,俺要騙你俺他孃的是這個!”他也來個五指一伸!

這一來,大夥兒臉上變了色,好半天,那居中青袍大漢方道:“是卜二先生有啥關係,‘神州四奇’可不是……”

“你他孃的懂什麼?”瘦高黑衣漢子道:“俺他孃的是爲你三個操心,卜二先生是聽你三個說的,準是追去了,他日兩頭碰面,那一位一問,卜二先生一說,俺看你三個他孃的往那兒躲。”

三名青袍大漢腦際轟地一聲,差點兒沒嚇暈過去!

還是那矮胖黑衣漢子說了話:“老二,你瞎操的什麼閒心,卜二先生要是碰上他,還會讓他跑了,準得讓他當場就躺在那兒!”

三名青袍大漢剛籲一口大氣,瘦高黑衣漢子緊接着又是一句:“他……他孃的萬一跑了呢?”

好了,大夥兒全沒心情吃喝了,尤其是那三名青袍大漢,坐在那兒,白着臉,直髮楞!

適時,東隅裡站起了個身材瘦小的於癟老頭兒,望他幾人這付座頭上望了一眼,舉步下了樓!

乾癟老頭兒下了樓,頭也沒回地直奔西城!

西城,緊靠城門處,有一家棺材店,這家棺材店在“陽谷縣”裡試打聽,誰都知道是不久之前,易幟換旗,另開張的,不久之前,那是家專賣南北貨的店鋪。

至於好兒的南北貨買賣不做,爲什麼改頭換面,賣起了棺材,那就沒人知道了,只有問掌櫃的自己去!

乾癟老頭兒一進棺材店,打裡面進出來個胖胖的中年人,兩個人交頭接耳地低聲說了幾句,便一起進入了後面!

沒一會兒,棺材店的後門兒開了,一箇中年婦人騎着小毛驢兒,蹄聲得得地由後門兒出來,轉過街,直出西城!

適時,那棺材店對街的一家客棧樓上,一扇原開着的窗戶,“叭!”地一聲,關上了!

隨聽裡面有人說道:“我說‘黃土崗’上怎沒瞧見她,原來她躲在這兒!”

話落,一聲冷哼,緊接着有一個人說了話:“二弟,你要幹什麼?”

先前那人道:“這東西一定是給那匹夫送信兒去了,跟下去不是一逮逮兩個。”

後來那人道:“三弟好糊塗,那匹夫不是那麼容易上鉤兒的,忘了,沒有大哥的話,不到時候,誰也不許打草驚蛇。”

先前那人沒說話,半晌始道:“那麼,你說怎麼辦?”

後來那人道:“很簡單,往那兒等着去。”

先前那人不再說話,隨即一片寂然!

那中年婦人騎了小毛驢兒出了西城後,走沒多遠,忽地折向了左,離開了官道,順着一條小溪,往北行去!

又走了一會兒,一座小山攔在眼前,中年婦人往後看了一眼,然後再在驢後加了一鞭,毛驢放開四蹄猛向山裡奔去,轉過山腳不見!

須臾,蹄聲之間,一條人影自山腳處掠起,往西電射而出,是那中年婦人,這女子好機警,稱得上狡猾詭詐。

盞茶工夫過後,中年婦人突然緩下身形,一步步地往前走去,前面,不遠處,是一片小村落,難怪她要緩了下來!

這小村落,住沒幾戶人家,由那每家門口放着的犁看,這小村落裡的人家,準都是種莊稼的。

中年婦人在村東一家人家門前停了身,然後揚聲叫道:“二大爺在家麼?”

那家人家裡有人應了一聲:“誰呀?”

中年婦人道:“是我,二姑。”

柴扉,“呀!”地一聲開了,有人探出了頭,是個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他望了望中年婦人,道:“二大爺睡着呢,輕聲點兒。”

中年婦人點了點頭,走了進去,順手掩上了門兒!

緊接着,這家人家裡響起了個蒼勁話聲:“怎麼樣,有信兒了?”

“稟老主人,那老兒出現在大名1”是中年婦人話聲!

蒼勁話聲“嗯”了一聲,道:“帶着人麼?”

隨聽中年婦人應了一聲“是”!

過了一會兒,蒼勁話聲道:“二姑,以你看如何?”

中年婦人道:“屬下已來稟報老主人,不敢斗膽……”

蒼勁話聲截口說道:“放大膽說,是我讓你說的!”

中年婦人應了一聲,道:“屬下斗膽,覺得事有蹊蹺!”

“何以見得!”

中年婦人道:“屬下覺得事情太巧!”

“還有呢?”

中牛婦人道:“他們也不可能把那老東西留在家裡。”

蒼勁話聲“嗯”了一聲,道:“說下去。”

中年婦人道:“那老兒更不可能明日張膽地帶着人亂走。”

蒼勁話聲道:“沒有了?”中年婦人應了一聲!

蒼勁話聲笑道:“那麼這件事可信,也可行!”

中年婦人顯然一怔,道:“屬下愚昧,老主人明教。”

蒼勁話聲笑道:“他四個做事,不會笨的連你都能看出破綻,倘若你看不出破綻,認爲可信,可行,那我反倒要考慮,懂麼?”

中年婦人忙道:“老主人高智,屬下懂了。”

蒼勁話聲沉默了一下,道:“那老兒可是一直打的我的旗幟?”

中年婦人道:“正是,他曾交待過‘魯中三熊’!”

蒼勁話聲冷哼一聲,道:“好心思,讓他四個找我,他卻帶着人逍遙……”

頓了頓,話聲一轉,接道:“那老兒多年未現武林,怎地忽然劫持了那老東西,這是何用意?莫非他跟我一樣,也不甘雌伏……”

中年婦人道:“屬下斗膽,尚有一宗懷疑。”

“說!”

中年婦人道:“屬下懷疑,會不會是他四個假扮……”

蒼勁話聲笑道:“我做事豈會如此糊塗?泰山近在咫尺,我去過了,那老兒已經離開了隱居處,而且是不久之前才下山,再說,你曾見着那四個,那四個是一個不少,別人或可假扮那老兒形象,但那功力卻絲毫冒充不了。”

中年婦人未再說話!

蒼勁話聲又道:“他四個呢?”

中年婦人道:“仇堂主見卜老二下了酒樓,想必是招呼另三個趕去了?”

蒼勁話聲道:“如此說來,是事不宜遲了。”

中年婦人道:“老主人自請明裁。”

蒼勁話聲道:“好,你回去吧!”

中年婦人應了一聲,隨見柴扉又開,送她的,仍是那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中年婦人一出門,他立即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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