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澈澈,別難過,楚叔叔會幫你過生日的。”楚陵楓溫柔的抱起小澈澈,孩子感傷的童言童語令他心酸不已。可是他沒有能力令小雪馬上醒過來,沒辦法給小澈澈變一個媽咪出來。
“嗚嗚……”小澈澈死死的咬住粉嫩嫩的脣,嗚咽着卻不敢大聲的哭出來,揚起淚流滿面的可愛小臉,“楚叔叔,媽咪是不是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媽咪是不是不要小澈澈了?”
小澈澈努力忍着哭聲,小小的身子哭的一顫一顫的,非常的可憐,看的令楚陵楓心中酸楚不已。
伸出修長的手指,略顯粗糙的指腹劃過小澈澈柔嫩的臉龐,替他拭去滿臉的淚水,輕聲卻哀傷的安慰,“小澈澈不哭,媽咪累了,所以要睡覺,我們靜悄悄的陪着她不吵醒她好不好?今天是小澈澈的生日,楚叔叔陪你過,給你買冰激凌蛋糕,買很大很大的蛋糕……”楚陵楓越說越覺得絕望,聲音哀哀的,別說安慰不了小澈澈,連他自己都安慰不了。
他以爲他只要搬出冰激凌,小澈澈就會開心,就不會哭了。
可是偏偏這一次這個方法不靈了,小澈澈聽楚陵楓這麼說了,索性哇哇大哭起來了,“嗚嗚,我不要,不要靜悄悄,不要冰激凌,不要大蛋糕了,我只要媽咪,我只要媽咪醒過來……嗚嗚……”小澈澈越說越悽慘,眼淚哇哇直流,楚陵楓怎麼擦也擦不幹。
楚陵楓看着小澈澈哭,看着他喊陸雲舟爹地,看着小雪昏睡不醒,一切都讓他心力交瘁,無能爲力。
如果可以,他多想跟小雪換一換,換他躺在這裡,一睡不醒。
“不哭了,不哭了,噓……”楚陵楓實在勸不下去了,如果可以,他好想跟着小澈澈一起這麼肆無忌憚的酣暢淋漓的痛哭一場。
“嗚嗚,楚叔叔,小澈澈不哭,不哭……你也不哭……”小澈澈淚眼婆娑的看着楚陵楓,溫軟的小手胡亂的在楚陵楓的臉上抹着。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也跟着小澈澈一起淚流滿面。
小雪啊,小雪,你怎麼忍心,看着我們爺倆在這裡慟哭,自己卻躺着無動於衷?
哀傷的氣息隨着眼淚一起瀰漫整個房間,大概是哭聲驚動了外面的人,梧桐跟陸雲舟一起來看小雪,居然看到這爺倆居然一起在抱頭痛哭。
不震撼是騙人的,梧桐認識楚陵楓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流露出這樣的真性情,從來冷冷淡淡的他居然爲了小雪哭的跟個孩子似地,可見他對小雪的感情有多深。
陸雲舟不忍,上前輕拍楚陵楓的肩頭,順手接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澈澈,柔聲安撫,“小澈澈別哭,你是個堅強的孩子,媽咪一定捨不得離開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這段時間,陸雲舟跟梧桐幫着楚陵楓照顧小澈澈,而他自己則可以專心的照顧小雪了。楚陵楓對陸雲舟感激,雖然表面不說什麼,可是心裡絕對動容,朝夕相處,兄弟之間的隔閡漸漸消失,心照不宣的珍視起這份來之不易的兄弟之情來
。
“小澈澈,你看……這是什麼?”梧桐提起手中的大蛋糕晃了晃,今天他們特地到醫院來給小澈澈過生日,怕的就是他會傷心會難過以致情緒奔潰。
“蛋糕……”小澈澈抽噎着小聲說道,難得看到這麼大的蛋糕情緒也不高。
“這可是小澈澈最喜歡的冰激凌蛋糕哦,還是巧克力和草莓的混合口味哪。”梧桐走到小澈澈面前蹲下,把蛋糕放到他面前,希望可以得到他展顏一笑。
對於這個堅強而懂事的可愛孩子,她真的是疼到骨子裡去了。小雪昏迷的這段時間,她幾乎就跟小澈澈吃睡在了一起,也產生了一種不是母子勝似母子的親暱信賴關係。
“可是媽咪睡着了,待會兒她會醒過來陪小澈澈一起許願吹蠟燭嗎?”小澈澈仰起頭天真的期望着,泛着淚光的漆黑眼珠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閃耀。
梧桐無言,心中心痛亦苦澀,對於孩子而言,母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取代的存在。如果小雪真的熬不下去,這麼小的孩子該怎麼面對以後沒有母親的人生?
想到自己曾經親眼目睹父親母親死在面前,以後長長的人生裡,每每黑夜想起再沒有母親關心愛護自己,自己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獨存這個世上時,都覺得那麼的淒涼那麼的孤獨……
頓時心裡對小澈澈充滿了心疼,伸手溫柔的擦去小澈澈的眼淚,鼻腔酸澀,似乎有溫熱的液體將要從眼眶泛出。
深吸一口氣,溫柔而堅定道,“會,一定會的,因爲媽咪這麼愛你,她一定捨不得小澈澈的。”
聞言,小澈澈有燃起了希望,也成功的停止了哭泣。可是這番話卻讓另外兩個大男人晦澀黯然,如今也只有小澈澈纔會相信這樣的話了吧?
“我們出去走走吧。”陸雲舟知道楚陵楓難過,想拉着楚陵楓出去散散心,開導開導他。這三個月來,楚陵楓變的沉默不已,再這樣下去真怕他會得憂鬱症或是自閉症。
陸雲舟知道,楚陵楓難過,但更多的是在責怪他自己。怪他自己一意孤行,寧願選擇讓小雪傷心也要選擇揹負責任,只爲逃避父親帶給他的陰影,他就狠心拋下小雪另娶童嫿。
就是因爲這樣,纔會讓身受重傷的小雪帶着小澈澈趕去他的婚禮,想要阻止這荒謬的一切,想要挽回他這個混蛋。
是他,害的小雪和小澈澈出車禍,是他害的小澈澈差點雙腳殘廢,是他害的小雪昏睡不起。
他一直認爲,不是上天在懲罰他,而是小雪在懲罰他。只要小雪不肯原諒他一天,她就不會醒來,會像現在這樣一直一直的昏睡下去。
而他一直一直在等,在等着小雪願意原諒他的那一天,等着小雪願意醒過來。
“小澈澈,我們先去把蛋糕放在冰箱裡好不好?我們再讓媽咪睡一會兒,等她睡夠了就醒來陪小澈澈過生日了好不好?”梧桐溫柔耐心的哄着小澈澈,牽着他的小手走出病房去。
楚陵楓看着小澈澈停住
了哭泣,用沙啞的聲音淡淡開口,“謝謝!”
陸雲舟輕輕一笑,輕捶一下楚陵楓的肩膀,“謝什麼呀,都是一家人。”
這句話終於拉回楚陵楓的目光,靜靜的,用沉思的眼神看着陸雲舟。
陸雲舟也不管他的目光有多讓人緊張,就壯着膽子咧嘴一笑,頭一偏,“出去聊聊?”
“好。”楚陵楓淡淡的說着,隨即起身,看了一眼昏睡着的小雪率先朝着病房外走去。
陸雲舟沒想到楚陵楓突然這麼幹脆,愣了一下,隨即笑容擴大,趕緊跟上腳步。
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發現,一直安靜昏睡着小雪左手兩根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過了許久又動了一下,眼角緩緩滴下一滴淚來。
今年立秋後的天氣一天涼快過一天,尤其是到了傍晚,徐徐的晚風吹在人臉上感覺毛孔全部打開被清洗過一樣,舒爽無比。
楚陵楓跟陸雲舟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醫院的草地上,因爲長相出衆,不時有散步的病人轉頭看他們。
“我們到那邊的木椅上去坐一會兒吧。”陸雲舟有些受不了來來往往那些人的目光,主動打破沉默開口。
楚陵楓停下腳步,想了想,便頷首主動朝旁邊的木椅走去。
陸雲舟溫潤的眼眸隨着楚陵楓修長挺拔的背影轉動,閃過一絲被夕陽染上溫度的感情,這個卓爾出衆的男人,是跟他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或許,在楚陵楓內心已經沒有把他當做外人了,可是他們之間的隔閡至今還未徹底消除。
想到這,陸雲舟便快速走到楚陵楓身邊坐下,看着楚陵楓輪廓分明的側臉說道,“一直不知道你跟小雪是怎麼相識相愛的,你給我講講吧。”
楚陵楓似乎像是沒有聽見陸雲舟的要求,只眸光悠遠的看着夕陽一點一滴下沉。許久之後,當陸雲舟以爲楚陵楓不會再開口告訴他時,卻不想楚陵楓輕輕開口了。
“我跟小雪,幾乎是認識了一輩子的時間了。”楚陵楓的表情傷感卻帶着笑意,朦朧之意在他臉上緩緩鋪展開來。
陸雲舟一怔,一輩子,這是個多麼讓人心悸的詞,就像自己跟梧桐一樣,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了一起,花了半輩子的時間。
“楚陵楓,你跟小雪還有下半輩子,你不要那麼絕望,確切的說你跟小雪應該是認識了半輩子的時間。”楚陵楓的語氣讓陸雲舟感傷難過,就忍不住出聲安慰他。
在他的印象裡,楚陵楓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怎麼能像此刻這樣軟弱消極呢?
“是,半輩子。”楚陵楓側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溫潤含笑的陸雲舟,改口道。
這個男人是他的兄弟,歲月的歷練讓他變的沉穩內斂,現在的他會總是含着溫潤的笑,不會喜怒形於色了。如今他已經成長起來了,不像初見時那樣莽撞衝動。
有時候,歲月的流逝並非一無是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