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澈印象中,喬治一直算是個對手的,所謂對手,自然是要跟自己勢均力敵的。
無論是家世相貌,均可以與他一較高下。
但是現在躺在病牀上的人卻是滿臉蒼白——或許已經不是蒼白了,而是被深灰色的睡衣襯出隱隱發青的顏色,再加上整張臉表情扭曲,五官都像是移了位,完全不像雲澈記憶中那個富家公子。
出事之後,金清便將所有不相干的人阻在了外面,與屍體有接觸的不過是醫生護士而已,這人這副樣子,顯然不是死後造成的。
金清這會兒已經找了醫生過來,雲澈猛地轉頭盯了他:“這像是安安靜靜在睡夢中死去的樣子麼?”
被這人突如其來的憤怒嚇了一驚,金清下意識的探頭去看病牀上的人,身子瞬時就是一僵,隨後慌忙道:“雲總,這人剛死的時候的確是正常的,誰知道一會兒的功夫就……”
“誒,這就是前些天那個病人嗎?”
金清話未說完便被人打斷,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後發話的人身上,那人卻像是不自知,見無人應聲便又問了一句:“是那個嗎?”
最後還是離他最近的金清先反應過來,忙道:“是!”
這人面上泛起一絲興趣,直接上前摸了把人的臉,才又轉頭看後面呆愣着的各人:“這人整過容吧?”
雲澈面色一變,轉頭看金清,後者立馬上前道:“伊恩醫生,這話怎麼說?”
這醫生是唐漠謙之前派過來的,主要是爲了隨時掌握喬治的身體狀況,然而喬治家族的人卻是安排了自己的醫療隊,這位醫生來過之後只不過遠遠見了喬治幾面而已。
但既然是唐漠謙親自推薦的,那他必是有過人之處,雲澈神色也緩和了些,就等着這人解釋方纔那句話。
誰知這人卻是攤了手,滿面無奈:“這只是第一眼看上去的感覺而已,真要確定的話,我需要工具檢查。”
“金清,陪着老先生去拿工具!”
雲澈的臉色說不上是好看還是難看,聲音中卻是自帶一股威懾力,金清面容肅然,忙去辦了。
怕安娜病情加重,方纔雲澈就找人帶安娜出去了,這會兒一個人對着面前的屍體,他心中卻是絲毫懼意都沒有。
剛纔伊恩醫生的話幾乎確定了他之前的想法,但是如果這人真的是被調換了身份,那是爲了什麼呢?
據他們的調查來看,真正的“侯耀宗”本來前途光明,爲什麼願意與喬治互換身體,甘願一直呆在這個療養院中?
還有,侯耀宗不可能想不到喬治功成之後會讓他消失,那這個人是不是做了什麼準備?
想到這裡,雲澈只覺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縷亮光,忙叫過人來問:“喬治來之後的監控錄像都還在嗎?”
“監控錄像只有最近三個月的。”
小保安顯然也是有些怕,聲音都在抖:“因爲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所以安保方面並不是那麼嚴格。”
“有什麼地方是沒有監控的嗎?”
“有。”
小保安指指裡面浴室:“因爲到了裡面的人身份都比較特殊,所以……”
雲澈循着小保安的指點去了於是看了幾眼,隨後叫了取東西回來的金清過來:“等會兒人弄走後,好好查查這間房子,尤其是浴室。”
金清應了,雲澈想了想,又補充道:“記住,一寸地方也別放過,實在不行的話,把地板給我撬起來,看看底下有沒有東西。”
“明白。”
伊恩醫生這會兒已經在檢查喬治的屍體了,雲澈走過去看了一眼,還是覺得有些可怖,索性就直接看醫生:“您能看出死因麼?”
“看這樣子,中毒的可能性很大。”
伊恩醫生邊說便湊到人嘴邊聞了聞,後又翻開人眼皮細細檢查了一番,這才又道:“不過毒藥應該不是服食的,具體結果還要等進步一檢查。”
知道沒辦法一下子得出結論,雲澈倒也不顯得着急,只點了點頭便換了問題:“您之前說他 整容……”
伊恩醫生看了雲澈一眼,擡手捏了捏喬治已經扭曲的變形的麪皮,沉吟道:“他不但整過容,還整過不少次,不過有的地方看起來還不是那麼完美,倒是像……”
“像什麼?”
“像被做了實驗,所以現在纔會是這副樣子。”
伊恩醫生已經將視線轉回到了喬治身上,面上滿是興趣:“實驗完成之後,那個整容醫生的收穫定然不小。”
看着面前人的樣子,雲澈不僅挑了挑眉:“醫生對他有興趣?”
“那是自然。”
伊恩醫生再次摸了一把喬治的臉頰,喃喃道:“敢於在一張臉上做這麼多次手術,這人不是瘋子就是天才。”
說到這裡,醫生擡頭看雲澈:“雲總要知道,我能一眼看出來這人整過容,不過是因爲他面容扭曲罷了,換做一般人是決計看不出來的。”
看着醫生幾乎要發光的雙眼,雲澈露出一絲笑容:“既然如此,等我們找到人之後,定然會讓醫生您跟他討論一下醫術。”
伊恩醫生猛地上前一步,像個討糖吃的孩子一般,搓着雙手眼睛都發了亮:“真的?”
“不過之前,您還需要幫我們證明這個人的死因,以及確定他的真實身份。”
“這沒問題!”
伊恩醫生已經轉身去折騰屍體了,邊動手邊道:“只要雲總把那個人交給我,我定然將這具屍體上所有信息都給你挖出來!”
等大致取完屍體周圍的樣本,金清便叫人將屍體直接送到了伊恩醫生的房間,之前還不覺得,現在幾個人帶了屍體一離開,雲澈瞬間感到屋子裡空曠起來。
再次環顧了四周一眼,雲澈知道自己的感覺怕是沒錯。
這屋子裡除了必要的傢俱之外,幾乎沒有人生活的痕跡,乾淨的就像……酒店的房間。
金清已經帶人開始搜查房間了,雲澈看了幾眼便打算先帶安娜回去,誰知還沒走出房門,就聽外面一陣嘈雜聲。
雲澈眉頭一皺,就見本來在外面等他的安娜進了門來,臉色難看:“喬治的家人,硬是要將人的屍體帶回去。”
雲澈挑了下眉頭:“人剛來麼?”
聞聲過來的金清忙道:“人是早來了,在外面等了挺長時間,不知道怎麼現在又開始鬧。”
雲澈冷聲一笑,就像金清說的,這些人早就來了,爲什麼現在纔開始鬧?他腦中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這些人是作秀給他看的。
喬治死了,身爲他的家人不哭不鬧,豈不是太奇怪了?
見人久久不言,金清只好開口請示:“那您是要見見他們,還是……”
“改天再說吧。”
雲澈擺擺手,上前試了下安娜的體溫,扶了人便往外走。
這人身子本來就沒好利索,來了之後又受了驚嚇,他可不希望這人因爲這病情加深。
喬治的家人什麼時候都能見,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
誰知安娜卻拉了他的手,目光炯炯的盯着人道:“你還是去見見他們吧。”
“不行,你現在需要休息,這些人什麼時候見還不是一樣的。”
“阿澈!”
安娜打算人的話,面色有些難看:“公事與私事孰輕孰重你不清楚麼?我自己可以回去休息,人家來都來了,你還是留在這裡。”
見人態度堅決,雲澈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了頭:“那你小心些。”
見人乖乖點了頭,雲澈這才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嘈雜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他自然是想見見喬治這家人的,這件事情他的家人不可能不知道,明知後果卻縱容包庇,雲澈還真想聽聽這些人的想法。
國內,市二院。
沈希望看着通完電話後便沉着臉的唐漠謙,不自覺的便伸手去揉這人緊皺着的眉頭:“有什麼煩心事麼?”
意識到自己的樣子可能嚇到了自家寶貝,唐漠謙忙收斂了下心神,捉住這人的,柔聲道:“沒什麼大事,你不用管。”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沈希望笑:“沒什麼大事你會是這副表情?是不是小澈那邊有什麼消息了?”
這段時間唐漠謙將自己的一些猜測告訴了她,雲澈去F國的事情她也知道,現下見人皺眉沉思,自然是想到了雲澈身上。
唐漠謙倒是沒有想到這人能猜到雲澈身上,意外的看了人一眼,他還是點了點頭:“雲澈剛傳過來消息,喬治……死了。”
沈希望聞言猛地睜大了眼睛,半晌纔不敢置信的出聲:“怎麼會?之前不還好好的麼,怎麼……”
唐漠謙笑得意味深長:“對啊,之前還好好的,雲澈一到這人就死了,還真是巧啊。”
看着人的笑容,沈希望心中一動,猛地攥緊了唐漠謙的手:“你的意思是,這是人爲的?”
一句話說完,她自己又搖搖頭否了自己這句話:“不對啊,那個喬治死了有什麼用處呢?”
唐漠謙搖搖頭:“現在一切都還不確定,不過雲澈一到那邊就出了事,說明這個侯耀宗的得到消息比我們想的還要快,接下來的事情,恐怕要難辦的很了。”
沈希望沉默了會兒,只能拍拍人的手安慰道:“不管怎麼說,對方有動作就會有破綻,咱們慢慢來,總能將其擊破的。”
“話是這麼說不假,不過我們不能一直被動。”
唐漠謙面色一肅:“他既然控制了我們的合作公司,手上定然是有合同的,恐怕我要親自走一趟了。”
“你要去拿回那些合同?”
“沒錯。”
唐漠謙攤手:“把自己的命門方纔別人手中,總是不明智的,等到將合同拿回來,我們再行動起來就不用束手束腳的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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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希望皺了眉頭:“你怎麼知道東西放在哪裡?”
“我是還不清楚。”
唐漠謙面上慢慢勾出個笑容:“可是我們不是還有內線麼。”
……
唐氏。
Lisa將最近的資料交到唐漠謙手上,正要例行彙報最近的消息,就見人擡了擡手,忙止住話頭:“唐總?”
唐漠謙翻了翻手上的材料,突然道:“盛總那邊最近怎麼樣?”
明白自家老闆的意思,Lisa忙躬身道:“盛總下午在J市有個會議,您看……”
“餘下事情交給助理,你跟我去J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