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慘叫,就見君雅彤如同一個布娃娃般直直撲向樓梯口,然後骨碌碌向下翻滾。
這一切來得太快,衆人皆是一愣,接着紛紛奔到樓梯口,只見君雅彤已經沿着旋轉樓梯一路滾到底。
然後一動不動。
張晶晶嚇得臉色發白,驚悚地捂住自己的嘴脣,君雅彤這是死掉了麼?是她殺了她麼?不,她沒有,她只是閃得快,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不干她的事!
腿下一軟,張晶晶抓着扶手滑坐在地上。
無論君雨馨與君雅彤之間,有多大的仇恨與恩怨,在這一刻,君雨馨的心裡還是一陣抽搐鈍痛。
她不假思索地衝在最前面,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在她停下的瞬間,君雅彤身下的血已經流至她的腳邊。
“司空烈……”君雨馨聲音顫抖着呼喊着司空烈,眼裡掩不住驚駭的光芒,捂住嘴,觸目驚心的紅,讓她有種快要眩暈過去的感覺。
“丁川快叫救護車!”司空烈冷靜地吩咐着,並一把將顫抖着的君雨馨擁住,安慰她道,“沒事!也許她的小孩保不住了!”
顧西諾看了眼地上的君雅彤,再看看紅了眼睛的君雨馨,心底忍不住感嘆:都有着同樣的臉,身體裡流着同樣的血,爲什麼這姐妹兩,一個像天使,一個卻如魔鬼呢!
張晶晶抓着扶手走下樓來,不敢拿眼去看君雅彤身邊的血跡,她嚇得不輕,囁嚅着脣,有些顫抖地抓住顧西諾的手,小小聲地問道:“表哥,君雅彤不會死吧……不是我,我真的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顧西諾勾脣,暗歎一聲,拍拍張晶晶的手,道:“不會有事,不用擔心。”安慰了兩句,遂有些威嚴地說,“看你還敢不敢做壞事!”
張晶晶小身板一抖,搖着頭,眼裡閃着驚駭的光芒:“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表哥,你相信我!”
君雨馨雙腿發軟,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靠司空烈支撐。上次李婭流產的時候,她也親眼目睹,她每次睡夢中,都會被李婭身上鮮紅的血跡嚇醒,那種驚悚的場面太過刻骨銘心,想忘記也難,今天再次目睹君雅彤的滾至她的腳邊,驚悚地對司空烈吼了一句後,眼睛裡便只有鮮紅的血跡,腦子裡也全都是鮮紅的血,她已經失去了思考。
救護車很快來了,司空烈安排丁川開車去接樑月鳳直接到醫院,一行人便緊跟着上了救護車。
或許有人會說,像君雅彤這樣惡毒的女人,死有餘辜,她做了那麼多惡毒的事情,讓她死了得了,何必救她!
但,她畢竟就是個活生生的人,她雖然惡毒,但在場的人卻沒有誰有她惡毒。即便是司空烈,傳言中他狠絕冷厲,但在這一刻,他沒有一點猶豫便首先想到救人。
在他而言,想讓一個人死,簡直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但,他的習慣是,對自己仇視的人,他不會讓他輕易死掉,那樣仇者多痛快!他得讓他活着,慢慢折騰,讓他活着比死了還痛苦!
如果君雅彤惜命,如果她從此能夠收手,從此遠離司空烈和君雨馨,絕不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或許,司空烈忙着寵女人,顧不上她,她下半輩子也應該能活得安寧。
但,誰能知道本性惡毒的君雅彤會不會經次番打擊,從此就轉性了呢?
像上次李婭住院一樣,有了司空家的權勢,君雅彤很快便進入了手術室。其實內心真正煎熬痛苦的人要數樑月鳳。
如果當初,她不向君雅彤妥協,逼君雨馨替嫁給司空烈,那麼今天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她的一雙女兒,皆因爲同一個男人受到了傷害!
君雅彤有這樣的下場,除了怪她自己作惡太多,再來就是她做母親深深的自責。
樑月鳳的臉色不好看,或許是近段時間她都沒有休息好的緣故,眼窩深陷,眼角的魚尾紋愈加明顯。
君雨馨走到她面前,輕輕喊了一聲:“媽……”
她說不清自己心裡什麼感覺,她是恨君雅彤的,在她對她做那些惡毒的事情的時候,她恨得咬牙切齒,今天,看見君雅彤這樣,她並不開心,心裡反而堵得慌。
樑月鳳看向君雨馨,再看向一直跟隨她身邊的司空烈,嘴角勾出了一絲苦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個事情不怪你,全是她自找的!是我沒有把她教好,我,我沒臉去見你爸爸……”
不覺間,她的聲音哽咽了,捂住嘴,抖動着雙肩,在君雨馨的眼裡,此刻的樑月鳳竟然是那樣可憐瘦小。
“媽……這事,爸爸也不會怪你……”撫了樑月鳳的肩,君雨馨只能安慰。
抹了一把眼角,樑月鳳看向司空烈道:“請你看在雨馨的面上,饒了她吧。”
她一直來知道司空烈是個狠角色,連她都懼怕他,君雅彤這樣不要命地在老虎嘴裡拔牙,早就惹惱了他。
雖然,她知道想求司空烈饒了她幾乎是妄想,但,作爲一個母親,再不堪,君雅彤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只希望她往後好好地活着。
司空烈看了眼君雨馨,再看向樑月鳳道:“那你就看好她!或許離開黎陽,她今後會生活得更好!”
這意思是放過君雅彤了!
樑月鳳心裡掠過一陣驚喜,無論他讓君雅彤去哪裡,她都必須同意。或許,因爲有了雨馨,這個男人也不不像傳說中那樣狠絕無情了。
“好!”樑月鳳點頭保證,“我還有一個請求。”看了眼兩人緊緊交握的手,樑月鳳再次出聲,“請你不要辜負雨馨。”
司空烈點點頭,“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君雨馨看向樑月鳳,心裡異常複雜,她媽媽這是眼裡終於有她了麼?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一個周過去了。
君雨馨和司空烈又住回了司空家別墅。
這一週,君雨馨休息得異常不好,只要睡着,她要麼看見渾身鮮血的李婭,要麼就是君雅彤。
她每次都會在驚叫聲中醒來,滿頭大汗,睜開眼睛,便看見一臉焦急的司空烈。
這樣下去君雨馨肯定得出問題。司空烈不淡定了。心裡琢磨着抽空,帶她出去走走。
下午,司空烈接到顧西諾的邀約,想着哥們好久也不曾喝一杯了,估摸着,或許讓君雨馨出去多見見人,與別人說說話,能把她心裡的記憶沖淡也說不定,下班時間,便直接到藝術中心,將君雨馨接去會所。
君雨馨聽說是要去和司空烈的朋友聚會,便擰緊了眉頭,其實她不太喜歡喧鬧的地方,人多的場合,她也不喜歡。
最主要的是,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身份很尷尬,熟悉的人,都尊敬地稱呼她‘嫂子’,不熟悉的人,就知道她是司空烈的女人。
這兩者之間的看似相同,在君雨馨看來卻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其實,她從前也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別人愛怎麼看,怎麼說,她都不關心,但是,自從跟在司空烈身邊,她就變得在乎起來了。
“沒事,都是我們認識的人。”司空烈安慰着明顯情緒低落的女人。君雨馨只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道她的想法。
之前,她離開司空家別墅的那次,嚷嚷着讓司空烈拿離婚證,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個結果。她幾次三番話到口邊,還是嚥了下去。
現在,她已經做回了她自己,她不可能再以君雅彤的身份給他要離婚證,她怕他以爲,她想要跟他結婚,想一輩子套牢他!
但,事實上,她的心底其實是單純地渴望和他結婚的,並不是像別人想的那樣,綁牢一張長期飯票。
只是,司空烈的身份,讓她明白,他是不會輕易和某個女人結婚的,就算他答應,他的家族也不允許,他肩上所揹負的重任也不允許。
算了吧,能好好待在他身邊就好了,她不能太貪心。
沒多久邁巴赫駛進了‘豪庭’商務會所。
司空烈擁着君雨馨,丁川跟着身後,三人進去的時候,顧西諾已經到了,在看到顧西諾旁邊的張晶晶時,司空烈明顯黑了臉。
那天君雅彤出事,沒有追究她,並不代表他司空烈就忘記了。敢算計他,而且動機惡劣,居然想用那個離間他和君雨馨,想想他就生氣。
“晶晶!”顧西諾給張晶晶眼神示意。
“哦。”張晶晶點點頭,起身,端了杯白酒,對着司空烈道,“請司空總裁看在表哥和你是好兄弟的份上就饒了我這一回,以後萬萬不敢對你存有任何邪念。”
仰頭,張晶晶一杯白酒,瞬間倒進了肚子裡。辛辣的酒味刺激得她皺起了眉頭,但是,她毫不在乎地,抹了一把嘴角,將空酒杯示人。
挑挑眉,司空烈沒有吭聲,仔細算來,其實張晶晶每次算計的對象都不是他,而是君雅彤,她僅僅是對他懷有傾慕之心而已。
換一個角度看,其實,他應該要感謝她纔對!
第一次在帝宮,要不是張晶晶算計君雅彤,那麼爬上他的牀的女人肯定是君雅彤,那麼今天,君雨馨這個女人便和他沒有任何瓜葛,他應該感謝她無意中將君雨馨帶到了她身邊;第二次在皇庭會所,要不是張晶晶的算計,君雅彤說不定就真的得逞了,說不定肚子裡果真就是他司空烈的種了!
想想都後怕。
司空烈也倒了杯白酒,一仰而盡,對着張晶晶晃了晃空掉 的酒杯,“扯平了,兩不相欠。希望你說到做到。”
顧西諾和丁川能明白司空烈的那句扯平了的意思,而張晶晶也瞬間便明白了,只有君雨馨有些稀裡糊塗。
她還在傻傻地想,司空烈似乎越來越人情味了。
“烈,自從你有了嫂子,咱兄弟兩好久沒有好好嗨一次了,今天嫂子也在,咱就玩個痛苦!”顧西諾給大家新開了紅酒,開心地說着。
“可以!”司空烈也有感而發,貌似,他們確實太久沒有出來玩過了。
菜餚上來了,司空烈體貼地給君雨馨夾了她喜歡吃的菜,三個男人,你來我往,碰着杯子,天南海北地談論。不覺間,三個男人的臉頰有些微微紅了。丁川雖然是司空烈的助理,但私底下,其實和司空烈和顧西諾便是哥們兒。
君雨馨低頭吃着菜,偶然和主動搭話的張晶晶談論兩句,再淺飲一口紅酒,感覺自然比窩在家裡舒服多了。
氣氛逐漸熱絡起來,忽地,門被推開,顧西諾面向着門,看見來人,他露齒一笑,向他揮着手招呼:“快點,就等你了!”
衆人聞聲,齊齊轉頭,就見季林偉迎着衆人的眸光走了過來。
他俊臉的臉龐漾着笑意,有些歉意地說:“抱歉,有事耽擱,來遲了!”
“沒事!你小子回國了這麼久也不露個面,太不拿我們當兄弟了!烈,你說是吧?”
顧西諾重重地捶了季林偉一拳,嬉笑着看向司空烈。
嘎--
場面有些尷尬,只見司空烈根本就沒有看顧西諾一眼,也不接話茬,黑着臉,舉杯一口喝盡了杯中的酒。
君雨馨一眼便看出來人正是上次在路上,把她嚇倒了,非讓他上醫院檢查的那個男人。
聽顧西諾的口氣,原來,他們幾個也是好兄弟的關係,可是,上次,爲什麼這兩個男人一見面就比拳頭?
當時,她問司空烈,這個男人是誰,他惡聲惡氣地回答,‘不認識’。還囑咐她離他遠點!
剛剛,他回頭看了一眼來人,渾身瞬間散發出寒意,她便感覺到了,他們一定有什麼事情!
而且不是什麼小事!
“呃--”見司空烈不接腔,顧西諾撓撓頭,只得對着來人道,“坐吧,我給你介紹介紹,坐在烈身邊的人是他的女人,其他人你都認識,就不用介紹了。”
季林偉落座,大方地看向君雨馨道:“你好,我們上次見過面的,我是季林偉,是……他們的兄弟。”
眸光落在司空烈的黑臉上,季林偉到嘴巴的‘烈’字立即變成了‘他們’。
君雨馨喝了些酒,臉頰有些泛紅,她輕輕地點頭:“你好,我是君雨馨,上次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哪裡,那是我應該做的。”季林偉客氣地說。
君雨馨還想說點什麼,桌子底下,司空烈抓住她的手一扯,她訝異地看向身邊的男人,只得閉上了嘴巴。
顧西諾一眼便看見司空烈桌子下的小動作,深怕季林偉再多和君雨馨說幾句,司空烈發飆,趕緊打圓場。
“你小子來遲了,先罰三杯!”
“就是,罰酒!老規矩!”丁川跟着附和,並拿出了兄弟們以前罰酒的老規矩--超大杯。
“好,我認罰!”季林偉,毫不推遲,接過丁川遞過去的大酒杯自己倒滿,喝掉,連續三杯。
君雨馨驚訝得張大了嘴,這是‘倒酒’還是牛飲?也太瘋狂了吧?
雖說上流社會的注重生活品質,一般喝得都是傷害不大的高檔紅酒,但它畢竟還是酒,這個喝法,也確實讓人驚歎。這幾個男人得有多海量?
季林偉在罰酒的同時,司空烈也連着喝了兩杯紅酒。
君雨馨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貌似,在座的人中,只有她不知道司空烈和季林偉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深仇大恨。
見司空烈喝得猛了些,君雨馨伸手扯了扯他道:“喝慢點。”
司空烈擰眉,語氣有點衝:“沒事。”仰頭,半杯紅酒又下肚了。
好吧,自從季林偉到來,這位爺就情緒不好,喝吧,喝死得了!君雨馨賭氣地也喝着自己的紅酒,懶得去管身邊這個男人。
季林偉自罰完畢,開始和丁川,顧西諾一邊吃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閒聊,剛剛氣氛還很好,自從季林偉來了,桌子上沉默了許多,一個個不時地自己喝一小口,再不約而同地看向司空烈。
顯然,因爲司空烈大爺一個人的關係,氣氛完全變樣了。
而季林偉也是個有骨氣的人,知道司空烈不待見,他也懶得去招惹他,拿着杯子,碰碰丁川,碰碰顧西諾就是不去碰司空烈的杯子。
忽然,司空烈嚯地起身,居高臨下,黑着臉,對着季林偉冷冷地說了一句:“你跟我來!”
遂轉身,率先走出了包間。
季林偉撇撇嘴,不置可否地挑眉,起身,也跟在司空烈的身後走了出去。
看這架勢,這兩個是又要來一場拳頭較量麼?
君雨馨擰眉,有些擔心地起身,想要跟着出去,顧西諾叫住了她道:“嫂子,別去,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吧,任何人都無法插手。”
“哦……”君雨馨呆了呆,“可以告訴我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這個……”顧西諾撓撓頭,拿眼去看丁川,“貌似……還是烈親自告訴你比較好。”
呵!
還是不可以對她說的秘密麼?
突然間,君雨馨就小心眼了,她覺得司空烈的這些兄弟,其實就沒拿她當回事,說白了,她的身份沒有資格知道。
司空烈和季林偉一前一後,走出了包間,徑直來到了稀少有人的男洗手間前。
停步,司空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擡頭間,一個拳頭直接揮上季林偉的下巴。
季林偉抹了把嘴角,看了眼手心裡的血跡,眸底寒光一閃,毫不客氣地一個拳頭回敬過去,噗--砸中了司空烈的左臉。
司空烈再一個鐵拳揮過來,擊中季林偉的腹部,季林偉悶哼一聲,看向司空烈,嘴角漾起了一抹冷笑。
他不甘示弱,高大的身軀猛地撲過去,鐵拳所落之處,直接砸 在司空烈的胸膛上,司空烈沒有吭聲,但明顯有些齜牙咧嘴。
兩個人你來我往,沒有一個拳頭手軟。
開始,兩個人還打着啞巴拳。
終於,在季林偉呸出一口血水後,怒道:“司空烈,我季林偉對天發誓,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相信?”
噗--
司空烈右眼角上捱了季林偉的拳頭,瞬間紅腫起來。
司空烈擦了把眼角,咬牙切齒:“你這個季小人,你讓我顏面掃地,讓我差點被家族裡的白眼瞪死,被口水淹死!對,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背叛了自己的兄弟!”
噗--
司空烈也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季林偉的眼角上,季林偉的眼角立即青紫了起來。
“我有苦衷,我可以解釋!”季林偉紅着眼睛,衝司空烈吼道。
“誰要聽你的屁話?背叛就是背叛,解釋就是藉口!饒是你長了千萬張嘴也洗脫不了你背叛兄弟的事實!”司空烈卡着季林偉的脖子,冷冽地發狠。
“你他媽不聽算了,我還不屑給你解釋!”季林偉狠勁兒一推,司空烈的背部噗的一下撞在了僵硬的牆上。
腦子有些暈乎,大概今晚酒喝得有點猛了,他的眼前竟然冒起了星星。
甩甩頭,那些星星竟然沒有散去。
“烈!”君雨馨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