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寅初曾經對莫彥說過一句話:人有執念不是一件壞事,但你的執念,只可以辛苦你自己,不能連累了別人!
莫彥當時鎖緊着眉頭,捉摸着陸寅初的這句話到底在說誰?他連累了誰?
然後,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是樑俏俏!
和樑俏俏相識於十年前,十年前的樑俏俏,十七歲,和小月同歲,是小月的同學。
而他,是小月的男友!
他跟小月在一起的時候,小月經常會帶上樑俏俏!
兩個人,便這般的相識了,但是他從未真正的注意過她!
記憶中的樑俏俏,是個很靦腆的女孩,長長的頭髮,喜歡穿顏色鮮亮的裙子,喜歡打扮,以及,長得很漂亮!
這個很漂亮,是他在多年以後才發現的。
因爲那個時候的他,眼裡,心裡,只有小月!
別的女孩,他不會多看一眼,自然也不會發現對方醜與美!
有一次,三個人一起吃飯,小月趁着樑俏俏去洗手間時扯着他小聲的道,“你有沒有覺得,俏俏很漂亮?”
“我覺得,你最漂亮!”
他玩笑的說完,就要去吻她的嘴脣,被小月推開,“正經點,俏俏要回來了!”
他無奈嘆氣,伸手在她的頭髮上揉了揉,看到她微紅着的臉頰,心底,是滿足的!
那個時候的他,愛極了那個叫陸寅月的女孩,愛她的一顰一笑,愛她偶爾的低眉垂眼,愛她的一切,恨不能將她揉進血骨裡的去愛!
那個時候的他,從未注意過樑俏俏,甚至偶爾會模糊她的長相,對她一無所知,最多的瞭解:她是小月的同學,好友,死黨。
僅此!
小月離開之後,他覺得自己整個的世界都垮掉了,和以前的朋友,他與小月共有的朋友,全部斷絕了聯繫……
所有的人都以爲他離開了這個城市,去了別處,因爲這裡於他,是一座傷心的城市,一座他無法也不能待下去的的城市!
可殊不知,彼時的他,最怕的其實不是傷不是疼更不是痛,而是遺忘!
她怕他忘了曾經自己愛過一個叫陸寅月的女孩,怕忘記他曾在剛剛懵懂的年歲裡,爲一個叫陸寅月的女孩,奉獻了自己的所有感情,然後在某一天,措不及防的失去愛的能力……
他怕自己忘記她,也怕自己忘記那個愛着她的自己……
離開了這裡,哪裡有她?
離開了這裡?哪裡是家?
這個城市,他想離開,卻早已經,離不開!
再遇樑俏俏,是在兩年前。
那時候陸寅初再遇消失了四年的南溪,他調查南溪時,查到南溪居然是樑俏俏的表妹,這個發現,讓他自己都震驚!
他出現在樑俏俏的面前,必須出現,因爲他需要從樑俏俏這裡瞭解一下南溪,以及她的身世!
樑俏俏當時看到他,震驚,詫異,不敢置信!
然後她扯了扯脣角,只道了一句,“好久不見!”
他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那天兩個人見完之後,彼此揮手告別,他知道她有開車,所以沒有提出要送她,出來的時候,發現車鑰匙被他丟在了包廂裡!
微微凝眉,他從未如此粗心過,而當前的粗心,是因爲他見到了曾經和小月有關的人!
他看似平靜,其實內心的波瀾,不比樑俏俏少!
包廂的門打開,他想走進去,卻發現樑俏俏還沒走,她伏在桌子上,雙手掩面,哭的歇斯底里!
那個時候的他,心底是什麼感覺?
不知道,他的感覺已經在許多年前就被奪走,他已經無法對任何別的女人再有任何的情緒,以及感覺!
哪怕那個人是樑俏俏!
樑俏俏喜歡他,他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大概是那天之後的兩個月後,樑俏俏喝醉了酒,突然撥通了他的電話。
她說莫彥,你知道嗎?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好久了,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
她說,莫彥,這麼多年,你還忘不掉小月嗎?你忘掉她吧!讓我來愛你,可以嗎?讓我來愛你!
他緊抿着嘴脣,沉默無聲的掛掉電話,眼淚瞬間灌入眼眶!
小月,好想你!
六年過去,對你的想念,沒有減少一分!
對你的愛,也不曾淡卻一毫!
六年,對我漫長的像是六個世紀,我真怕自己會撐不下去!
可我明明答應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帶着你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小月,怎麼辦,我恐懼自己一個人寂靜無聲的度過漫長到荒蕪的年月,我恐懼身邊沒有你!
小月,我好想你,你的阿彥,好想你!
……
手機鈴聲傳來,打斷了莫彥的思緒!
關斕再次打來電話,關斕讓他儘快過來,關斕說。“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莫彥緊抿着嘴脣,淡淡答了一聲,“好!”然後掛掉了電話!
覺得視線似乎迷濛了下,他伸手揉了揉,發現了溼潤!
十分鐘,莫彥趕到了那家餐廳!
速度很快!
包廂裡,只剩下關斕和樑俏俏!關斕正在給樑俏俏喂水,樑俏俏似乎不太想喝,伸手,在拒絕!
莫彥看向樑俏俏,她微皺着眉頭,表情有點悽楚,長髮也有些紊亂……略顯狼狽!
看到莫彥來,關斕深吸一口氣,“你來了就好,又吐了,剛扶着她回來……算了,總之,現在交給你了,保姆剛纔打電話過來,說豆豆哭的厲害,我得趕緊回去,……”
“嗯。”
莫彥淡淡應了一聲,關斕起身,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好好照顧她!”
說完,轉身出了包廂!
樑俏俏靠在沙發裡,迷離着眼睛,目光都是渙散的。
莫彥走過來,在她的旁邊坐下,將先前關斕倒得那杯水,遞到她的脣邊!
樑俏俏看了他一眼,扯了扯脣角,伸手揉向眉心,“又做夢了!”
莫彥眉心一皺,伸手將她的身子扶正,淡淡吐出兩個字,“喝水!”
“我不喝!你走開,不要出現在我夢裡,我不允許你出現在我的夢裡!”
樑俏俏說着,心底突然難過起來,眼淚不知道怎麼的就掉了出來!很洶涌!
“我討厭你!”她說。
“我真的特別討厭你,你一定不知道我多麼討厭你!”
“好,不喝水,我送你回去!”他伸手,想要將她扯起來,卻被她一下子推開——
“不要碰我,不準碰我,你又不愛我,幹嘛管我,幹嘛管我……”
莫彥抿脣,不說話,樑俏俏伸手捂住臉,再次嚶嚶的就哭了起來,哭的很傷心!
“我早知道,我比不上她,以前我不和她比,不敢喜歡你……可是,我沒想到她都走了八年我還是比不上她,我怎麼都比不上,怎麼都比不上……”
她的哭聲更大,酒精的作用摧毀了她的理智!
一直倔強淡然的她,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的她,此時此刻,將最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
展現在,他的面前!
“我送你回去!”
他再次伸手去拉她,聲音低沉。
樑俏俏擡起頭,一雙迷濛的眼睛盯着男人的臉看。
燈光下,他的臉英挺非常,就像十年前的他,那麼一眼讓她銘記十年!
讓她十年難忘又難過的一張臉!
她的手探過去,碰觸到男人的鼻樑,指尖顫了顫,眼淚掉的更加肆意,她知道這不是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個男人,就在她的面前,在她的身邊!
她開口,聲音中夾雜着無盡的絕望和悽楚,“爲什麼,你不能愛我?”
她問他。
而他,不答!
她咬着脣,眼裡滿是怨恨和委屈,她的一雙水眸逼向他:“知道嗎?我愛你,不比小月愛你少一點點,我愛你,愛了十年!十年,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愛你十年……”
她說完,猛地吻上他的脣,他的脣很涼,很乾,有些微的酒香味道!
但是,不濃烈!
她摟着他的脖子奮力的吻着他,他不反抗,任由着她吻着,但是也不迴應!
好似她吻得,是一尊雕像,是一個假人……
樑俏俏在那一刻,突然內心悲苦,一片荒涼!
她放開他的脣,柔軟的身子整個的貼上他的懷抱,那個懷抱很結實,很寬厚,可惜,溫暖不了她!
那天,樑俏俏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怎麼離開餐廳的,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一早!
她睡在自己的小公寓裡,身上的衣服,沒有動,嘴裡,有藥水的苦味!
她閉上眼睛,回憶着昨晚的一幕一幕,許多都忘了,一些零星的片段閃過腦海……
比如,她哭了,比如,她在他面前狼狽不堪,比如,她吻了他,而他沒有迴應……
她笑了笑,莫名眼裡突然溼潤了一下!
真是,最近的自己,怎麼越來越愛哭了,這樣,太不好了!
爲他哭,太不好了!
她摸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編輯了一條短信過去:
——昨晚,謝謝你!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快要訂婚了!記得給我準備禮物!
十幾秒鐘後,男人回信,短短一個字:好。
過了一會兒,又一條:恭喜!
她扯了扯脣角,有些自嘲,深吸一口氣,找到陳俊才的號碼,也編輯了一條短信:
——我們訂婚吧!越快越好!
……
樑俏俏愛過一個男人,而且一愛,就愛了十年!
十年前,你若問她爲什麼愛他,她會回答:因爲他長得好看,而且,很癡情!
十年後,你若問她爲什麼愛他,她會回答:因爲愛他,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而現在,你問她爲什麼放棄愛他,她會回答:也許這十年,我愛的,都只是我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