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中的並不那足以遮天蔽日的樹林，也不是陰沉得像是就要掉下來的天空。
而是天藍色的牀簾，以及熟悉的一張臉。
“哼。要不是見你快要死了，我也不會這樣好心。”鬼君傲嬌道。
戚小小回過神來，想起了發生的一切，“冥在哪裡？你快去救他！赤鬼王還有白鬼王……冥很危險！”
鬼君不爲所動，冷眼盯着戚小小。
戚小小渾身無力，頭痛欲裂，看來淋雨的後遺症顯現出來了。
“你可沒有資格在事後關心冥的死活，你一點能力都沒有，就這樣跑去了冥界，你以爲冥還會保護你是不是？你以爲冥界是你家？”鬼君冷冷嘲諷着，卻是不提冥的下落。
戚小小關心的並不是這些，默默聽鬼君說完，又問起了冥。
偏偏鬼君又是什麼都不說。
“這裡是哪裡？”戚小小冷靜下來，終於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原來你還會想知道自己在哪裡。”鬼君冷笑一聲，沒有回答，卻是走了出去。
戚小小連忙跟上，但一出門，卻是不見了鬼君。
一見到外面的景象，戚小小立即就怔住了。
亭臺樓閣，池子走廊，全然是古代的建築的風格，她這是在哪裡？
戚小小茫然四顧，不知該去哪裡。
“怎麼，就連這裡的都忘記了？”鬼君忽然又出現在前方的亭子之中，遙遙相望。
戚小小走過去，“從來都沒有來過的地方，怎麼能說忘記？”
她還沒有去過這樣大規模的古代建築，哪裡會有印象。
正走着，戚小小忽然想起了什麼，頓住了腳步，“這裡該不會是百里王朝？”
鬼君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扇子，“啪”的一聲打開，“看來你也不算太蠢。想不想恢復記憶？只要你願意，今天就能夠將前世的記憶取回來。”
戚小小後退了一步，鬼君所說的前世，就是作爲百里王朝的國師那一世。
一個國家的國師，那個人纔是冥最初喜歡的人。
“不要。前世已經成爲了前塵往事，不需要再去糾結，我只是戚小小，並不是什麼姬雪薇。”戚小小果斷拒絕。
僅僅是想起那天所見到的畫面，戚小小心頭就涌現出了幾分的醋意，冥看向那個人的眼神，與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樣。
“若是取回記憶之後，你就能夠使用作爲國師時候的力量呢？”鬼君再度問道。
力量……
戚小小沉默了，如今的她可以說是一點力量都沒有，不能夠幫上一點忙，還成爲冥的拖累，這樣的感覺令她倍感無力，再也不想經歷。
但是要用那個人的力量嗎？前塵之事已往，要如何再去憶起？
“你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找我。”鬼君再次消失了。
鬼君在鏡子面前睜開眼，收回了手，轉身走向了牀邊。
牀上正躺着一個人。
“冥，你說她會如何抉擇？能不能救你，就看她了。”鬼君輕聲道，牀的邊沿正有一個瓶子，正是戚小小帶出來的冥泉水。
冥的魂體已經極爲透明，冥泉水在這個時候並不能起到作用，只有將他救醒之後方可使用。
然而，如何將重傷之中並且被封印住的魂體喚醒，恐怕只有百里國師才能做得到。
但鬼君並沒有將真相道出來，所有的一切，都有因果，倘若戚小小是爲了冥定然是會毫不猶豫要取回記憶。
那並不是出於本心。
靈魂之力，只有是自己的意願才能夠完全釋放。
戚小小會怎樣去選擇，鬼君多少能夠猜到，即使這次的試探失敗，能夠恢復五成的力量也應當也足夠。
鏡中。
戚小小看着空無一人的樓閣，心中依舊是茫然，鬼君所說的還有冥王所說的，一併出現在腦中，卻是沒有誰能夠告訴她，冥到底怎麼了。
她要恢復記憶嗎？她想起那天見到的姬雪薇，高潔得如同天山雪蓮，讓人不敢褻瀆。
那並非是她所能夠達到的境界，鬼君曾與她說過冥是爲了姬雪薇殉情，然而姬雪薇又是爲何而死？
作爲一國國師，受到百里皇朝的擁護纔對，還被冥喜愛着，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死去……
戚小小漫無目的走着，忽然見到了熟悉的小路，那是通往姬雪薇的院子的路。
國師的院子設立在宮廷之中，距離冥的居所也並不是很遠。
戚小小想了想，去了姬雪薇的院子，裡面並沒有多少的裝飾，就連花草都只是普普通通的，而樓宇也是極爲樸素，與整個皇宮相比起來，就像是青磚白瓦的閣樓而已。
院門正對着的是一個殿堂，裡面有着三座巨大的雕塑，下方有三個蒲團，桌上燃着香火。
戚小小靜靜站立了一會，忽然感覺到身後有誰在看着自己，猛然轉過身去。
那人輕笑起來，“你終究還是來了。”
一襲白色的袍子，不過極爲簡單的款式，青絲輕挽，頭上也不過是隻有一隻透明的簪子。
“你是，百里國師。”戚小小愣愣道，纔像是反應過來，“你怎麼看得到我！”
姬雪薇淡淡笑着，“你覺得呢？戚小姐。”
戚小小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現在的震驚，千年之前的人，竟是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這種感覺太不真實了。
“世間人事變遷，是真是假，誰又能說得清？戚小姐，你隨我來吧。”姬雪薇道。
要跟上去嗎？戚小小看着姬雪薇漸行漸遠的背影，咬咬牙索性跟上去了。
“國師，你是算到了今天我會來嗎？”戚小小對此依舊很是好奇。
時間的跨度如此之長，怎麼會還能夠對話，這種場景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吧。
夢境……對了，以前她曾夢到過一個白衣的女子正在做法事，現在想想，那應當就是姬雪薇了。
原來他們之間，早就已經有了交集。
“非也，我也不過是一縷印記，等完成了使命就會消失，而你今日恰好啓動了印記罷了。”姬雪薇淡淡說道。
僅是一個靈魂印記就能夠保存這麼久，那她原來的法力到底有多強大？冥是因爲她的強大才會喜歡她的麼？
“戚小姐，有件東西，我想要交給你。”姬雪薇在一間房前停下來了。
戚小小擡眼一看，有點眼熟，似乎在夢中出現過。
“冥……如今還徘徊在世，對不對？”姬雪薇手裡拿着一個木盒子，忽然問道。
戚小小神色立即黯淡下來，眼睛紅紅的，“冥成爲厲鬼，找了你千年。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他被兩大鬼王攻擊，我擔心……”
“不，不是找我。冥找的人，是你。我不過是千年之前的印記。”說起冥的時候，姬雪薇眸中有光彩流轉。
但姬雪薇面上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素淨不施粉黛的面容，卻依舊令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姬雪薇將木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支白玉簪子。
“你拿着，然後回去吧。”姬雪薇將簪子遞過來，“世間有爲法皆如夢幻泡影。你若是有所求，這簪子興許能給你一點啓示。”
戚小小沉默着，遲遲不接。
“你覺得，我們是同一個人嗎？你是我的前世，而我是你的來生。同樣的靈魂，不過是容器不同，經歷不同，性格也有些不同……這還會是同一個人嗎？”
肉體容器變換，經歷不同，磨練出來的性格也有所不同。然而，靈魂終究還是是根本。
姬雪薇淡然一笑，“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本心，那便足夠了，別人的看法只是參考。我並不覺得我是你，你也一定覺得你不是我。”
戚小小點點頭，將簪子接過，終是對姬雪薇笑了下，然後深深鞠躬。
“謝謝你。”
然而擡頭的瞬間，姬雪薇卻是不見了，只有手中的白玉簪子，上面多了一點透明。
戚小小到了院子，鬼君像是知曉了她的決定一般，也從外面走進來。
他看到了戚小小手中的簪子，愣了一下。
鬼君自嘲一笑，“原來如此，既然她已經有了安排，那就隨我來吧。”
一陣光芒之後，戚小小出現在了一間現代的房間之中，像是有感應一般，戚小小一眼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冥。
“冥！”戚小小小跑過去，摸了摸那已經幾乎全部透明的臉，忽然落淚。
“戚小小，你可有辦法？”鬼君見她久久不語，忍不住問了一句。
戚小小搖搖頭，她將簪子拿出來，“她應該是有辦法的。”
原來姬雪薇什麼都知道了，所以纔將簪子留給她，戚小小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承認，她比不上姬雪薇。
不管是在能力上，還是在智慧上面。姬雪薇有強大的力量，還有過人的智慧。
而她什麼都沒有，這如何能夠相比較？
硬是要說的，那就只有不輸於姬雪薇的真心。
鬼君出去了，他將空間留給戚小小。
“冥，以前你說的我並不懂，但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我想要以自己的身份站在你的身邊，我也想要保護你。”戚小小將簪子放在冥的手中，雙手緊緊抓着冥的手。
即使那是使用那個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