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擡眼,一陣酒氣便從眼前流氣十足的男人身上傳來。男人嬉笑道:“小姐,可否請你喝一杯?!”語氣裡滿是挑逗。
被酒杯擱在面前動不了手臂,蕭曦曦的琴聲戛然停止。
他這種友好和不掩飾的目光打量在她身上,蕭曦曦有些尷尬和慌亂,但礙於工作要求,只能客氣依舊地回絕:“對不起,我只負責彈琴,並不負責陪酒。”想不到,剛剛還暗歎工作倒是一帆風順,轉眼這種平靜就被打破了。
“你…喝不喝?!!!給我裝什麼純情!”對方開始爆粗口,手也不斷地把酒杯遞送到她嘴邊,整個杯沿碰在蕭曦曦嘴邊,冰冷堅硬的感覺,讓她很是不慣。
對這種行徑,對方喝醉了,蕭曦曦又不能失了禮儀,只能不自然地又推了回去。顧客們卻絲毫不顧及她的窘境,只管眼睜睜地看着。
一不留神,蕭曦曦把酒杯推回的用力了些,酒杯傾斜過去,酒灑了出來,濺了幾許到對方的身上。
蕭曦曦一驚,再看去,酒氣熏人的對方頓時有些惱怒,大手上揚,毫不留情地下揮,巴掌馬上就要落在她的身上。蕭曦曦不禁偏過頭,眼睛閉合,緊咬着嘴脣。
然而,幾秒鐘過去了,耳光並非如自己所想的落下來,蕭曦曦試探性地睜開眼,回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對方的手正被一個厚重強勢的陌生男人抓着,而對方僵持了幾下,根本無可動彈。
陌生男人的眼神凜冽無比,在昏黃的燈光下,絲毫不掩他的氣勢,狹長深邃的雙眸充滿凌厲,薄脣的弧線孤絕,眉間微斜向上挑,帶着一絲道不出的陰狠。暗紫紅色的襯衫,勾勒出完好的身材,在酒吧中散發一種倜儻味道,卻分明能顯示着與衆不同的氣質。
蕭曦曦於驚懼中,更有些詫異。
醉酒男人吃痛了,終於忍不住叫道:“放…放手!”
“道歉。”一個不怒而威的語氣,從抓他的人口中道出。
“她…明明是她…啊!!!啊!放手…”男人再次因爲手腕被擰得疼痛叫出聲,緊接着,迫於無奈,急忙道,“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放了手,醉酒的男人迫於威武,只能幹瞪了兩眼,吹灰而去。
蕭曦曦訕訕地堆笑:“謝謝你。”
對方沒說話,仔細盯着她的臉龐,像要看穿她一般的銳利目光。
這目光弄的蕭曦曦有些不自在,她歉意地問:“先生,謝謝你,我,我還沒彈完。”老闆剛巧外出,這個小插曲根本無人管,雖然他給她解了圍,但她的下班時間未到,只能繼續彈完爲止。
工作,或許就是這樣讓人無奈吧。
對方沒說話,徑直走了回去,蕭曦曦欠身坐在座椅上,做了幾個深呼吸,繼續平靜下心境,悠揚的琴聲猶雨滴般,有節奏感地落了下來。
兩個小時終於過去了,蕭曦曦今天因爲中間出的小狀況,倍感疲乏。鞠躬走下臺,回到化妝室,她只是簡單地換了衣服,便收拾了包離開店。
雖然剛纔的心情不佳,但是夜風卻出奇的溫柔,像絲絨拂面一般,安撫着她的心。她嘆了口氣,徜徉在街頭。
燈紅酒綠的街道,入夜了,卻還是人流不滯,看着許許多多的面孔,不知道背後都會有怎樣的故事?
走到中心花園門口,她忽然有種想進去走一走的想法。因爲是開放式的花園,無所謂開園閉園時間,蕭曦曦略加思索,便進去散步。絲毫未注意,身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正默默地緊跟。
一直在遲疑着路線,她的步伐有些躊躇,走了會,便走到了中心湖畔。
漆黑的夜晚,月光灑在黑色的湖面,微風吹起,金色的麒麟般斑駁。站在看臺上將一切收之眼底,蕭曦曦輕嘆了口氣,不知道接下來的生活,到底如何走下去?這個工作,或許並不該久呆,但眼下又有什麼地方可以讓自己去呢?
她擡頭看看天上的月亮,彎彎的,像帶笑的柳芽,再看映在湖面的光,卻支離破碎。她不禁從岸邊再向前一步,靜靜地感受湖面的水氣,瀰漫起來。
忽然,她身後一個巨大的力氣衝過來,沒等她驚呼,隨着身後的撞擊便落在水裡。
天…蕭曦曦混沌起來,她感覺到一隻臂膀挽着自己的腰身,想要呼救,她卻根本發不出聲音來。一直以來,她最怕的就是水,對仲易軒多年前在游泳池脅迫她的事已經忘懷,但對水的恐懼仍舊存在腦海。
剛要呼救,就感覺一口水嗆了過來,再呼吸,卻喘不上氣來,蕭曦曦感覺自己就要死掉一般,身上一股外部的力氣,正奮力拽着她,蕭曦曦掙扎幾通,渾身逐漸沒了力氣。
是要…死掉了嗎?蕭曦曦潛意識裡想着,但是,忽然發現,纏在自己腰間那一隻有力的臂膀,正拽着自己往岸邊游去。
再恢復意識,她猛然發現一片黑影罩住她,一下一下匍匐下來,而脣上,放在自己的身上皮膚炙熱的溫度,是一個陌生男人在碰觸自己!
蕭曦曦有些愣,但轉而擡手一巴掌拍在對方臉上。
對方的動作戛然停止,能感覺到驚愕,蕭曦曦半撐着坐起來,衣服全部溼漉漉地貼在身上。對方看她醒來了,低沉的聲音直接開了口:“小姐,你不要想不開。”
想不開?蕭曦曦有些懵,答道:“誰想不開?!!我剛剛在看臺站得好好的,被人撞下水去…”還差點淹死!今晚碰到了醉酒男人調戲就夠倒黴了,現在還被撞下水中,九死一生。她很無語,這個時候,剛纔和溫柔的微風,吹得她有些寒冷。
她不禁抱起了胳膊,順便往後蜷坐着,離對方遠一點。
“你…你不是要自殺?”對方驚愕。
花園燈塔旋轉燈光掃過來,蕭曦曦盯着對方的臉,才發覺這個男人是剛纔在酒吧給自己解圍的那個,她不禁開口:“是你?!”
對方那雙眼眸在燈光下,彷彿可以穿透人心一般,微蹙眉頭的樣子冷漠無比,但是,剛剛搭救她的,也確實是這個狀似冷酷的人無疑。
“你叫什麼名字?”對方開口,轉而,堅毅的薄脣邊泛起一絲玩味的笑容,想不到,剛纔以爲她想不開要跳河自殺,卻是自己把她撞下去,烏龍地又救了上來。
“我叫…蕭曦曦。”蕭曦曦機械地回答,這個時候才忽然反應過來,是他以爲自己要跳河,卻反倒把她弄掉進河裡又救了上來。想到此,她抱着身體,看對方也完全溼透的樣子,兩個人狼狽如此,不禁笑了出來。
“記得,我叫冷之清。”對方忽然湊近她的臉,暗啞地說道,語氣裡帶着不可逆轉的味道。深夜裡蕭曦曦慶幸他看不清自己的臉,但是,她明顯感覺到臉很熱。
冷之清的大手忽然伸過來,一隻挽着她的腰身,另一隻穿過她的小腿,沒等蕭曦曦反應過來,他便已經將她抱在懷裡,直直地站起來,抱着往公園外面走去。
“喂,你…放我下來!”蕭曦曦沒由來地驚詫了,怎麼有人是第一次見面就如此的,她的臉撞進他的胸膛,因爲他的衣服也溼了,幾乎毫無距離地,她感覺到他的體溫與質感。又一陣臉紅心跳。
“別動。”冷之清穩了穩抱住她的胳膊,語氣讓人無可爭議與反駁,他繼續走下去,不顧蕭曦曦扭動,他的力道豈是她能夠反抗的。蕭曦曦軟綿綿的身體越是反抗,他的嘴角就更掛着一絲冷笑,把她收緊。
這下,蕭曦曦聰明地不再反抗,這樣,他的擁抱也才鬆了下來。
“你帶我去哪?”蕭曦曦語氣裡不無防備,他抱着她走出公園,徑自放到一輛黑色的銀魅車裡,蕭曦曦想要起身,沒等反應,他已然把她牢牢關在車裡。
冷之清坐到駕駛位,目不斜視地發動引擎,蕭曦曦再次發問:“喂,你,你帶我去哪?!”這麼深的夜,碰到這樣詭異的男人,很冷峻不錯,只是,危險係數也是極高的。她的戒備心隨着近日來的事情,更是敏感。
對方沒有馬上發動油門,忽然轉過頭,冷酷決然的臉又湊近了她,蕭曦曦詫然地往後退着,臉不由地發熱,卻只聽到他再次重申:“我不叫‘喂’,我叫!!冷,之,清。”說完,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冷…”蕭曦曦還未完全提出抗議,被忽然的慣性甩到車座,再要提出時,恍然發現對方正神情看着路面。她想開口,卻感覺像打擾一般,只能忍着頓着,等到了終點才能開口,可是…終點是哪?蕭曦曦緊張地看着前方越來越陌生的路。
“冷…冷之清,我們這要是去哪?”等車廂裡的氣氛稍微安定一些了,她小聲問。對方來路不明,去處也不明。雖然現在她並不感覺他是個壞人,但決不能如此隨意地跟着一個陌生人跑路吧。
片刻之後,冷之清淡然開口,僅僅兩個字:“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