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從頭至尾,”冷之清艱難地開口,看到她的樣子,他真的是心痛至極,歉疚得想要弄死自己,“我都坐視一切不好的事發生。”諷刺的是,那麼多事情之後,他還是依舊無法靠近蕭曦曦的心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蕭曦曦輕聲道。
失神,卻不知道爲什麼而失神。失落,也不知爲何而失落。
她儼然已經不希望再想這些了,累,很累。他的話裡有話,明白,可是,她有些不想面對。
“抱歉。”冷之清忽然繞到她前面,硬用高大挺括的身軀擋得她無法繼續走。
蕭曦曦向左向右都走不了,知道不想聽也不行,才駐了足,擡眸:“...怎麼了。”直直地,對上了冷之清那雙閃着疚意的眼眸。
“你認真聽我說,好麼?”冷之清開口。
蕭曦曦沒有吭聲,只是無聲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對一切,都淡然了。淡然,就無所謂了吧。
冷之清惶然道來:“我承認,我最初是有目的而來的。我是,有目的的認識你,見到你,留住你...愛上你。”
最後三個字說出來,蕭曦曦愕然。她理了理心緒,視線繞過他,看了看已經停在路邊玩着不知名的小草的兩個孩子,才舒緩下來。不想自己的感情世界,對於孩子們有什麼誤導,或者干擾。
她靜靜地看着冷之清,低了眼睛,看向一邊的路:“我不知道爲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像揹負着一重重秘密,我根本不知道...到底什麼樣子,纔是真正的你,你們。”
蕭曦曦覺得很無奈,自己總是像一個穿線木偶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要開始被人牽繫着。出其不意中,就會被誘導。
“我和她,之前認識。”冷之清驀然地看着小倔強的蕭曦曦,揭穿自己一直隱藏的東西。他沒有再想避諱什麼,只是趁着她的雙眸隱隱地遞過來時,他的情緒也隨之有些暗暗的波動。
“是麼...真的...”蕭曦曦的喉嚨有些哽着,原來是真的。
她曾經設想過,她會如何知道冷之清和顧若藍之間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又會是如何的,想不到,現在他會直接捅破了窗紙。
不過還好,經歷了這麼多事的蕭曦曦,至少多了點兒處變不驚。
“她,”冷之清心間一些自我嘲諷的矛盾,“她的父親,是我父親曾經赴湯蹈火的副手。甚至,爲了我父親去當了臥底而死去。”
欠下了很多東西,他也唯有忍耐來償還。
“她...你...所以,你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嗎?”一種詫異在心頭戛然聚攏。想不到,他這個秘密,的確一下子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這,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那種隱藏不已的關係?
她的眉間不由自主地皺緊起來,遲疑着想象那種關係。
“是,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冷之清的雙眸帶着隨意流露出來的陰暗氣息,“欠她的,而她也幫我找到你,這兩點,足以讓我對她忍讓。哪怕,是她害了你。”他淡然地輕啓薄脣。
從頭至尾,顧若藍的心思,他一向都明白。
而對於蕭曦曦,他不否認,懷着懊悔與歉疚,多少,多麼深重的苦澀。
“那你之前都知道什麼?”蕭曦曦的口吻不自覺地關注起來,略微急促的發問,關注之情顯露無疑。
“真的,要聽?”冷之清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領口,感覺有些想要窒息一般。
*宴會廳裡,衆人不歡而散。
原本喧鬧熱騰的空氣,逐漸變得安靜起來。參差不齊的餐具與食物,或多或少地,冷冷地保持不動。彷彿是對剛纔發生的所有事情的,一種嘲笑。
“您先去休息,這裡...我來處理。”司徒雷焰對母親安琳開口,看着她沉默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上樓梯,他才轉眸看向一身溼漉漉的顧若藍,臉頰上,是無比的暗沉。
顧若藍明顯感覺到,隨着周圍人逐漸地稀少,身邊的空氣,逐漸陰冷得都掉到零度以下一樣。不是身上的水導致的,而是,司徒雷焰。
“去處理好,然後過來。”司徒雷焰掃了顧若藍一眼,語氣冷沉無比,火氣,卻讓空氣冰凍下來。
他在轉身之後,怒火再次洶涌澎湃地燒到了頭上。沉穩的步伐逐漸往休息室走去,心裡,煩悶,暴怒,頹然...各種複雜的味道蜂擁而至,簡直要凌亂地將他淹沒。
他不允許蕭曦曦再出任何問題,然而,近乎在自己眼皮底下,顧若藍再次擾亂了一切。原本,這應該是自己“一家”團聚的日子。再者,這是司徒家的宴會,參宴的都是舉足輕重的親近人等。
居然,是自己的疏忽,讓一個女人弄亂了。他現在有些質疑,自己這樣的隱忍,到底是不是有必要的。
顧若藍呆坐在地上,好一會兒,纔在服務生的攙扶下,站起來。身上的水浸透了,她的眼睛微微發酸發脹。
“顧小姐您...”服務生善意地開口。
“閉嘴!”她恨然地冷冷地瞪了一眼,制止了對方接下來的勸慰。看着對方戛然而止的樣子,她緩緩地往化妝室走去。習慣了驕傲示人,除了對司徒雷焰,絕不會對任何人服軟示弱。
身上的感覺不好,更難受的,是心痛。
顧若藍愣神地看着鏡子裡狼狽的自己,像一個可笑的小丑一般。她有些失常地盯着那張蒼白的臉,左右仔細地看了看,露出一絲苦笑。
片刻後,休息室的門被輕緩地敲擊着。
“進。”司徒雷焰暗沉地看着逐漸推開的門板,緩緩出現了顧若藍卸去妝容的臉。
“焰,我...來了。”顧若藍走到跟前,低了頭,輕輕地坐在了他旁邊的沙發上。心頭,泛起陰霾,不知道接下來又要發生點兒什麼。
她,已經不太確定了。
“你是怎麼承諾的,你自己說。”司徒雷焰帶着最深的慍怒,冷然發問。
顧若藍滿眼慌亂,她的驚懼從未他入門坎的一刻,直直地上升,直到司徒雷焰開口,油然上升到極點。她想要辯解,卻張了張口,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就是你答應我的?”司徒雷焰並不理會她的黯然,依舊帶着逼迫的語氣。
安靜。
隨即而來的,是良久的安靜。
整個休息室裡,司徒雷焰深邃的眼眸毫無任何表情,堅毅的薄脣始終帶着平靜的弧線,他看着顧若藍不帶任何修飾而發白的臉,持久不再說話。
顧若藍揣着和緩的聲音,打破了安然的靜謐,她開口:“焰,我的確是一時情急。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你們看上去像是一家人的樣子,我卻遠遠的,就像...被拋棄了一樣。”說着,聲音,逐漸地嗚咽。
“你到底要什麼,我現在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司徒雷焰的雙眸更暗沉了一些,語罷,他顯然流露了極度的不悅。
“焰,我要你——”顧若藍忽然起身,撲到司徒雷焰的身上,“我要你,我只要你!”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滑下來。
能感覺到司徒雷焰英挺的身軀陷在沙發上,卻僵持着並不做反應,顧若藍更執意地將他擁得更緊,生怕一鬆手便失去了一樣。
“你冷靜一下。”司徒雷焰的語氣裡,沒有任何興致。關於顧若藍的眼淚,他已然有了免疫力。尤其是,一旦想到她令人髮指的行徑,他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反感。
“我冷靜不下來...焰,我真的希望你能知道,我有多愛你,”顧若藍的眼淚瞬間又滑下來,“從我愛上你的時候,就從來沒想過要和你分開。我真的...愛你,愛你。”
這句話,卻勾起了司徒雷焰更深層次的不悅。
他擡手,將攬在自己脖頸的她的手臂拉下來,看着她流淚不止的樣子。
恐怕,換做幾年前的自己,真的會相信,她的眼淚是真的吧。他睥睨地看着委屈地盯着自己的顧若藍,將她拉到一旁,動作中,流露着對她的牴觸:“冷靜,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的心機太重,而他,也日漸覺得疲乏。
“焰,我知道你一定會怪我,”顧若藍伸出指尖,抹了抹眼角的淚,嗓音依舊有些不穩,“但求你,再原諒我一次。好嗎?”
現在的她,開始懊悔起自己的不情之舉,沒有達到目的不說,更讓自己陷入一種深淵。縱使現在留在了這裡,感覺,卻明顯與之前不同。
顧若藍緊緊地盯着司徒雷焰的神情,妄圖從中發現一點什麼軌跡。
然而,司徒雷焰卻起身,以一種俯視的目光看了看她,轉身,走到窗前:“你現在,不是第一次傷害她,這次,是最後一次麼?”他緊繃着心,隨時收着話語,不露罅隙,卻要對她的行爲點到爲止。
不是...第一次...
“焰...”顧若藍猛然擡眸,看着司徒雷焰那個霸道強勢得讓人噤若寒蟬的背影,他如果不這麼說的話,她恐怕還可以佯裝無辜。
而現在,他的意思,是知道了自己什麼嗎?顧若藍不太確定,腦海飛速地搜索着自己曾經是否露出過任何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