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往事，是馮萱不知道的。
甚至連吳家的人，都只是知道一點皮毛。
看見明雷發這麼大的脾氣，一屋子的人都震驚了，甚至有些後怕。
明威廉沉着臉色，他的瞳孔中是掙扎也有不屈。
“雷兄，這麼激動做什麼？”吳志站起來，按着明雷坐下，想打破這份壓抑的氣息：“我看這門婚事還是讓孩子們自己做主吧。威廉這孩子我們雖然都很喜歡，但是感情的事情是很難說的！我和小姚也不想將來晴兒嫁過來，過的不幸福。”
“是啊。”姚珂也趕緊說道：“今天呢，我們也不知道威廉這孩子已經有了女朋友，還帶着晴兒登門造訪實在是抱歉。我看這樣吧，下次，下次我們再找個時間聚一聚吧！”
說着，姚珂和吳志起身就準備先走。
他們夫妻二人倒是很講道理的，也能看明白其他的事情。
只是吳雨晴卻頓時沉了臉：“爸媽……。”
“別鬧！”姚珂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低聲說道：“看看你做的好事，還嫌丟人不夠嗎？馬上跟我們回家！”
“我不走！”吳雨晴一向很懂事，知道輕重的；可是今天卻表現的特別幼稚，也行是因爲明威廉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握着馮萱的手，這深深的刺激了她：“爸媽，威廉和她根本就……。”
“住嘴！”姚珂立馬就變得特別嚴肅，一點都不像剛剛那個溫和的女人。臉色比起明雷來，竟然毫不遜色；反倒是吳志，被自家媳婦這麼一吼，頓時就把身板站的直挺挺的，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明軍長，那我們就先走了。”姚珂推搡着吳雨晴，直接就把她帶走了。
兩母女一直走了上百步，她才神色嚴厲的看着女兒說道：“晴兒，你是我們吳家的女兒，要知道自重！竟然敢矇騙我，說明軍長今天今天特意約兩家人一起商量你和威廉的婚事！你知道，剛剛我們的臉都被丟光了嗎？”
“別說了，回家回家。”吳志的臉上也不光彩啊。
身爲軍區首長，竟然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面前丟了這麼大的一個人！
這要是傳出去，以後還怎麼見人？
“還不都是你！”姚珂看着自己的丈夫，就怒氣燃燃的說道：“我早就說過了，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處理，你非得剃頭挑子一頭熱！搞什麼，軍政聯姻，傳世佳話！走走走，趕緊走！”
明家客廳裡，氣氛很凝重。
馮萱從進門後，幾乎就沒有怎麼說過話，也沒有插嘴的地方。
她原本今天來明家，肯定是會被吳家和明家的父母各種嘲諷逼迫的；卻很意外吳雨晴的父母竟然都是這麼明事理的人。
“叔叔。”她深吸一口氣，主動開口想打破這份氣氛：“真的很抱歉今天才來看你，威廉一直都說……。”
“說吧，馮小姐。”明雷卻很執拗，從來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來看待所有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我們明家的家規，是禁止商政聯姻的。不管你想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你們兩個人的交往！所以，爲了不必要的麻煩，我希望馮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
這意思，馮萱當然明白。
她是個
明白人，可並不代表會懦弱。
馮萱將掌心從明威廉的手心裡抽出來，站起來就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後眉頭都不眨一下的說道：“明叔叔，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和威廉分手！”
“你說什麼？”明雷一下子瞳孔就放大了。
這估計是繼明威廉之後，第二個敢正面頂撞他，否定他話的人。
連明威廉都是一驚，沒有想到馮萱的膽子竟然這麼大。
這麼的，直言不諱。
他的目光看過去，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那眼光中閃現着的光亮，在逐漸擴大。
馮萱背對着明威廉，自然也沒有看見。
而是恭恭敬敬的繼續說道：“我和威廉是彼此喜歡，並沒有對任何人造成傷害。雖然我不知道明叔叔爲什麼這麼拒絕商政聯姻，但是在我看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即便將來我們結婚了，也不會對各自雙方的家庭帶去任何比必要的傷害和麻煩！你是威廉的父親，又是軍長軍長；我敬重你，崇拜你，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就要一切聽從明叔叔你的意思。”
“我想明叔叔應該還記得一個叫楚楚的女孩吧？”
馮萱話題一轉，就看見明雷不動的神色之上，眉眼稍縱即逝的挑了那麼一下。
她在商場上如魚得水，自然將人的細微表情觀察的十分到位。
又繼續開口說道：“當然也是因爲明叔叔你的嚴厲反對，楚楚纔會選擇出國，遠走他方！可是明叔叔你知道嗎，在楚楚離開後的不久她就出車禍去世了！死在異國他鄉，甚至不能入土爲安！因爲這件事情，威廉他這些年一直在自責，內疚，深深的不安。因爲他一直覺得楚楚的死，是他造成的！”
“威廉是你的唯一的兒子，我相信明叔叔儘管十分的嚴厲，可是你的心裡一定也是愛他的！而我和你一樣，也同時深深的愛着他！所以我希望，明叔叔你能夠給我們時間，給我時間，讓我證明，我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差！”
這是明威廉的內心世界。
是明雷，從來不曾探索過的世界。
那個叫楚楚的女孩子，他也再也沒有聽過她的消息，甚至也差點忘記了這麼一個人！
可是如今再聽到，卻是她的死亡消息。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馮萱，這個來自商場上的女人，果然言辭犀利，巧言善辯，口才十分的犀利鋒銳。
可同時也說的沒有一絲錯誤，讓他這個軍區軍長在一時間都竟然無言以對。
明雷將視線轉移到自己的兒子身上，雖然是父子兩，可是這麼多年來兩個人之間的溝通卻太少了！
少的，現在要一個外人來一針見血。
“你出去吧！”明雷依舊沉着臉，看着馮萱說道：“我需要單獨和我兒子談一談！”
馮萱說完這些話，心裡也頓時變得很緊張。
她知道自己這一番話，說出了明威廉的內心世界；可同時又何嘗不是對明雷這個父親角色的一種指責呢？
從某一方面來說，這也是她的不尊重。
“對不起，明叔叔，是我太沖動了！”馮萱躬身道歉，轉身看了看身後的明威廉也是一臉的歉意。
她不想的，可
是憋在心裡不說，卻如鯁在喉。
明威廉以爲是父親在下逐客令，上前也預備一起走。
便聽見明雷說道：“威廉，你留下，外面父子好好談一談。讓馮小姐先在外面等一等！”
說着，明雷便站起來，起身又繼續說道：“跟我來書房！”
“在這裡等我。”明威廉微微一笑對馮萱說道，轉身就跟着父親一起上樓去了書房。
馮萱握着手，卻無比的緊張。
覺得自己和明威廉之間徹底的是要完了。
剛剛那樣的一席話，對於一個一直高高在上的軍長來說，是多麼大的一個尊嚴問題。
她搖搖頭，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表現的乖巧一點不好嗎？
書房裡，明雷卻徑自走到窗口，將窗簾拉開。
溫暖的陽光，頓時就傾瀉而來，淡淡的落在他斑白的兩鬢；一回頭，明威廉就覺得自己的父親蒼老了許多。
從小，他就對父親有很多的意見。
因爲明雷和譚靜的結合就是因爲所謂的家族聯姻，結果卻因爲一個錯誤的決定，從此讓彼此都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從明威廉記事開始，印象中就幾乎很難找到一個和一家三口一起吃飯或者是聚會的片段；那樣的要求，在他的兒時簡直是奢望。
母親從一開始的等，慢慢的變成怨，最後抑鬱而終。
而父親呢，從一名小小的士官一步步走到今天……意氣風發。
“威廉，你是不是還在因爲你母親的事情耿耿於懷？”明雷率先開口，回過頭走了兩步在一旁坐下。
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心裡的結。
部隊忙，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所以就疏忽了一切。
明威廉顯然不想談這件事情：“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不想再談！我和萱兒的事情，不管爸你同不同意，我都不會輕易的改變決定！我已經錯過了很多，不想再讓自己錯過這一次！”
“我可以答應你們的交往！”明雷卻一反常態的開口，端起面前的水杯想喝口水，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然後又放了下去：“那個丫頭，膽子很大！敢在我面前那麼直言不諱，雖然是出身商場不過卻有幾分軍人的風姿。”
“兒子。”明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年你母親的事情，我很抱歉，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工作上，疏忽了你們母子倆。但是你要相信爸爸，這絕對不是我有意爲之。國家的利益，重於一切，你明白嗎？這是我們每一個軍人與生俱來的使命感和榮譽感！在家和國之間，我們根本沒得選！”
軍人的使命？
明威廉心裡明白這份使命意外着什麼，可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大不走過去，將桌子上空空的水杯端起來，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倒了一杯溫水然後放在父親的面前：“我明白！萱兒還在樓下等我，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明雷伸手捧過水杯，手心有些顫抖。
這杯水對於他而言，不是簡單的一杯水那麼簡單。
我明白這三個字，對於他的意義也截然不同。
也許，這就是他們父子之間唯一的溝通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