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祁信也不由得紅了眼睛，他背轉身去，用盡全力才能忍住心裡的難過。
他怨怪衛晉城的隱瞞，但更加怨怪自己，恨自己瞎了眼，竟然這樣都看不出來，他真是白做了這麼多的醫生，枉稱第一把刀。
“阿信！”衛晉城看到祁信這樣，心裡既難受，又暖洋洋的，當下就輕笑出聲：“好了，現在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那我可就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滾！”祁信一臉不爽的說道。
程清也拉着衛晉城的手：“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也可以到國外去，國外技術那麼先進，一定會有辦法的。”
“嗯。”衛晉城點點頭，心裡卻嘆息，當初他就是到國外辦事時突然間暈倒，被送到醫院檢查出來的，當時他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可是無情的判決書卻讓他不得不絕望，這也是爲什麼他不肯告訴祁信的原因，一來他的專長不在這邊，告訴他只會讓他着急，難受，二來若是告訴了他，他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就不好了。
“這件事我的家裡人都不知道，我希望你們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衛晉城斂了面容，鄭重的對祁信和程清，頓了頓，又說：“特別是歡歡！”
程清不知道他跟顧成歡之間的感情到底如何，只是知道他有一個養女，聽到他這麼說，倒是沒懷疑什麼，點頭答應了。
祁信卻是看着他跟顧成歡這麼多年走過來的，也非常清楚顧成歡對他的感情，聽到他這麼說，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一直不肯接受顧成歡的感情，甚至一再的強調他們只是父女，又給她介紹男朋友，就是希望推開她，不希望她將來有一天會痛苦。
直到程清離開，他才問他：“你當初不願意接受成歡的感情，就是怕她會深陷進去，將來會痛不欲生嗎？你，其實是愛她的？”
衛晉城沉默良久，才苦笑：“愛又如何？現在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祁信張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是啊，現在這個樣子，他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讓她知道，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讓她傷心難過罷了。
可是，他也很問，難道你不想在你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有她在你身邊陪着你，鼓勵你嗎？
他最終還是問不出口，這個問題，太殘忍了。
“說起來，整件事都怪程清，如果不是她當年連個解釋都不給你就背叛了你們的感情，你又怎麼可能因爲一蹶不振被伯父丟到軍隊去，又怎麼會因爲出任務而意外中槍，留下這樣的後患？”祁信想起這個就忍不住憤怒。
這件事還是要從十年前說起，當年程清離開衛晉城之後，他因爲一蹶不振，被衛老爺子丟進了軍隊歷練，後來表現出色，擔當重任，卻不料在七年前的一次任務中，不慎腦部中槍，雖然幸運的留下了一條命，但還是有一塊彈片被殘留在他的腦部，因爲手術太過危險因此一直都沒有拿出來，七年後，那塊彈片不斷的移動，已經嚴重的壓迫了他的腦神經，如果不能將那顆彈片拿出來，他很有可能會死亡，他當時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十分震驚，雖然沒有告訴身邊的所有人，卻還是找時間到國外所有著名的醫院裡做了詳細的檢查，找了最權威的專家會診，結果還是沒能找到完美解決的辦法。
他現在除了在頭疼的時候吃些藥來止痛，只能夠等到權威專家那邊的消息了。
這些祁信也是剛剛知道的，知道他並沒有完全漠視自己的生命，而是一直都有在努力，他還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只是，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衛晉城制止了他：“這事怪不了誰，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你就不要再怪她了，她現在也不容易，況且也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我也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了。”
祁信也知道自己這其實完全就是遷怒，可是他實在是很難對程清生出什麼好感來，因此見到程清回來之後，他囑咐了兩句，就離開了病房。
程清也知道祁信這是不能原諒自己當年的選擇，她心中黯然，不過眼前衛晉城的情形卻更讓她焦心。
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來了，以爲還會有機會和他重新開始，結果卻要面對他即將死亡的噩耗。
“晉城……”她不想哭的，可是話一出口，卻又忍不住流下淚來：“對不起，對不起。”
剛纔她在門口都已經聽到了祁信說的話，她心裡也一直都很後悔，不能原諒自己。
祁信說得很對，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背叛，他也不會被衛老爺子丟進軍隊，也就不會接受那麼危險的任務，那麼也就不會九死一生，直到如何還要受折磨。
“你剛纔都聽到了？”他朝她微微一笑：“你別信阿信的話，他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一時心裡難過胡說八道的。這些都不關你的事，也不關任何人的事，要怪，也只能夠怪我自己。”
真是個傻瓜，自己對他這樣殘忍，卻還這樣安慰自己，程清越發的難過，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晉城，讓我留在你身邊，讓我照顧你，陪着你一起走這段最艱難的日子。”
她淚眼朦朧的看着他，削尖的下巴，雪白的肌膚，襯得她楚楚可憐，卻又有一種堅韌在其中。
這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啊！
衛晉城說不清此刻心中是什麼樣的感受，只是覺得悶悶的有些難受，卻又像是放開了什麼似的。
過了好一會，他才輕輕地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你還有孩子要照顧……”
什麼孩子要照顧，不過是不想接受她的藉口罷了。
程清心頭一痛，眼淚滾落下來：“晉城，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我知道，我知道我傷你太深，可是晉城，這些年來，我又何嘗好過過？雖然我離開了你，雖然我們遠隔重洋，可是，我的心，始終都是愛着你的，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晉城，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或者，就當做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