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孩子怯生生的叫着。
周氏低下頭,冷冷的看着他,孩子被嚇得猛然噤聲,到了眼底的淚水竟憋着不敢哭出來。
“我說過,我不是你媽媽,以後你是死是活跟我都沒有關係!”她說完猛然起身,孩子依舊喃喃着,不清晰的叫了聲媽媽,周氏決絕的身影一動,回過頭來,盯着盛傑道,“從此以後,你跟着盛楠,他不會讓你死!”說完這句話,她擡起頭,一動不動的盯着商譽,分明在等一個答案。
商譽淒涼的一笑,點點頭,將盛傑拉到胸前,用雙手壓住了孩子的雙肩。
周氏決然的轉身離開了,盛傑大哭起來,衝出去想要追上週氏,卻被商譽緊緊拽着,只能眼睜睜看着親生母親越走越遠,然後變成了低低的抽泣,他擡頭看向商譽,又看了看已經毫無生氣的柳氏和那兩個‘姐姐’,最後卻把目光落在了許長安的臉上。
長安也忍不住低頭看着這個孩子,只是這一眼,卻讓她心頭一驚,這孩子的眼裡,分明是恨意,恨意啊!她的小腿竟覺得發軟。
殯儀館的門吱呀打開,長長的聲音,驅散了許長安眼前那片刻的黑暗,她立即恢復冷靜,站直站穩。
盛楠從裡面走出來,平靜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外面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當中,他沒有半點兒意外,只是走到盛傑面前,慢慢的蹲了下來。
他看着盛傑,盛傑也用那雙烏黑的眼睛看着他,彼此間就像在用眼睛說着什麼。直到此刻,纔有人發覺,盛楠和盛傑,真的是很相像的兩個人。
“媽媽說,你不會讓我死。”盛傑突然輕聲道。很小很小,卻很堅定,很信任的目光。
“不止如此。”盛楠的脣角輕輕揚起來,低聲道,“我會讓你更快樂一些。”
盛傑的小臉兒上有一瞬閃出些光芒,然後他伸出手,摟住盛楠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盛楠愣了下,回頭看向許長安。
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卻並沒有看他。其實看了也未必能看懂,盛楠的目光很複雜,誰都難以理解。他抱起盛傑,吩咐商譽,“送小舅媽和若水若菲出去吧。”
“是。”
柳氏站起來,帶着兩個女兒,大的叫若水,小的叫若菲,走到盛楠面前,紅着眼,悽絕的盯着他,問,“你是來報仇的,對不對?”
盛楠沒有回答。
“我的兩個女兒好無辜,二少爺,你要我做什麼都行,讓他們放過孩子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知道你能辦到!”她說着,竟噗通一聲跪下去,商譽忙上前拉住,但盛楠沒有阻止的意思,他只冷冷的道,“你把今天打一個秘書的勇氣拿出來,就足以保護兩個孩子了。小舅媽,你很聰明,可你押錯了寶,這就是代價!”他看了看兩個女孩兒,語氣稍緩,“若水和若菲無辜,我儘量保護她們,至於你,自求多福吧!”
人未散去前,盛櫪就稍顯匆忙的準備離開,許長安能感覺到盛櫪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冷氣,顯然他的心情很不好。但在上車後,盛櫪卻低聲對她說,“許小姐,你下午放假,去處理好傷口,醫藥費公司報銷。”
長安微微擡起眼皮看向盛櫪,他眉頭皺的很緊,眉間氣息陰沉,可是觸到她帶些茫然和試探的目光時,他居然挑了挑嘴脣,似是安慰的意思。長安的心沒來由的咯噔一下,有點兒受寵若驚,匆忙垂下目光。
盛櫪的車很快在她的眼皮下消失,秘書室的幾個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幾個同事關切的問了問長安的傷情,她都是一笑了之,並未在意。秘書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看得出,今天盛櫪對她和整個秘書室的表現還算滿意,所以安排好剩餘工作,長安就真的準備休假離開。不過不是去醫院,而是,她想找顧偉談談。
她生日過後顧偉就再沒了消息,無論她如何聯繫他都不肯回,也許這次真的是她錯了,不該自作主張的買房,不該傷害他的自尊,畢竟他剛剛回國,已經在爲了他們的將來拼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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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響亮的汽車鳴笛驚了長安一下,她忙躲避開,卻發現那輛車居然是危險的停在她腳邊,她忍不住擡頭朝車裡看去。
陰沉的天空下,她的眼睛有些朦朧,顯得有些呆傻,受驚的小兔子般的閃着清冽的光芒,落在盛楠眼底,他的心瞬間就漏跳了……
“盛總。”
長安微微欠身問候。
盛楠皺了皺眉,“你答應我的事兒忘了?”說着舉起一個手指,熟悉的動作讓長安立刻想起了那個早晨,她心底裡狠狠一抽,臉已不自然的白了。見她如此,盛楠心裡一陣莫名其妙的彆扭,不情願的更正她,“叫盛楠”,她卻似乎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開口,只沉默的,幾乎認命的站着,那樣的動作,又讓盛楠一陣勝似一陣的煩躁,幾次想罵人,卻硬是壓了下去,半晌只說出兩個字,“上車!”
長安瞥了眼那是輛稍稍扎眼的黑色瑪莎拉蒂,隱約猜到盛楠好心準備捎帶她,淡淡拒絕,“不用了,我有車。”
“你的車在公司!”盛楠不自覺的拔高音量反問,“你是想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走回公司還是想走到市區打車?就你那雙破鞋,根本走不到下山!”
他說話的時候,長安本能的低頭看了看她那雙黑色的高跟鞋。
殯儀館位於濱城的東山風景區,公交不通,出租車一般也不會上來,就連網約車都需要加價一倍,也未必有司機肯來,可一心想着顧偉的長安竟然根本沒想到,她開始後悔忘記讓秘書室的司機送她回去。
“而且,你還欠着我一件事。”見她開始動搖,盛楠引誘般的提出。雖然他相信長安完全有可能拒絕他,因爲她是個對待任何事都有無數處置和規避辦法的‘討厭’女人!但他說出的這件事卻是她無法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