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膝蓋被椅子撞了一下,一個踉蹌,好在蘇岑扶住了他,他不禁苦笑道:“現在倒是好了,連走路都看不見了。”
“因爲是晚上。”蘇岑努力的想要安慰着他。
“白天和晚上還有什麼區別嗎?”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區別了,他覺得自己能夠在死之前替自己心愛的人做一點事情就已經足夠了,再多也無奢求了。
“以前你是我的眼睛,現在讓我當你的眼睛吧。”蘇岑拉着他的手,冰冷的卻還是那般寬大,可以給自己安全感的手。
他忽然覺得好笑,呵呵的笑了起來,蘇岑有些無奈,都這樣了還有心情笑的出來,他說話一抽一抽的,然後把自己想到的小花告訴蘇岑,說道:“你看吧,無論是你的眼睛還是我的眼睛,其實都是一個的,沒有什麼誰是誰的。”
“嗯,我們是一體的。”她也覺得有趣了,陪着他笑了笑,可是到後來卻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就要永遠的離開自己了,以後在冰冷的地下他還會思念自己嗎?那些僅有的溫存和想念,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裡佔了什麼位置,他也沒有說過愛她,可是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將自己的眼睛給了她。
也許沒有愛情才能更灑脫的離去,蘇岑牽着他走在醫院冰冷的走廊裡面,夜青玄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雲端有事嗎?”
“應該沒事了,她會好起來的。”他現在還是在關心別人啊,雖然是兄妹,可是卻從來沒有好好的相處過,以後卻是更沒有可能了。“你想再見見她嗎?”
“算了,不用了,就讓她覺得我是壞蛋吧,我不想要誰記得我。”他說的有些悽然了,這種病已經沒有辦法治了,還以爲他可以幫助雲端將家族擴大到最巔峰的時候,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自己太笨了。
蘇岑咬了咬嘴脣,替他打開房門,他躺在病牀上面,好久之後,他安靜的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醒着,她不明白他的心思,即使在他身邊好久了也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
夜色正濃,可是卻有人不想入睡,安琳莉躲在醫院的護士宿舍裡面,等到晚上的時候纔敢偷偷的跑出來,本來已經覺得自己該破罐子破摔了,可是總能在醫院看見一家三口或開心或傷心的模樣,她心裡像是被千針萬蟻弄的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要找回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就這樣被別人制裁,就算只有那麼一次叫自己媽媽也好,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被韓子昭這樣左右一生。
她腳有些發麻了,外面早就天黑了,現在似乎是自己該回去的時候了,她不想要回莫家,那些人也是像韓子昭一樣,只想要她陪那些對自己家裡有利的人,就算她低賤,就算她低微,可是也不是任人驅使的,還以爲那是什麼好地方了。
這樣一想,她忽然想起來了,要是莫雲端以前在莫家,是不是也被這樣對待着,現在還這樣裝作聖女,要是雷鈞知道她是這樣的女人,要是外面的媒體知道帝國集團的總裁夫人是這樣的女人,他們也許就該這樣敗落下去了,她忽然覺得有些慶幸了,要是幫助韓子昭弄垮了雷鈞,她是不是就能喝自己的孩子團聚了?
她穿過醫院的大廳,沿着馬路一直往前面跑去,忽然看見暗處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裡,她有些疑惑,可是漸漸的靠近,只聽見兩個人的交談聲:“叫你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嗎?”
“嗯,我一直在這裡看着了,可是你能不能幫幫蘇岑,我不想她再受苦了。”男人有些哀求的問道,她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他不想要她再被利用了。
男人冷冷的
回覆道:“我已經說過了,不要和我談條件。”
“可是……”他咬咬牙,要是毫無目的的爲一個人做事,還不如找一個能夠給自己好處,給自己幫助的人,他們雷家的人就是這樣,一直以爲別人會心甘情願的跟着他們一樣。
“你只要隨時向我報告他的動向就可以了,想要脫離我的控制根本不可能,你以爲他翅膀硬了就能庇佑你們了嗎?”雷啓天眯着眼睛,一眼就看出了傅敬書的心思,他一早就是自己安插在雷鈞身邊的眼線,對於他的所有事情他都是瞭若指掌的,可是卻在什麼時候忽然有了些差錯,相處久了就會有感情的,他就知道傅敬書肯定會背叛自己,好在他還有秘密武器。
傅敬書低着頭,躲在暗處偷聽的女人對於他們說的事情有些好奇,那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聽過,她只能更靠近一點,想要看看那兩個人到底是誰,沙拉一聲,腳牽動了一邊的喬木。
“是誰?”雷啓天眯着眼睛,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裡偷聽牆角。
“喵……喵……”安琳莉嚇得開始學貓的叫聲,希望可以瞞過那兩個人。
他們像是趕時間,很快也就離開了,她有些心有餘悸的,悄悄的離開了醫院,事情變得越來越驚心動魄了,看來有很多人覬覦着雷鈞,要是這樣他還可以險中求勝嗎?
她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輕快了,也許到時候他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就沒有機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了,而她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去找回自己的孩子,然後偷偷的帶着他離開這個地方。
生活似乎還有希望,她一定不會就這麼玩完的,想到那些年就算再痛苦再絕望,她還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只要堅持下去,她就不會有事的,上天一定會庇佑自己的。
安琳莉加快了腳步,朝着外面走去,他們已經離開了這裡,應該沒事了,街角一個轉彎,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在那裡等着他,揹着街燈,有些看不清他的樣子,可是沒有由來的就害怕,她拔腿轉身就跑,卻被那個人一下子環住了脖子,她要驚呼出聲,可是卻被人堵住了嘴巴,一股奇怪的味道讓她腦子開始失去了意識,是乙醚,這個東西她自己也用過。
她來不及有多餘的想法,就暈了過去,是誰要抓她?
他們還想要自己的命嗎?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渾身無力,只想要揉揉自己的額頭緩解一下這樣的無力感,可是才擡起手卻發現自己被綁成了一個大字在牀上,不算寬敞的房間,雪白的被單單調的佈置,早上的陽光透過玻璃,明晃晃的赤眼。
房門被打開了,一個短髮利落的女人走了進來,揹着陽光讓她有些看不清楚樣子,她語帶輕蔑的說道:“你是安琳莉吧,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她倒是很猖狂,用這樣的方法將她抓來,還用一種命令的語氣和她說話,她把自己當做什麼人了,雖然心裡有百般的不願意,可是卻低聲下氣的問道:“你要我做什麼?”
“去幫我把這個小孩子騙過來給我。”女人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是雲端的孩子,女人紅色的指甲正掐在照片孩子的臉上,雖然知道沒有用力,可是看上去確實如此的觸目驚心,她不由的去想她想要幹什麼。
“你爲什麼要找我?”她雖然有好多疑問,可是全部都被她嚥了回去,她動了動手,繩子勒的很緊,她絲毫不能動彈。
女人像是在笑,笑容有些詭異,看着安琳莉讓她有些
害怕,她皺着眉頭,這樣惶恐的感覺真是讓人無法釋懷,壓抑的難受,別怕別怕,她叫自己去騙回來那個孩子,她就肯定能夠出去,到時候就能逃走了,找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人,然後躲起來。
“爲什麼找你?因爲你蠢啊,而且你沒有後臺,到時候就算有人想要殺了你,也不會牽動太多的利益。”女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了,不動聲色的就打破了她的美夢,根本就沒有人會爲了這個廢物而去得罪任意一個人,所以才找到這個人,其他隨便找一個人也可以去做這件事情,可是她就是想要看到她去送死。
安琳莉頓時臉色變得很奇怪,大家都將她當成白癡嗎?一個個都這樣視她爲草芥,要是自己真的這麼沒用,他們爲什麼還要找上自己,她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她比起她們不過就是差了一個好一點的出生嗎?難道就要這樣的踐踏她嗎?
“這個孩子今天下午會和納諾一起去東區的遊樂園,到時候你去把他帶回來。”女人高傲的揚着下巴,陽光下的剪影似乎有些熟悉,安琳莉皺着眉頭想着這個人會是誰,可是她似乎發現了什麼,立即轉身揹着她,說道:“你別想着逃走,到時候你會哭着來求我的。”
女人一揮手,從偏門進來了兩個穿着白大褂帶着口罩的人,手上拿着尖銳的針筒,裡面不知名的淡藍色的藥水讓人覺得害怕,她想要逃開禁錮,可是卻動彈不得,針扎進了她的手腕,冰冷的液體進入她的體內,一股怪異的感覺開始從身體裡面升騰起來,她惶恐的看着自己手腕上面細小的針孔,女人輕笑着開口了:“這個藥還沒有用過了,你就當一下試驗品,要是成功了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那是什麼東西?”是什麼,她害怕極了,要是直接殺了自己,她也許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女人似乎看得出來她的驚慌,倒是好心的安慰起來了,笑得歡樂的很,聲音中都帶着雀躍的意味了:“沒事,只要你乖乖的回來,到時候我就會叫人幫你的。”
女人說完了就開門出去了,安琳莉眼中含着淚水,漸漸的也適應了這裡的環境,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看清楚了那個人的長相了,可是映像中的那個人卻是長髮,很快就有人將她鬆了綁,就算沒有被酷刑對待,可是手上也留下了一條紅色的痕跡,她委屈極了,現在又餓又虛的,也不知道該向誰求助,難道她真的就該去騙回那個孩子嗎?
她踉踉蹌蹌的走出了這個地方,原來是城市中毫不起眼的小旅館,老闆娘似乎也根本不知道她是被綁架而來的,反而衝着她曖昧的笑了笑,她茫然的走出了旅館,身上沒有分文,前一天的衣服也沒有換,頭髮也亂糟糟的,看上去就像是從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一樣的。
東區嗎?她是該往東區走嗎?可是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身處何處,又怎麼該往東區去,她四下環望了一圈,只見周圍只有一些下象棋的老人,她有些無奈,只能走去和顏悅色的問了一下路,她這才知道這裡就是東區,只是比較偏僻而已,要是想要去遊樂園則需要走三條街。
她肚子餓得咕咕叫,腳步也有些虛浮了,眼神無意間看到手腕上面的針孔,上面像是有一隻蜘蛛的圖案盤旋哎上面了,小小的一點,可是卻觸目驚心,她害怕極了,頓時不敢多做停留,只想要快點找到那個孩子,把他帶回來自己就會沒事的。
夏末的太陽太過刺眼了,不遠處的小閣樓上面一對男女坐在茶樓上面,看着街上的車水馬龍,男人饒有興趣的看着遠處的女人,笑道:“你爲什麼偏要找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