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心下定了決心,神情也漸漸變得堅毅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任嘉衡說:“三叔,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現在我能去看看爺爺了嗎?”
任嘉衡聞言,挑了挑眉,隨即嘴角浮上了一絲笑意。
“素心,看來……你已經開始信任我了,也接受自己現在的身份了?”
她此前一直叫自己“任三爺”,非常客氣而且透着疏離,現在卻突然叫了他一聲“三叔”,還叫了老爺子一聲“爺爺”,實在是讓他受寵若驚,看來,林素心是相信他說的話了。
這小丫頭怪多疑的,不知道是不是跟賀三少學的,能讓她相信自己,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林素心點了點頭,道:“是,如果你是騙我的,沒理由告訴我這麼多,也不必要帶我來見爺爺。以你在任家的地位,如果爺爺有個三長兩短,你只要公佈自己是爺爺的堂侄,九成可以繼承家業。你願意來找我,是做出了巨大的讓步,這個情,我不會忘記的。”
任嘉衡忍不住笑了,道:“總算……我的心思沒有白費。萬一你是個小白眼狼,我上哪兒哭去?”
林素心正色道:“這麼會?我是這種人嗎?”
林素心眨着眼睛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美貌逼人的超級巨星譚昭玲,一時間,讓任嘉衡有了一點恍惚的感覺,彷彿時光倒流。
他漸漸收斂了笑容,說道:“好了,我帶你去看老爺子吧。”
說着,任嘉衡在牆邊按了一個按鈕,整個玻璃牆面慢慢向上升了起來。
林素心往前走去,任嘉衡跟着她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
因爲,他突然發現,賀銘瑄也遠遠地跟了上來。
賀三少此前一直站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冷靜地審視着他們。儘管林素心跟任嘉衡的對話,都被他聽了進去,不過,他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沉默地注視着林素心的背影。
此時,見到兩人要去花園,他纔跟着移動了。
任嘉衡側過身,攔在他面前,說道:“賀家主,你就別過去了,人家祖孫相認,你過去湊什麼熱鬧呢?”
賀銘瑄雙手環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讓開!”
任嘉衡似笑非笑地說道:“賀三少,有沒有搞錯?這可是在任家,不是在賀家的地方,你讓我讓開?”
賀銘瑄眯了眯眼睛,神情變得有些危險。
任嘉衡看着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又想到他好不容易纔認回來的小侄女,對眼前這個男人是多麼地重視,也不想把關係搞得太僵。
他只好解釋了一句:“老爺子不喜歡看到陌生人,容易受驚。你放心,花園裡不過只有一個老頭,一個護士,能把素心怎麼樣啊?不會有危險的。不放心的話,我就陪你在這看着。”
賀銘瑄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但他也並沒有堅持闖進花園,而是在原地停了下來。
兩個男人一起望向花園,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冷了下來。
賀銘瑄看着林素心慢慢地走到了花園中央,在輪椅面前停了下來,然後慢慢蹲下,跟任老爺子說話。
林素心的臉上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微笑,朦朧而又溫柔,賀銘瑄盯着她秀美無比的側臉,一時有些出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打破了沉默:“任三爺,既然素心選擇相信你,那我會尊重她的意思,相信你是真的準備報答岳父,讓她入主任家。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信任。”
任嘉衡挑了挑眉,轉過身來,面對他。
“有意思啊,賀家主,真是太巧了,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既然我侄女非要選擇相信你,跟你結婚,那我姑且尊重她一下,希望你是真的喜歡她,準備對她好,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信任!”
兩個男人身上都有着強大的氣場,對視的瞬間,眼裡都有威脅的意味。
半晌,任嘉衡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互相承認了對方的身份。那麼,作爲任家的女婿,素心的老公,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三叔聽聽?”
賀銘瑄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正想開口說話。
忽然,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花園裡的情景,忽然臉色陡變,一臉的驚駭和緊張。
任嘉衡奇怪地看着他,問道:“怎麼……”
話沒說完,賀銘瑄已經轉身,飛快地朝着花園跑了過去,連看都來不及看他一眼。
任嘉衡一怔,回頭一看,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急忙追了上去。
……
此前,林素心一個人走進了花園。
她並不是沒有察覺到,賀銘瑄和任嘉衡又在較勁了,不過,她覺得這兩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可能真的吵起來,所以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林素心的心思,已經全都集中在了輪椅上的老人身上。
她慢慢地走到了任老爺子面前,停住了腳步。
護士見到有客人過來,看了看站在別墅牆邊的任嘉衡,在得到任三爺的眼神暗示之後,就識趣地往後退開了。
林素心注視着任老爺子,抿了抿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任老爺子明顯精神不濟,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昏昏沉沉的樣子,林素心在他面前站了好一會兒,他纔好像剛剛注意到眼前有個人,把目光移到了林素心的臉上。
林素心低聲道:“老爺子,你知道我是誰嗎?認得出我嗎?”
任老爺子愣了一會兒,眼底漸漸有了一絲光彩,擱在輪椅上的手也伸了起來,含糊地說道:“啊,你……你是……”
林素心見他有了反應,明顯是認出了自己,可是動作依然是這麼遲鈍,不由有點心酸。
她乾脆蹲了下來,更加湊近了一些,跟老爺平視,低聲說道:“我是任嘉麒的女兒,是您的孫女,三叔跟你提過我嗎?”
任老爺子的手落到了她的臉上,粗糙的指尖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撫摸了一下,眼底漸漸有些溼潤起來,說道:“你……你的眼睛,很像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