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薔薇園,冷風吹走了院裡的奼紫嫣紅,覆上了一層白色。
蔣昊辰從一沓厚厚的卷宗中擡頭,視線落在窗外。
雪簌簌的落下,裹上純白素裝。
純白,純淨,一塵不染。
可那純白下面,是腐朽的冷,刺骨的寒。
淺棕的眸子了佈滿了血絲,赤紅一片,帶着一種絕望。
收回視線,疲憊的合上了眼睛。
朦朦朧朧中,他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的那個雪夜……
母親不愛父親,所以不愛跟父親生的孩子。
本來,他以爲父親是愛他的,但現在他明白了,母親與他,父親更愛的是母親。
父親可以爲母親建造這樣獨具匠心的薔薇園,卻不願跟他一起打一場雪仗。
他記得,他跟傭人堆了一天的雪人,高的帶着帽子和眼鏡的是爸爸,矮矮胖胖的是他,另一個帶着紅圍巾的是媽媽。玩了一天,小手小臉凍得快要僵掉了,父親依然在這二樓的房間畫圖,母親卻不知所蹤……
到了深夜,刺耳的車胎劃破地面的聲音劃破那個雪夜。
三歲的蔣昊辰迷迷濛濛從牀上爬起來,立在窗前。
窗戶上薄薄的掛了一層水霧,阻隔了他的視線。
惦着腳尖用睡衣的袖子擦乾一小塊,往外望去。
母親的車子直接橫插進來,碾倒一片的覆了雪的薔薇,就連他堆砌的那三個雪人也沒有幸免於難。
幸福的雪人一家,被無情的碾成一灘污雪,美好的一家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那個晚上,母親的慟哭聲,父親沉厚的安慰,響徹整個天際……
一向冷漠的母親爲何會迸發出那樣強烈的情緒,淚水像怎麼止都止不住……
那晚之後,他感冒了,病了大約一週。
他見到大他兩歲的表哥,表哥如母親一樣悲傷,因爲老天在那個雪夜,奪去了他父母的生命。
寒風透過牀隙吹進來,身上只着了一件黑色的睡袍,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女人拿了一件毛毯覆蓋在他的身上,溫暖的身子從身後熨帖過來。
後背升起騰騰的暖意,可是心卻依舊冰冷。
左丘煙沒有說話,透過暈黃的檯燈,她瞄到了書桌上的那泛黃的資料。
正上方的是一封手寫的信,內容她沒有看清楚,但看清了信末尾的落款:蔣方元。
蔣昊辰的父親寫的信。
男人的雙手纏着女人柔然的雙臂蜿蜒而上,似蛇一樣的交纏在一起。
透明泛着月光白的臉眷戀的帖在女人的手臂上。
“如果一個用仇恨支撐着他活着的人,在快要將仇人逼懸崖邊上報仇雪恨的時候,卻有人跳出來告訴你,你錯了,你一直以來的信念都是錯的,他不是你的仇人。”
女人將面頰帖在男人柔軟的頭髮上,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懸崖勒馬終歸是一件好事兒。錯了可以改,放下過去,放過自己,不好嗎。大雪過後又是晴天。”
男人沒有迴應她,而是大手一拉將女人的身體拉在自己雙腿上。
身上的毛毯滑落,身上的真絲睡袍也滑到地毯上。
白雪泛着光射進房間裡,兩具相擁的身體緊密的糾纏在一起。
驅走冬的寒,心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