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將芯涵送回莊園後,白紹宸藉口回公司處理事務,先行離開,回程的路上正路過葉姿此時所混跡的那個酒吧前。酒吧正逢開張,四處播放着勁烈的音樂,轟轟炸得人耳膜難受。
雖然在心中時刻告誡着自己不能在這時候出錯,然而他還是不受控制地匆匆掃了一眼,心中卻是一陣不安,既希望看到她平安無事,又不希望在這種場合見到她,他怕自己隨時都失控,一看到她的模樣,就可以馬上忘了全盤大計。
腦中雜亂,白紹宸立馬踩下油門,狠心加快了速度了過去,直到耳邊不再聽聞那音樂時,他這才慢慢減緩了速度,停在了路邊。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又無力地放開,轉而擡起手來,撫了撫額角。
想要一絕後患,現在就不能輕舉妄動,只願那個小女人……能夠再多等他幾天。不過幾天而已,他一定把一切都收拾乾淨,還給她一個清淨的世界。
芯涵或許是得到了風聲,也或許是因爲已經得到了一個結婚的承諾,在莊園內待得還算安分。白紹宸也一連幾天都刻去往莊園內用餐,偶爾留宿,除卻不同房之外,就像是對夫婦一般。而芯涵在白紹宸面前依舊是那副乖巧可人的模樣,唯一的變化是,現今在私底下也會對手底下的僕人端起架子來,頤指氣使,儼然是一個當家女主人的姿態。
張媽畢竟從前是一直陪伴在白紹宸左右的,雖然平日裡任勞任怨,但也禁不住這樣折騰,偶爾也會在白紹宸面前提起幾句,然而白紹宸卻只是頷首表示他已經知道了,並未做出什麼舉動。
她的一切變化,他自己都看在眼中,記在心裡,卻並不發聲,只等待着這處已經可以窺見的黑暗暴露得再更多一些。
他想知道她還能做到什麼程度。
芯涵自然不知道白紹宸此刻正在想些什麼,一心沉浸在即將成爲白紹宸妻子的喜悅中,自以爲現在已經勝券在握,便也不再去管葉姿那裡的事情。又害怕監視葉姿這件事情持續的長了總有一天會被發現,她在謹慎地等待了兩天發覺沒什麼風聲後,便撤下了在赤蝗那裡對葉姿的24小時監控偷拍,一天到晚專心致志挑選着婚紗式樣,像是個沉浸在幸福裡的小女人。
然而結婚的那句話雖然是從白紹宸口中說出,他卻像是最抽身事外的那一個,除了在餐桌上聊幾句公司裡的事,絕口不提婚禮上的準備,像是事不關己一般。然而在聽到她在跟婚禮顧問討論婚事應該如何操辦的時候,他卻也並不出言反對,又像是一種別樣的默許。
這樣不置可否的態度雖然讓芯涵感到有幾分不安心,然而想到他本來就是這種冷淡性格的人,再加上被幸福衝昏了頭腦,她便也沒有再想,只翻着各類高級婚紗定製店寄來的圖冊,即使是在飯桌上也還是不忘繼續挑挑揀揀着。
偶然擡眼,她看到白紹宸只是低頭吃着飯,依然沒有將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心中不
禁有些不平衡,又嬌俏地撲哧一笑,突然將其中一本送到了白紹宸的面前,盯着他擡起的眼眸,溫柔地笑道,“紹宸,你看這件怎麼樣?”
他的視線從上頭配色夢幻的彩頁浮掠而過,不過一瞬,便沒有興趣地收回了眼睛,敷衍地答了一句,“很好。”
“是嗎?紹宸哥也覺得好嗎?”自覺忽略了他的漫不經心,芯涵又指了另外一頁,以撒嬌的語氣繼續問道,“那這一件呢?”
她的話音剛落下,白紹宸卻已經單手合上了那厚重的書頁,一邊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靜靜地看了她一會,直到她有些不自然地避閃開目光,這才遲遲開口。語氣跟面色一般,平靜得有些漠然,“與訂婚禮之前一樣,在婚禮上的事情,也一切都由你做決定。”
“紹宸……!”芯涵語氣仍弱聲弱氣的,聽起來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哀求之意,“話怎麼能夠這樣講,訂婚禮還可以說是做給別人看的,然而婚禮可是我和紹宸你兩個人的婚禮,以後還要紀念一輩子的,怎麼能不上心呢?我們畢竟已經分別了那麼久了……”
眼神一個閃爍,她注意着他表情的每一點細微的變化,在心中斟酌了許久,還是裝作一副怯弱的模樣問了出口,“紹宸,是不是……你反悔了,覺得我經歷過那種事情後……已經髒了,配不上你?如果是這樣的話,早一些告訴我,我也會慢慢等紹宸你的。沒事,我不急,紹宸你開心纔是最重要的。”到最後一個字時,她的話音已經微顫,似乎染上哭腔。
白紹宸看着眼前的芯涵,眸色微沉,沒有說話。
從前那個芯涵,雖然身體有殘疾,但是從來不會想要去主動害人。當初明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卻還是將被追殺重傷的自己藏了起來。正是因爲這一點,他才時刻堅信她是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的,然而這一次死裡逃生之後,她卻也像是被調換了一個人格一般。
縱橫商場多年,又加上前些年來的親密相處,白紹宸很清晰地知道,此刻坐在自己眼前的女人雖然狡猾而聰明,然而畢竟還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做什麼事情都太過爭強好勝,不遺餘力地爲自己爭奪着利益。雖然這樣的處事作風確實暫時給她帶來了不少好處,卻也總有一天,會因爲操之過急而重重跌下神壇的。白紹宸動了動嘴角,牽扯出難得一見的溫柔笑容來,擡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頭髮,微微壓低的語氣有些邪魅,“傻瓜,我怎麼會改變心意呢?”
聽到喜歡的男人口中久違的情話,芯涵霎時飛紅了兩頰,只低低地嬌嗔了一句“討厭”,便歡歡喜喜地低下頭繼續吃飯了,沒有發覺坐在一邊白紹宸依舊側着頭看着她,那溫柔似水的眼神慢慢地結成了冰霜。
他從來都沒有愛過她,自然不會改變心意。
氣氛恢復到了之前,正吃着飯,他手機中傳來一聲郵件的提示音,引來芯涵敏感的一瞥
眼,想趁着白紹宸拿出手機來的一瞬間看看發郵件的人到底是誰。無奈白紹宸面上卻似乎並不着急的模樣,也沒有急着查看郵件,只是平靜地又吃了幾口菜,這才站起了身來,聲色淡淡,“我去回個電話。”
芯涵看着他的身影逐漸遠去,心中還是覺着有些莫名的古怪,然而卻又挑不出錯來,只能不甘地迴轉過身來,舉止自若地繼續吃着飯,心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去。
白紹宸一直閒庭若步地走到了二樓的露臺,猜打開了接受到的郵件,上頭赫然是幾張照片,顯然是在酒吧抓拍的。只是燈影昏暗,想要辨認隱隱有些困難。即使是這樣,白紹宸掃了幾眼,很快便找出了混跡在人羣中的葉姿。她的面上還化着得體的職業妝,一看便知道是剛剛從公司下班。雖然最近經常收到她身處酒吧的消息,然而傳過來的照片中,她從來都未曾參與到那羣狂歡的人羣中,不是自顧自地喝酒,就是放眼看着那一片燈紅酒綠,一張白淨的面上滿是倦怠之意,
他的拇指在光潔的屏幕上緩緩滑過,將傳來的照片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只覺得心臟處抽疼得難以自已,幾乎是一瞬間便已經撥下了線人的電話,剛接通,便已經沉聲問道,“情況怎麼樣?”
“郵件您也收到了,大概就是那個樣子,”線人的旁邊聲音嘈雜,想來還身處在那個酒吧中時刻觀察着,一邊小心翼翼地壓低了嗓子彙報道,“這些天以來,葉小姐每到下班時間,就會過來坐一會,點幾瓶酒。在這裡待的時間不定,有時候坐了十幾分鍾便自己離開了,有時候甚至要到下半夜纔會離開。”
明明還是在工作的人,哪裡經得起每天晚上這樣折騰?白紹宸聽着聽着,眼眸微暗,早已經從對方口裡的描述想象出了那個畫面。半晌,他又有些喑啞地問道,“她……有什麼舉動嗎?”
那頭的人愣了一會,似乎是在回想,“只是在喝酒而已,偶爾會揹着人偷偷地哭一會,不過很快就結束了,基本上很少讓人發現。有些人過來敬酒,葉小姐也都是拒絕,不過也有遇上強硬的……好在葉小姐一直以來都沒有吃過什麼虧,不需要我們出面動手。”
哭了嗎……他搭在象牙色欄杆上的手指一滯,幾乎要將手下的欄杆捏斷。
“白先生,您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電話那端的人遲遲接不到迴應,不禁追問了一句。
“沒有了,”他壓抑住眼中的戾氣,盡力保持原先的平靜,一字一字道,“繼續幫我看好她,記住每一個試圖騷擾她的人的名字,每天彙報給我。記住,是每一個。”雖然他已經注意了情緒,然而話語中的血意還是昭然若揭,似乎馬上就要將那羣不知好歹的倒黴蛋剝皮抽骨。
電話那端的線人此時聽到這樣狠決的命令,禁不住也是一抖身子,然而想到對面的男人是怎麼樣的身份,不敢怠慢,馬上定了定心神,立刻嚴肅地回道,“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