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然靜靜站在病牀邊，看着昏睡着的顧子暇。
他的臉色很不好，蒼白得毫無血色，嘴脣也發青……短短几天時間沒見，他瘦了整整一圈。
看來，他還是如以前一樣把所有精力所在公司上，一工作起來就忘記了自己的三餐嗎？
她記得自己在他手下兼職的時候，到飯點都會來提醒他吃飯。他有時候忙不過來，她就去樓下的餐廳幫他訂餐。
那麼她走了以後，是不是沒有人替他做這些事情了？
怎麼會呢，不是還有薛飛飛嗎？
洛依然垂眸，她覺得傷感，而且難過。
“幹什麼呢？只是胃病，沒那麼嚴重的，你看你都快哭了。”薛飛飛上前拉着她，笑着，“讓他繼續睡吧，反正一直在掛營養液，沒關係的。你在這裡哭，他也看不着。”
看不着纔好呢，若是他在這個時候突然醒過來，看到自己這樣心疼的表情，她反而會無措。
畢竟她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事，還不能好好地正視感情。
“走吧，樓下有一家中餐廳不錯，我們去那裡坐坐？”
“好。”
是一家環境還不錯的私家菜館，很安靜。
薛飛飛的身份，也不容許她去人流量太大的地方。
兩個人找了位置坐下來，薛飛飛便問，“想吃什麼？”
這裡的菜單做得很精緻，每道菜都附有詳細的做法、營養介紹，看上去明明色香味俱全，洛依然卻一點食慾也沒有。
“怎麼，想減肥呀？”薛飛飛說，“你身材這麼好，不用像我這麼節食。”
其實薛飛飛身材才最誘人，前突後翹，腰細腿長，是做模特的好料子。
“你也完全沒必要吧？”
“怎麼會……”薛飛飛搖搖頭，“剛剛纔和你說，子暇是個完美主義者，眼看馬上要發新專輯了，如果身上有一點贅肉被他看到，都要把我丟進健身房。”
“你的新專輯，準備得怎麼樣？”
“專輯本身倒是沒什麼問題，關鍵就在宣傳。這幾天也不知道子暇心裡在想什麼，總是找不到完美的方案，所以才夜以繼日地加班。”
每次新專輯計劃一出，宣傳方案都是重頭戲，洛依然自然明白，“可惜……宣傳的事情我做不來，幫不到什麼忙。”
薛飛飛聞言，意味深長地一笑，目光突然一轉，盯着她一直拿的一個文夾袋，“那裝的是什麼呀？”
“我的設計稿。”是她被退回來的參賽作品，因爲不想放包裡壓出褶皺，於是放在專門的文件袋。
大明星很有興趣的樣子，“你的設計？可以給我看看嗎？”
“當然。”
薛飛飛打開來看，赫然是她之前在顧子暇那見過的漫畫小紳士圖。
“真好看，這個人物很可愛啊，若是正式推廣，肯定很討女孩子的喜歡。”
“謝謝。”
“對了，我纔想起來……我的粉絲大都是年輕女孩子呢，這應該很符合她們的眼光。然然，可不可以把這份作品賣給我？”
“你的意思是？”
“給我做新專輯的封面呀，也可以作爲宣傳手段。”
洛依然猶豫了一會兒，這副畫她原本希望被顧氏集團選中，作爲
他們的新遊戲角色，可惜已經沒有了機會。不過……
如果能作爲薛飛飛的新專輯封面，那也不錯，至少算是一種認可。
“你要買它的版權？”
“然然，你知道……光用版權，可能力度不夠大，我想的是你連同署名權一起賣給我，價錢好商量。”
洛依然吃驚，“如果我把署名權給你，就意味着這份設計不再是我的作品，你想把它據爲已有？”
實在太過分，就像一位設計師辛辛苦苦設計出來一件衣服，你有錢，可以買來穿。但是，你不可以跟別人說這是你的設計……
“然然果然聰明，我很喜歡和你說話。只是你的措辭有點不恰當哦，不是據爲已有，我們是做買賣。”
“然後你再跟你的粉絲們宣佈，這漫畫是出自你的筆下對不對？這樣一來，你不僅可以作歌手演員，還可以做一個美女漫畫家？”
“這是市場上的一個空缺，對於公司而言，有很大的幫助。”
她冷笑，“對，容貌像你這麼出衆的漫畫家的確沒有見過，所以你可以比之前更紅！”
洛依然猛然將自己的設計搶回來，那感覺，像是有人要奪走自己的孩子一樣。
“然然……”
“我不同意。”她搖着頭，“這是我的就永遠是我的，我不會把她賣給人，更不會讓你拿它去騙人。”
“你別激動，冷靜下來好好說，行嗎？”
“有什麼好說的？”洛依然已經極力忍着心中的憤怒，“話不投機半句多，這個主題我不想再討論下去。”
“我理解你的心情，然然，要放棄自己的設計作品的確很難，但是，你就不爲子暇想想嗎？”
洛依然聽到這個名字，神色微微一變。
“我知道你喜歡他，然然……我早就看出來了。”
她看出來了？原本以爲自己將一切掩飾得很好，可還是被別人發現了嗎？感情的事，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喜歡他，願意爲他付出嗎？”薛飛飛盯着她的眼睛：“你看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再想不出一個完美的宣傳方案，還會每天辛苦地熬夜，他爲了工作有多拼命你是見識過的。”
“顧學長要求那麼嚴格，我的設計未必讓能讓他滿意。”
“這麼不相信自己？”薛飛飛身子輕輕往後靠着，“他原本就是這次比賽的評委，曾經跟我提到過你的作品。”
“他怎麼說？”
“他說……你的設計很棒，也很符合我們新專輯的理念，當時我就提出過跟你做交易，但是他沒有同意。因爲他覺得你參賽拿獎，對你的前途而言，意義更大。”
這是真的？他真的誇獎過她的作品？洛依然緊緊握着手裡那張紙，骨節發白。
“後來他也試圖去找跟你類似的作品，卻再也沒有見過韻味意境相同的。也許在他看來，你這份設計是無可替代的吧。只是可惜，他沒有用，不是因爲別的，是爲了你的前途。”
她越說，洛依然心裡就越難受。
“你應該瞭解他工作的狀態，很少去做捨近求遠的事情，但是這次……他例外了。”
薛飛飛說，“若非他病成這樣，我不會跟你提這件事。不過現在，大軍壓境，我
們卻連備戰的方案都沒有，纔會着急。你如果真的願意爲子暇着想，就盡力幫幫我們，幫幫這個公司吧？”
洛依然沉默了……若自己的設計真的可以救顧學長的急，她怎麼可能不願意？肯定是義不容辭的吧？
可是……他們要的不僅僅是她設計的使用權，而是所有啊……
一旦她答應，那麼這份設計就再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就算別人看到這個小紳士的形象，也只會說，“這是大明星薛飛飛畫的呢！”
她覺得不甘，只有自己知道這個設計費了多少心血，他們不是圈內人，不會懂得。
可顧學長明白她的心理，正因爲他明白，纔沒有跟她提出這個要求。
那麼她要不要放棄這些，去幫他渡過一個難關呢？
洛依然咬着牙，站起來，“我會好好考慮，兩天之內給你答覆。”
薛飛飛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脣角露出一抹笑容，這個女孩子單純又善良，不可能不爲子暇付出。
何況，她的作品已經被組委會退回來，沒有別的路了。
她一定會答應的，一定會。
“酒吧？”正在家裡嗑瓜子的馮舒舒接到洛依然的電話，有些吃驚。“我沒有聽錯吧？你這個乖乖女三好學生會去酒吧？”
洛依然悶悶地站在路邊，“來不來，你就給一句話。”
“來！等等我，十分鐘出門。”
馮舒舒趕到洛依然所在的那家酒吧，幸好，不是她想象的那種……吵鬧喧囂的地方，是一個比較幽靜的輕酒吧。
她已經喝了一杯黑啤，整個人毫無精神地趴在桌子上。
“你這個傻瓜，來酒吧哪有喝黑啤的？”馮舒舒拿過去就灌了一大口，“一點都不夠味好不好？服務員，一杯血腥瑪麗。”
“討厭雞尾酒……”洛依然擡頭看了她一眼，嘟着嘴說。
“那是你不會喝，等着啊，一會兒姐姐教你。”
洛依然單手撐着腦袋，看着窗外的霓虹燈影，神色怔怔的。
馮舒舒是個吃貨，跑去問服務員要特製的水果拼盤。
好不容易食物們都擺好了，馮舒舒才心滿意足地坐過來，有些後知後覺地，“啊，你今天怎麼了？很不正常啊，什麼事情把你苦惱成這樣？”
“如果正常，會把你叫來這？”
“哦，也對……”馮舒舒呢喃着，就放了一塊蘋果進嘴裡。
“你能不能別吃了？”
“水果有助於消化，要不你也試試？”
“……”洛依然深深嘆息，側頭不理她。
“哎呀，你說嘛，到底什麼事？是不是感情上出問題了？讓我來幫你解決難題吧。”
“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啊，不過我這方面的書可沒少看”，馮舒舒呵呵一笑，她雖然有些嬰兒肥，但是皮膚超級好，淺淺梨渦顯得很可愛。
“紙上談兵啊？”
馮舒舒嗤之以鼻，“紙上談兵也好啊，總比你什麼都不懂的強。”
她什麼都不懂嗎？洛依然低頭看着面前深色的啤酒汁液，一個一個浮出小泡泡，像是快樂的銀河一樣。
可是她現在，一點也不快樂，她很糾結，在顧學長的危機與設計的所有權之間難以抉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