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然的心驀然抽痛。
他是被保鏢們在炸燬的別墅廢墟里找到的，已經遍體鱗傷。
她想起來，那個時候自己通過金絲雀求救，沒過多久別墅裡的保鏢就發現有人來侵，迅速轉移她。
所以，他們發現的就是顧子暇的人馬？
那個時候他已經帶人偵察到那裡來了？只隔着那麼近的距離，他們卻擦身而過了。
他沒有找到她，甚至被炸暈在現場……他是不是以爲她被炸死了，才那麼瘋狂地衝進冒着蘑菇雲的現場？
眼眶發熱，她強忍着不哭泣，“顧子暇，是我……我還活着，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沒有反應，他安靜地睡着，對外界沒有任知。
“醫學上並無植物人的診斷名稱，只有植物狀態，是嚴重腦損傷後有覺醒但無覺知的狀態。
從意識障礙程度來講，植物狀態要輕於昏迷。當這種狀態持續時間超過1個月時，則成爲持續性植物狀態，這相當於非專業人士所稱的‘植物人’。”
這是醫生的原話。
顧子暇這種狀態已經1個月，到了植物人的邊緣。
薛飛飛正是擔心他徹底成爲植物人，纔來找洛依然，希望她可以將他喚醒。
洛依然深呼吸，眼淚還是忍不住掉落，“子暇，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來救我，不知道你躺在醫院。我現在纔來看你，你恨我嗎？”
“如果你恨我，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我就在這，隨便你怎麼發火都可以。”
“……”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一些儀器時不時發出冷冰冰的聲音。
洛依然坐近一些，從被子裡拿出他的手。人人都說十指連心，也許他們兩個握着手，他可以感覺得到？
但是他的手指緊緊握着，呈拳頭狀，怎麼也打不開。
洛依然用力掰了好幾次，他都如同鐵手握拳，紋絲不動，爲什麼？
他明明在昏迷狀態，爲何手還能這麼用力？簡直到了……僵硬的狀態。
“他手裡抓着東西。”在醫院處理過傷口、換了衣服的薛飛飛走進來，冷冷地說。
“什麼東西？”
“不知道。”薛飛飛冷漠地撥開她，又把顧子暇的手放進被子裡，“他的手是你可以碰的？”
“他一直這麼握着嗎？”洛依然追問，“從進醫院的時候開始？”
“是，醫生都打不開，你只是白費力氣。”
薛飛飛對着她的時候一臉冷漠，看着顧子暇，臉上卻是滿滿的深情。
洛依然沉思，他進醫院開始，就一直抓到手裡，無論如何都不鬆手，那是什麼？
一定是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吧？
“沒有查出是什麼嗎？”
“一塊布料。”薛飛飛煩躁地，“你跟他道歉沒有？子暇爲什麼沒反應？”
“你怎麼知道那是布料？”
“醫生動手術的時候，看到他拳頭裡露出了一點布料纖維，說是從衣服上扯下來的。”
衣服上扯下來的？洛依然點點頭，極有可能……
畢竟當人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會抓扯自己的衣服。
“你到底有沒有用啊？”薛飛飛冷喝，“他是因爲你才這樣的，你必須讓他醒過來！”
“……”洛依然並沒有因爲她的怒喝而生氣，只是沉聲，“我會盡自己的全力。”
他是因爲
她才受傷的，薛飛飛說得沒錯，對於他而言，她就是個災星！
顧子暇曾是一個多麼完美的人，他不應該這樣躺在病牀上……
她欠他的，她要救他！
“跪下，道歉！”
“我已經道歉了！”洛依然冷聲。
“那肯定是你的誠意不夠！”薛飛飛咄咄逼人，“你每天跪在這裡給他祈禱，他纔會感受到你的誠意！”
“那是他想要的嗎？”
如果真是他想要的，可以。只可惜……這只是薛飛飛的報復！
“他不惜性命去救你，你卻已經嫁給別的男人……你覺得他還會愛你？子暇現在肯定恨極了你，洛依然，他恨不得你死！”
其實，恨不得她死的人，是她吧？
“如果跪下能讓他醒過來，我當然會跪！”
“那就試試，只跪可能還沒用，還要磕頭。磕得血流滿地，他纔會有感應。”薛飛飛臉上是嗜血的冷笑。
洛依然皺眉，薛飛飛這種話……簡直在侮辱顧子暇。“你出去！”
“我憑什麼出去？我在這裡照顧了他整整一個月，所有的演出和通告都推了，你呢？一句話都沒有！”
“你吵到他了！”
薛飛飛大怒，“跪下，磕頭！”
“你在詛咒顧子暇？”洛依然推了她一把，“他還活着，你讓我跪下磕頭？你什麼意思？”
“我……”薛飛飛一時間無言，再加上受了傷，只能被活生生地推出去。
洛依然回到病牀邊，跟顧子暇說話。
按照醫生所言，說他們的回憶，他們記憶深刻的往事；甚至如薛飛飛所言，道歉、懺悔……
整整一個下午，他還是沒有反應。
……
回到西別墅，已經過了晚餐時間，餐廳裡還亮着光。
洛依然也不想吃東西，就傻傻地坐到客廳沙發上，心事重重。
好一會兒就在那裡發呆，一動不動。
“少奶奶，您回來了怎麼不吃飯呀？”傭人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提醒。
“沒食慾。”
“……可是西少爺有食慾啊，他還沒吃晚飯，一直在等您呢。”
洛依然皺眉，“他回來了？”
“是啊，今天回來得特別早，5點多就到家了呢。知道您不在，他心情不大好。”
“他什麼時候心情好過？”洛依然冷淡地說了一聲，起身往餐廳走。
果然看到了他，坐在主桌位上，面前豐盛的菜色還是原樣擺在那裡，根本沒動。
她坐到他旁邊的位置，傭人已經替她擺好了餐具。
“去哪裡了？”他冷聲。
她心裡有些堵，“別墅裡你這麼多眼線，我去哪了你能不知道？”
他氣得將面前的餐具一推，擺在他面前就是一大碗蔬菜羹，一下子潑出來，濺到她手背。
她騰一下站起來，好燙！“你發什麼脾氣？”
“誰讓你去看他的？”他臉上是雷霆一樣的怒氣，“才結婚幾天你就去看他？還在他那裡呆了一天？”
“他重傷在牀，我只是去看看。”
“那你還想怎麼樣？在他那裡留宿？”
“你講點道理行不行，他爲了救我才受傷，都昏迷一個月了，我去看他有什麼不對？”
“對，昏迷一個月了！”他咬牙，“那如果你在一個月前就知道，會怎
麼做？以身相許？”
洛依然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你早就知道了？慕澤西，你早就知道他被炸得昏迷在牀是不是？”
他生氣地瞪着她，沒有反駁。
“你知道他變成了植物人，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活該。”
她心裡本來就煩躁自責，他這樣一說，她的火山也爆發了，“慕澤西，你的世界是鋼鐵做的嗎，一點感情都沒有？”
“是他先跟慕澤南商量，解除我們的婚約，他試圖把你搶走。”他逼近她，冷冷抓着她肩膀，“我的世界是不是無情，你最清楚！”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那該死的計劃，慕澤南不會把我劫走，顧子暇也不會受傷！你是始作俑者！”
她原來以爲他不知道顧子暇受傷，讓自己不要再對他發火。但是……他明明知道了，卻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那是他應得的！他不該妄想搶走別人的女人，他不該惹上我！”
“魔鬼！”洛依然後退一步，目光可怖，彷彿他是一個吃人的妖怪，“你好冷血，顧子暇有可能醒不過來，他的一輩子都被毀了！”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世界那麼大，難道每一個人他都要關心？他只在乎他生命裡的人！
“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她冷冷地趕他。
“可以，你不想看到我，也休想見他。洛依然，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跟他見面。我會派保鏢隨時看着你，禁足！”
“幼稚，你能不能玩點新花樣出來？”又是禁足，他一生氣就剝奪她的自由，這個男人真可笑。
“可惜你要跟我這個幼稚的男人過一生，成熟優雅的顧子暇，醒不過來了。”
“你閉嘴！”她大怒，手裡一杯飲料就丟過去，“他已經昏迷了，你再這麼詛咒有意思嗎？”
他靈敏的接住杯子，“有意思……他最好長眠不醒，否則就算醒過來我也會讓他苦不堪言。”
洛依然的胸腔劇烈地起伏着，心裡一股怨氣像黃河在奔騰。
王八蛋！
“我警告你，顧子暇和你父母，只能選一樣。你若是再偷偷去看他，以後休想再看你的爸媽！”
“滾，你給我滾遠點！”她一個盤子又扔過去。
可惜這次，還是沒有打着。
她重重坐下來，火氣直往上涌，氣都喘不過來了。
傭人們都過來安慰她，給她倒水。
她咬着牙，不去就不去……反正她還沒有想到讓顧子暇醒轉的辦法，去了也是於事無補。
當天晚上，她就開始查關於植物人的一切資料。
各種醫學文獻、專業書籍她都列出來，準備明天去書城或者博物館再看一看。
夜裡很晚了，她纔回到他的臥室。
原本在這種情況下，她是極其不願意跟他住一間的，但是……
西別墅的傭人們都太無情了，不僅不讓她跟她們擠一擠，連客廳和書房也不讓她睡，非逼得她來他的臥室。
真不知道，慕澤南每個月給了多少薪水，才讓她們這麼忠誠。
臥室裡，慕澤南剛剛洗了澡出來，頭髮上還滴着水。他坐在牀邊，身上只繫着一根浴巾，露出上身明朗的肌肉線條。
“給我吹頭髮。”
洛依然聽而不聞，直接去拿自己的睡衣。
他加大音量，“你想造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