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愛情,讓你不斷完善自身,卻不用丟了自己。
這是劉芳芳和白千尋一直信奉的愛情觀,她們總是把一切都想得太好。
白千尋漸漸轉醒,枕邊的除溼器裡面混了精油之類的東西,讓她的神經慢慢舒展,總覺得剛剛那一切都是在做夢。陸連城回來了,他應該給她一個擁抱,時間回到一天以前,她沒有看見卡座裡的人是誰,她甚至不曾出現在哪家咖啡廳。
房間中有一陣響動,很小聲。
看他邁着長腿走向另一側,微微彎下膝蓋,專注着翻找櫃子中的醫藥箱,柔亮的燈光下,陸連城換了一身米色柔軟的家居服,高挑俊朗如雕塑,眉目清雋如墨。
白千尋躺在他身後的不遠處,蔥白的指尖緊緊抓住被角,沒有血色的脣微微顫抖,眼淚隨之流出,她只不過想到,這就是曾經她最愛的,最心疼她的陸連城啊!
他倒了一杯水,準備好幾粒維生素片,輕手輕腳地來到白千尋的身邊。
靜謐的傍晚,天空燒得通紅,白千尋等不下去了,她已經等不到他任何的心疼。
“陸連城,關於你提出的離婚……我同意。”她說完以後,眼淚又止不住地留下來。
背光坐在她身邊的男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水快要涼了,你吃點維生素。”他的手在一瞬間拂過她的手背,微涼,微癢,再拿起水杯送她的面前:“要我扶你坐起來嗎?”
白千尋搖頭,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忍不住問:“連城,做這樣的決定,你能否告訴我爲什麼?”
這是你說的,會給我一個解釋。白千尋篤定,自己只是想要一個爲什麼。
不然,她將永遠不會原諒他。
“對不起。”陸連城似是嘆了口氣,頭埋得更低了:“是我食言了。”
白千尋的指甲嵌入他手腕上的肌肉,痛苦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你以爲一句是我食言了,就能讓我不恨你嗎?”
嘶——陸連城只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她狠狠地掐着,緩解了自己的心痛。
白千尋鬆開手,看着他冷笑:“陸連城,我恨你。”
陸連城久久的看着他,曾經最親密的人,曾經說一輩子都不會分開,他一輩子不會辜負的人,在白千尋說完這一句話以後,他心慌了。
只是足夠淡定。
他成功了,讓白千尋至少是恨他的。
“把維生素吃了以後,我送你回去。”陸連城突然的轉變,絲毫沒有憐惜與愛意。
他擡眼看着這個女人,只有端詳和疑問,並無以往的戀戀不捨的纏綿。
白千尋慢慢坐起身來,接過他遞過來的水。
玻璃杯被摔在牆壁上的聲音,清脆響亮,就像彼時的兩個人,對撞擊自己的彼此都這麼的通下狠手,一下一下用着對方的軟肋在傷害彼此。
她坐直了身看他:“財產我一分不要,你給我的一切我都不會帶走,至於wk的那些……”
“我會申請調離總部,你可以完成你的夢想。”陸連城看她一眼,突然說不下去。
白千尋疑似笑了一下:“那不是我的夢想,陸連城,那從來都不是我的夢想。”
“恩。”他手腕上的血開始汩汩地往外冒,他作勢起身離開:“餐廳準備了晚餐,你下樓吃一些。”
白千尋握緊了雙拳:“陸連城,你真的一點心都沒有嗎?”
他卻是誠實地搖頭:“婚姻是兩個人的選擇,我做錯的決定自然也要付出代價,現在我們之所以悵然錯失,知不是因爲記憶中那些習慣的片斷。白千尋,如果你沒有我了,以後會很幸福的……”他說不下去了,等她醒來時聯繫了那麼多遍,他還是說不下去。
白千尋神色黯淡下來,似乎有些憤怒:“陸連城,你耗盡了我最後的耐心。”
關於那個答案,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苦笑搖頭,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說。如果挽回不了,那麼現在和她說再多都是無意的。
以前兩個人默契,只要聽到熟悉的心跳就知道對方是緊張,是興奮。以前接吻,能循着彼此的牙牀找到智齒。
一牽牽手,不用眼神便向着同一方向進發。一聲安慰換來半夜安睡,兩個人,還有沒有愛,時能感覺到的。
他走時,看了眼地上隱隱約約的水光,爲她開了燈。
一地的碎玻璃碴,他只是輕輕皺眉便離去了。
白千尋看着被子上他手腕上滴落下來的血紅一片,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明顯地跳得很厲害,大口的呼吸,眼淚還是豆大的往下滴落。
劉芳芳聽說她醒了以後便從醫院趕回來,一進門便聽見白千尋在屋裡砸東西,像是瘋了一樣。
“你到底是爲什麼?!”芳芳扯着陸連城的衣服,指着他憤怒地質問:“陸連城,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你非要白千尋受不了再次暈倒才甘心是不是?!”
陸連城搖頭,他怎麼忍心。
劉芳芳用力推開陸連城,一米八幾的大個一個踉蹌,她當着陸家驚慌失措的所有人大罵:“陸連城!一大一小有一個出了問題,我都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推開臥室的門。白千尋紅着眼看着她,哆哆嗦嗦地掙扎着,尖叫着猙獰。
“芳芳,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白千尋彷彿是把能哭的委屈都傾灑了,整個人軟綿綿的。
劉芳芳心疼地抱着她,輕聲安慰:“不怕,我在呢。”
白千尋被接走回她們曾經的公寓,許久沒有人居住已經落灰,她們在離開的時候,那樣笑容滿面,絲毫沒有想過會有一天還要回到這裡,多可笑啊。
現在物是人非,到底是因爲什麼。
“芳芳,小南怎麼樣了?”白千尋突然問,他們之間吵架,她暈倒,小南當時在場應該情緒很不好。
劉芳芳也是到了這時候纔想起,白千尋當時已經暈倒了,後來,她打陸連城以及小南發病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如果見識到了當時的情況,就應該剛剛不那麼大鬧一番了。
劉芳芳爲她倒水:“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整理一下臥室,今晚好好睡一覺。”
“芳芳,你在跳開話題。”而且很明顯。白千尋直視觀察到劉芳芳的表情是糾結的,痛苦的。
果然,正拿着抹布要整理房間的芳芳,有一秒的遲鈍。
“有,有嗎?小南沒事。”芳芳別開了臉。
她該說嗎?小南現在病情惡化,正在ciu生死一線。可是陸家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而那個孩子也與白千尋在沒有關係。
芳芳心驚,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啊。什麼叫沒有關係,那是小南啊!
“芳芳,小南是不是出事了?”白千尋立即能感覺到。剛剛出陸家的時候,她似乎就能感覺到不對。
而她們的車剛走,白千尋就看到陸連城開着車離開了陸家,一開始她以爲他又去找‘那個女人’了,現在想想,陸連城應該去醫院了。
白千尋剛剛坐下,便立即站起身來,對芳芳說:“我先換個衣服,然後去醫院。”
“你和陸連城都離婚了,現在去醫院難道不怕尷尬嗎?”芳芳阻止她,爲她打抱不平。
白千尋身形一頓,突然淡淡笑意:“是啊,我是要和陸連城離婚了。”
她這樣說的時候,依舊換自己的衣服,就連動作也沒有遲疑。
芳芳苦笑:“千尋,你這又是何必?”她看出白千尋只接受了與陸連城離婚的事實,卻是沒有打算放棄小南。
雖然她心底是由衷地開心,剛剛她也是這樣希冀的,但還是矛盾。
白千尋換了一件咖啡色的長裙,看上溫婉大方,頭髮隨意地束帶綁在白皙的脖頸處,整個人既飄搖又靈動。
“芳芳,我不是想和陸連城因爲小南的事情而牽扯不清。”白千尋說,神情沉重而且痛苦,剛剛的崩潰淡去,此時的她十分淡定。
“你這樣做,會讓他欠你很多。”芳芳感嘆道。
白千尋苦笑,看着芳芳的眼神亮晶晶地閃着光:“讓陸連城覺得欠我的?”
芳芳點頭。
“那豈不是很好?”白千尋終於笑了,而且是非常發自內心的笑:“終於到了我能施捨給他恩情的時候了,他曾經幫助我渡過一段痛苦的時光,給了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她所指的是wk的一切,以及,她與他之間那些的確值得深刻記憶的美好。
“你們之間,爲什麼?”芳芳一直想問,但是她爲什麼一直都不說。
白千尋搖頭:“他說了會給我解釋,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回來以後便賴賬了,不再給我那個解釋。”
芳芳眼睛一酸,她如果是白千尋,一定撐不到現在,還能如此淡然地說出這一切。
白千尋走進自己的好閨蜜,藉着她的肩膀,兩個人互相慰藉着。
“你想好了?”芳芳問。
白千尋點頭,而且是沒有猶豫:“我從來沒有在小南的事情上猶豫過,即使是明知陸連城鐵了心要和我離婚,我也不會例外。”
芳芳沒有說話,因爲她瞭解白千尋,她太重感情了。
“因爲小南信任我,我是他法律上的監護人。他一直喊我千尋媽媽!”白千尋篤定地說:“所以我不能坐視不管,不管我們還有沒有母子的情分。”
她都必須對得起小南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