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是失望
“不求富貴,不求名,但求唯安。”
爺爺說了,安寧,安穩,平安……“安”爲重。
晚上回到家,宮藤戀卻見公寓外的路邊停了一輛車。
她感覺有些眼熟,但還是什麼都沒有想,連多看一眼也沒有,直接繞過去就走,沒有一絲遲疑。懶
“小戀……”低沉的男聲,一下子讓她止住了腳步。
緩緩地轉過身,宮新日打開車門,斜倚着身子,目光定定的看向她。
宮藤戀自知是逃脫不過,淡淡的開口,“哥。”
“急着回家嗎?”宮新日的話裡是隱含了深意,言下之意是如果有時間就和他談談吧。
宮藤戀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搖搖頭,宮家人的性格里有有種固執的因子,這次不給他機會和時間,就會有下一次的攔阻。
只是望着眼前俊朗的男子,血液裡流着與自己一半相同的液體,她會想到宮家,想到宮夫人,想到在宮家生活的六年,心裡直覺的牴觸排拆,“哥,是特意來找我嗎?”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隨便聊聊好不好。”他的聲音很低沉。
可這句話爲何那麼熟悉……
小女孩捏着裙角,訥訥的擡頭對面前高大的男子開口,“哥哥,如果有時間的話,陪我說說話好不好,幾分鐘也好……”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低低的看她一眼,轉身離開,那個印象模糊不清,後來她都忘記了,不過後來,偶爾做夢會重現一遍……蟲
“小戀,你有時間嗎?”
她默了下,忽地開口說,“好。”
宮新日動了動嘴脣,還是問,“是去……還是在車上。”
他隱下的話,宮藤戀明白她大概會說什麼,司徒夜的公寓,宮家人誰也沒有進去過。
“還是在車上吧。”要是剛好遇見司徒夜,兩個男人多少會尷尬,想到上次那混亂的一架,頓了一頓說,“開到前面一個路口就好。”
“上車。”
兩人一直沒有說話,車子停在路邊。
車內沉默的壓抑,宮藤戀忍住了一會,還是打破寂靜,輕聲問,“哥是想說什麼。”
“宮家危機是你求的司徒夜?”雖然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
“就是爲這?”宮藤戀很平靜的問道。
宮新日凝眉,沉聲,“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這句話說的宮藤戀心裡一悶,從何處而來,宮藤戀彎起嘴角,忍下嘲弄,“現在我真的想知道哥哥心裡,究竟是想問什麼,或是說想告訴我什麼。”
“宮家的意外,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宮藤戀心下一驚,卻沒有過多表現出來,沉靜下心來,“那又怎麼樣。”
“小戀,我只是,只是想查清楚……”說道最後,竟帶些無奈的錯覺。
夜色朦朧,月光照耀下,宮新日抿緊脣,十足的認真,眸色深邃,他的神情全然是她很少見到的樣子,宮藤戀輕輕的搖搖頭,冷聲的笑了,無視宮新日錯愕的微張薄脣。
淡淡的女聲在夜晚尤其清亮,她說,“那又怎麼樣,就算不是意外,告訴我能改變什麼?還是說你懷疑什麼,線索查到了我身上?”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宮新日意識到自己說的似乎模糊不清,沉聲繼續說,“我只是怕會把你牽扯進來,因爲你是無辜的,任何時候哥哥都不想你受傷害。”
很美麗的話,聽起來也很溫暖。
宮藤戀瞬間呆住了,完全料不到他會說這樣的話語,只得愣愣地望着他。
無辜?
任何時候,不想牽扯進她?
不想她受傷害?
沒有等到她開口,宮新日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委屈,也許宮家給你的太少,其實爸媽也很後悔,那些年就是錯過了,以後會來彌補,在心裡應該也是怪的吧……”
“我不怪,從來不怪過你們,沒有想過太多……”宮藤戀打斷他的話,後悔嗎?他們後不後悔,還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她一直都在對自己說,如果哪天償還宮家六年的養育之恩,那就什麼都不要欠下了。
宮新日始料不及,俊容顯出幾分困惑,“小戀。”
宮藤戀沒有看他,側身望向窗外,黑濛濛的天,連片雲朵也沒有,“你不相信嗎?哥。”也許真的很難相信吧。
那六年,她獨自寫字,獨自穿衣,獨自上學,獨自用餐,就是生病也要假裝不生病,從哭倒不哭,從希望到失望……那個過程不能說是熬吧,至少是走過來了。
她誰也不能問,誰也不能說。
她不敢和爺爺說,怕他的笑臉會停住,會後悔當初放她回去,不敢問宮夫人,不敢問爸爸,不敢問哥哥……那些不敢,會成一句嘆息。
宮藤戀想十幾歲的自己,終究不夠成熟,因爲她問出口了,她問了那個接他回家的人,林伯。
她記得林伯蹙緊眉,深深的嘆息,看着她似哀似憐的樣子,沉聲的說,“小姐,不要想多了,老爺夫人,甚至包括少爺,他們都是愛你的,只是你們分離的時間久了,他們不知道怎麼和你相處……你就別多想了,好好讀書,好好長大。”
那麼多的疑惑,一個也沒有解開,林伯的一番話滴水不漏,什麼信息也沒有,可是宮藤戀對自己說,不要再問,也許明天就會好,會有疼惜自己的親人……
但,明天要多久。
宮新日凝望着自己的妹妹,沉靜的面容更甚自己,性子淡薄的什麼似乎也沒有多大興趣。
“你們信不信都不重要,因爲我自己知道就好,我只是失望,失望,沒有得到關愛,失望,在宮家像個外人,失望,自己學會和影子說話……”
她說的話無比平靜,沒有起伏的聲調,連聲音都是清淺的不成樣子,眸色淡淡的沒有多餘的情緒,可宮新日不知道,每吐出一個字,她的心會疼,不是很尖銳,就是那麼淡淡的淺淺的,不時的刺痛一下,像一根長在肉裡的刺,不會致死,卻是無法拔出來,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