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暮生到底沒有動她。
顧以安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她不願意多想，也不願意知道。
當她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淡暮生已經不見了。
雪白的牀上，散落着幾支黑玫瑰。
非常非常漂亮的黑玫瑰，不是染色的，也不是專門培育出來的，而是機緣巧合變異生成的。
全世界這樣的玫瑰，都沒有幾支。
顧以安一支一支地撿起牀上的那些黑玫瑰，她發現，玫瑰的刺都已經被削掉，總共有九支玫瑰，那玫瑰花瓣觸摸上去就好像是絲絨一般，特別柔軟。
看着這九支玫瑰，顧以安忽然就想起了談晉承也送過她黑玫瑰。
只有一支。
當時他們兩個還沒真正走到一起，那天回家之後，桌子上的花瓶裡，插了一支黑玫瑰，很美，據說那是黑魔法。
看起來跟她手上的這些，很像很像。
顧以安不記得自己跟淡暮生說過喜歡黑玫瑰，所以他爲什麼會準備黑玫瑰呢？
就在這時，菲傭進來。
“夫人，我幫您把玫瑰插好？”
顧以安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菲傭很快就找來了一個水晶的花瓶，裡面放了水，又放了一顆維生素，就這麼把花插進去。
真漂亮，越看越漂亮。
顧以安就這麼盯着那幾朵玫瑰，出神了。
菲傭在邊上，也不敢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說道：“夫人，您該吃藥了。”
藥？
那個中醫給她開的藥。
顧以安搖搖頭，“沒關係，不必了。”
“不行的，您不吃藥，首領是不會同意的。”菲傭連忙說道。
顧以安皺了皺眉，懶得再糾纏，就直接說道：“那就把藥拿來吧。”
“好的！”
菲傭答應着，趕忙就去外面把藥拿了進來，“已經不太燙了，涼了藥效不好。”
顧以安接過藥，遲疑了片刻，就直接喝了起來。
中藥的味道從來都是很怪的，但往往你越是覺得怪，就越是喝不下去，什麼都不要想，喝下去也就罷了。
喝完了藥之後，菲傭又拿出了一個盤子，打開上面的蓋子。
顧以安愣了一下。
裡面竟然是兩串糖葫蘆！
顏色非常鮮豔，卻又不像是那種添加了紅色素的鮮豔。一看就是現做的，外面還特意裹上了一層米紙。
顧以安喜歡糖葫蘆，更愛有米紙的糖葫蘆，她總覺得糖葫蘆這東西若是少了米紙，就少了相當大一部分的滋味。
這習慣，幾乎沒什麼人知道。
就連談晉承也不知道，因爲她已經多年都不曾吃過糖葫蘆了。
看着那兩串糖葫蘆，顧以安的心情複雜極了。
淡暮生啊，你究竟……究竟……
“夫人，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出去了，就在外面，您隨時可以叫我，如果沒有應的話，您就按一下牀頭的鈴。”
“嗯。”
顧以安點頭，菲傭就出去了。
她的面前，是那兩串糖葫蘆。
她沒問淡暮生去哪兒了，菲傭也沒提。這樣正好，她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他實在是太難以琢磨的一種人了。
如談晉承，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可是在面對淡暮生的時候，她的感情從來都是極其複雜的，無法純粹起來。
複雜，也就意味着難以抉擇，也大概永遠都沒辦法再純粹起來了吧。
輕輕地伸手，拿起了一串糖葫蘆。
顧以安先是吃掉了一塊米紙，薄薄的米紙，到了舌頭上就直接化掉……
然後，又咬了一口糖葫蘆，酸酸甜甜，一如記憶中那最熟悉最美好的味道。
顧以安咬了一口之後，忽然就到處看。
淡暮生一直都是個謹慎的人。
他不在，菲傭也不在，那麼子夜肯定會在這個房間裡的。
顧以安沒看到，只能說明子夜藏得太好了。
“子夜。”顧以安低聲叫道。
沒人應答。
“子夜！”顧以安又叫了一聲，還是沒人理她。
她的脣邊忽然泛起了一抹笑意，到處看了看，但是沒發現什麼能夠作爲兇器自殺的玩意兒，所以她索性直接拿着糖葫蘆朝着牆上撞去！
果然，她沒裝上牆，而是撞上了一堵人牆！
子夜用她的身體，擋住了她。
顧以安本來就只是爲了引子夜出來，力道也不是很重。
見子夜出來了，她就笑了笑，“非得用這種方式，你纔出來？”
子夜卻只是看着她，不說話。
顧以安看了她一會兒，就笑了笑，“我只是想讓你出來跟我一起吃糖葫蘆而已。”
說着，她就拿了另外一串糖葫蘆，遞給子夜。
子夜的手僵硬地拿着糖葫蘆，眼中一片迷茫。
顧以安衝她笑了笑，“吃啊。”
說着，她就先開始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仔細地觀察子夜。
淡暮生跟她說了那麼多關於ms項目的實驗，以及關於“天使”的事情。顧以安覺得，子夜應該也是“天使”的某一種吧。
或許她就是s級或者是a級天使？
她能聽懂命令，也知道執行命令，但是卻不會跟人有其他更多的交流，她的眼神很是呆滯……
淡暮生還說過，子夜，是她，或者說是她的另外一個人格永夜的朋友。她們兩個共同經歷過那種殘酷的實驗，一起被逼着殺人救人以此來鍛鍊醫術，失敗的人要死掉，原本應該是她死的，但是子夜故意在最後輸給了她……
可是子夜沒死，而是因爲身體上的優勢，也成爲了受試者。
顧以安的心口一顫一顫的。
淡暮生說，明天才會告訴她他的所有計劃，而他之前不說說，明天要讓她跟他一起進ms實驗室的嗎？
她不知道自己將會看到什麼，但那必然是地獄之中才會有的場景！
毫無疑問。
“子夜，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顧以安輕聲道。
子夜完全沒有任何回答。
手中的糖葫蘆還在拿着，她卻根本不知道要送到嘴邊。
房間門打開了。
淡暮生出現在門口。
顧以安的糖葫蘆已經只剩下最後一顆山楂了，看到淡暮生進來，她看了他一眼，說道：“子夜能聽懂我的話嗎？我想讓她吃糖葫蘆。”
淡暮生看了她一眼，走過來，伸手拿過了她手中那隻剩下一顆山楂的糖葫蘆，放在脣邊，慢慢吃掉。
然後，纔對着子夜下達了一個她完全聽不懂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