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顧以安問道。
容湛的表情實在是太明顯了，就只差沒在臉上寫明明白白幾個大字：我有問題。
“我有個問題。”容湛語速很是緩慢地說道。
“我知道。”顧以安點頭，“你臉上都寫着呢。什麼問題？”
容湛卻沒有直說，而是伸出拳頭抵在自己的脣邊，輕咳了一生，又在小心翼翼地觀察顧以安的表情。
這麼吞吞吐吐的，顧以安真是對他無語了。
她皺着眉頭看着他：“你到底要說什麼？直說就是了啊。”
容湛眨了一下眼睛，好像還是在權衡利弊一樣。
終於，等他權衡好了之後，他低聲開口了：“安安，我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是我們一早就想到的，但是至今，都還沒有答案，你能告訴我嗎？”
“你都不說是什麼問題，我怎麼知道你要問什麼？”顧以安被容湛這神神叨叨的樣子給弄得徹底沒脾氣了。
容湛的臉上卻是沒有一點兒笑意。
他認真地看着顧以安，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安安，是這樣的，我想問你，你……你關於墜機之後的記憶，停留在什麼階段？”
這句話說的有些亂。
顧以安那早就已經生鏽的腦子，也變得遲鈍了起來。
她花了幾秒鐘，才理解了容湛的意思。
然後，她的面色就變得淡淡的，眼神也是很淡漠，好像是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一樣。
容湛也沒有說話，他還在等顧以安的回答。
但是過了很久很久，顧以安都沒有吭聲！
容湛在心底微微地嘆了口氣，不過他也知道什麼是欲速則不達，尤其是這種事情，別的不說，顧以安的心理陰影就得很長時間才能夠好起來，想要徹底好清楚，甚至都是不可能的，必須要定期檢查精神狀況！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容湛也沒有等顧以安的答案，他用緩慢輕柔但是卻很認真的語氣說道：“安安，你應該清楚，你身上存在着多重人格。這種精神疾病通常被稱爲是多重人格障礙，不過在學術上則是被稱爲dissociativeidentifydisorder，簡稱did，也叫做分離性認同障礙。在這種形式中，人格分裂爲兩種或者更多種不同的身份或者是人格狀態。而且每一種都能整合的很好並且發展得很好，他們還會輪流控制患者的行爲。也可以稱爲是分裂性人格。”
顧以安一九一聲不吭。
容湛繼續說道：“我統稱這種人格分裂的形式爲did吧，這種形式之中，遺忘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因爲通常來說，did中，至少會有其中一種人格，對於其他人格的經歷來說，是遺忘性的，就是說他不知道還有其他人格的存在，也沒有關於其他人格的記憶。在你的身上，我認爲你這個人格，就是遺忘性的人格，因爲你對其他人格的存在和記憶完全不知道。”
顧以安伸手捂着臉，努力地讓自己放緩呼吸：“這都是教科書上的內容，我比你更清楚。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跟我說，多數did患者的交替人格遠遠不止一種？根據以往的調查發現，每個did患者平均有十三中交替人格，而且寄主和交替人格的並存意識往往都非常複雜，一個身份可能瞭解另一個身份，但是並不瞭解第三個身份，而第三個身份可能和第四個身份、第五個身份聯合在一起，但是又與第五個第六個身份沒有關係……”
容湛沒吭聲，當然他也沒有反駁顧以安的話。
沒辦法，顧以安的記憶力實在是太好了，而且她自己也選修過心理學，雖然只是稍稍涉獵了一點皮毛，但是隻要是說到這些她在書上看到過的東西，她就完全知道。
顧以安擡頭，有些悲哀地看着容湛：“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除了小夜、小遇以及顧念之外，其實我身上可能還有其他的人格？只不過那些人格，是小夜也不知道的？”
沉默了一下，容湛點點頭：“嗯，可以這麼說。不過我要說的並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另外一個問題。”
“什麼？”顧以安眨了一下眼睛。
“是這樣的，在did患者中，我們把主人格稱之爲寄主，也就是說多重人格出現之前的人，是寄主，而交替人格，也就是其他人格，則是後來衍生出來的，這些統稱爲交替人格。最簡單的一個寄主和一個交替人格這種情況就不說了，這往往是雙方誰也不知道誰的存在。而再複雜一點兒，交替人格多了的時候，往往就是某一個或者幾個交替人格瞭解寄主，但是寄主卻不瞭解交替人格。患者的行爲，是寄主，也就是主人格引導和實施的，而交替人格完全意識到了寄主的想法和行動，他則繼續瞧瞧地行動，並且時不時地讓患者感覺到他的存在……”
容湛的語速非常慢，好像是生怕顧以安聽不懂一樣。
但實際上，顧以安聽得懂。
甚至，在容湛的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了容湛到底是想要說什麼的！
顧以安猛然擡頭，她盯着容湛，半晌之後，她才低聲說道：“我對其他人格的一切，都完全沒有感覺，若非是親眼見到了小夜給晉承動手術，那我甚至都不可能相信自己是多重人格did的患者！那……那……”
容湛沒吭聲。
而顧以安非常非常艱難地說出了最後幾個字：“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其實並非是寄主，我並非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格？我……我或許也只是一個交替人格，一個分裂出來的人格，一個分裂出來的完全不瞭解其他任何人格的人格……”
容湛趕忙握住顧以安的手：“你先不要亂想，這些東西都說不準的。你知道，心理學這個東西太過複雜了，就算是我們終其一生，也絕對不可能研究透徹的，所以，你先別這麼下結論。還有，你聽沒聽說過那個案例？1977年一位名叫威廉姆·斯坦利·密里根的男子的did案例？這名男子因爲強x三位婦女被捕，後來他企圖自殺並且出現了行爲失常，後來經心理學家和精神病學家的檢查和鑑定，他們認爲密里根至少存在十種不同的人格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