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費？
他忙活了一天，不僅東西沒買出去，市場裡頭都沒進去，還要交保護費？
分明就是針對他一個人，訛他的藉口。
國字臉貨主氣地一臉漲紅，臉上粗糙的皮肉輕抖起來，死命握拳，忍耐，他只有一個人，勢單力薄，那鬍子漢身後還跟着幾個流裡流氣的小流氓，擼着袖子隨時準備動手，自己若是逞一時之氣，恐怕今天免不了要遭殃。
“你要多少。”國字臉貨主啞着聲音說。
“不多，拿五百孝敬孝敬老子就行。”鬍子漢摸摸自己嘴上的小鬍鬚，笑道。
“你……”國字臉貨主眼睛通紅，疲態盡顯，“我沒有這麼多錢。”
這輛麪包車還是跟村裡有車的人家借來的，路上油錢自己還搭了一半，他家家境不好，就是地裡刨食的，平時都靠賣點山貨掙錢，家裡還有個上學的娃娃要養，現在娃又生病了，不然他也不會急着跑來縣城裡賣菜。
中午飯都捨不得買，拿自己帶的水，就着饅頭鹹菜對付了，哪一下子討地出五百塊錢？
對他們家來說，五百塊錢都夠他們一家三口吃用好一陣子了。
“嗤——”
鬍子漢一臉輕蔑：“果然你們村就是一羣窮要飯的，還天天把自己村當寶貝似的，誰稀罕，五百塊都拿不出來，你說怎麼辦？”
國字臉舔了一下自己乾涸的嘴脣，喉嚨發緊：“我身上還有兩百多塊，都……都給你。”
鬍子漢瞄了他一眼，鼻子裡頭哼了聲：“窮鬼——把你身上的錢全拿出來！”
“我娃還要治病……”
國字臉艱難地從褲子口袋裡翻出幾卷鈔票，都是散錢湊的，放在兜裡，被汗悶地皺巴巴地。
“別跟老子廢話，拿來！”
鬍子漢直接伸手抽走，嫌棄地點了點，兩百二，嘖，還不夠他跟弟兄們一頓飯呢，果然是窮鬼，想撈油水都撈不到，哼。
鬍子漢點完錢，就塞進褲兜裡，擡着下巴彷彿施捨般，衝着國字臉說：“行，今天放你一馬，記着，你保護費還欠着兩百八，這個月底前必須得給我，知道不，不然我就帶兄弟直接去你家逮人！”
到時候可以去百草村裡搜刮搜刮，雖然沒什麼油水，不過打打牙祭還成。
國字臉男人一聽，臉都青了，莫名其妙又背了兩百八的債，還要到村裡找人，這，怎麼行？這幫人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你們不能這樣……”
“嚷什麼嚷，瞪什麼瞪？記住了，知道嗎！”鬍子漢用更兇狠的眼神瞪了回去，“趕緊滾，別礙着老子的眼，算你今天運氣好。”
說完，鬍子漢轉身招了招手，招呼小弟們閃人，教訓給了，油水也撈了，讓百草村的傢伙好好明白明白，不聽話的人是什麼下場——
周圍的人都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並沒有出手相幫，也鬍子漢的敲詐行爲，十分漠然。都是本地縣城的，哪個不知道不能跟這羣混混做對？都當作沒看見就是了。
他們離開之後，國字臉男人紅着眼睛，忍下怒氣，沉默地蹲下，將地上未完全摔爛的西紅柿撿起來，就算不能賣了，自家也能吃。
今天一分錢都沒賺到，反而賠了好幾百塊，這兩百多塊，自家平時都是省吃儉用省出來的，如今……誒，總歸他能平平安安地回去就好，不然被那羣人打進了醫院，自己還要付一大筆錢去看病，就當破財消災，算了。
就在國字臉男人低頭撿西紅柿的時候，兩隻白色的運動鞋，停在了他眼前的地上。
“大叔，你是百草村的人？”
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國字臉男人聽到“百草村”三個字，下意識地渾身一僵，以爲又是來找麻煩的。
擡頭一瞧，發現是個戴口罩的小姑娘，讓他好一陣迷糊。
“我不是本地人，是過來玩的。”素雪解釋道。
“……你好。”國字臉男人還是莫名其妙，“有什麼事嗎？”
“您現在是要回百草村嗎？能不能搭我們一程，會付給您車費的，我們自己也有車，不過路上碰到幾個小朋友，車上坐不下了。”
“你們去百草村做什麼，我們那裡可沒什麼農家樂玩的東西。”國字臉男人隱隱警惕排斥道。
“我知道，我們也不是衝着那個去的。因爲家族中的長輩曾經到訪過這裡，留下記載，所以我們想過來看看。不過沒想到，南巫縣的民風，如此彪悍。”素雪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國字臉男人嘟噥：“你們也碰上麻煩了？”
“如果太爲難的話，就……”
素雪還沒說完，國字臉男人已經站了起來，疲憊道：“走吧，我載你們去。”
“縣城裡也不安全……”
他想着留着幾個外地人在這兒，還不被生吞活剝了不可？雖然百草村並不歡迎那些遊客，但這幾個年輕人看上去還好，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謝謝大叔！”
素雪道過謝，轉身就讓車上那兩個小姑娘下來，上了這輛麪包車：“你們先上車。”
自己也陪他們在這輛車上，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國字臉男人已經關好後備箱，準備發動車子。
“大叔，從這裡到百草村，要多久？”
“四十多分鐘吧。”
那倒也快，等到的時候，估計剛剛傍晚，天還沒完全黑。
“你們這麼多人，等會兒晚上可不好落腳，你們是打算露營？什麼……自駕遊？”大叔問道。
素雪笑道：“大叔你看我們這架勢像是要露營嗎？我們想在村上找人家藉助幾晚。”
“那你們可以找村長，村長的屋子是我們村裡最大的，他家娃兒都出去工作了，平時就村長一個人在家裡，不過……”國字臉大叔猶豫了下，“村長對村子外來的人脾氣不是特別好，等會兒去了，我幫你們說說，不然我也沒辦法。”
素雪：“……”
她覺得大叔的意思是，不成的話，他們真的要露宿山林了，也沒辦法。
“呃，你也別太擔心，平時村子裡也會來一些自駕遊的，騎車來的，有些人還挺好的，村長也會招待他們。”
素雪看了他一眼，說：“大叔，你們百草村跟南巫縣其他幾個村子的關係，是不是不大好？剛纔我們一路過來，不少司機都跟我們推薦別的村的農家樂，不讓我們去百草村。”
提起這個，大叔無奈地嘆了口氣。